有了陈丹的热心帮助,本来还愁眉不展的苏秦,顿时觉得希望大增。现在,他们是沿着两条线索来追踪,一个是从证物的飞刀下手,另一方面从当事人梁月儿身上做文章,想必这行刺之事,应该能揭穿迷雾,发现事情背后的真相。
考虑到陈丹自身的安全,苏秦又道:“屈辛将军现在负责乐舞班的安全,我一会儿叫他过来,嘱咐他暗中对你加强保护。但是,你自己也要注意别被坏人盯上,时时小心。”
陈丹听了苏秦的话,格外地感动,身体颤抖了一下,她觉得苏秦非常关心自己,因此心暖暖的。
陈丹决定更积极地去帮助苏秦揭开事情的本来面目,所以,她随即就辞别了苏秦,去打探梁月儿的身世去了。
陈丹辞行之后,苏秦又让人找来了屈辛。屈辛进到了屋子里时,苏秦看他两眼眼眸上有血丝,很明显就是晚上没有休息好才导致的。
苏秦怜惜屈辛,等他在客席上坐好之后,提醒屈辛道:“屈将军不必太过操劳,这保护乐舞班的事,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多派一些人手便好,不必事事躬亲的。”
屈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回道:“昨夜事情多,末将没有睡好,等到一切安稳下来,就能踏踏实实地休息了。”
苏秦明白屈辛是对梁月儿产生了很深的好感,甚至是爱慕,但是这种事急不得,而且梁月儿的身世未明,屈辛一心追求月儿姑娘,万一对方只是逢场作戏,那屈辛岂不是一厢情愿,况且一旦月儿姑娘暗藏机心,那屈辛还会吃亏上当。
苏秦善意地劝解屈辛,说道:“我刚才和陈丹谈了一谈,这才发现梁月儿的来历很是扑朔迷离,她是被别人推荐来到桃花园做歌舞伎人的,之前在哪里、做什么?我们一概不知。她自称是被从小卖出去的孤儿,但是又有谁能证明呢?”
屈辛听苏秦说梁月儿是孤儿,他心中咯噔一下,更同情月儿姑娘。屈辛想了想,回道:“月儿姑娘尽管来路未明,但是我们没有搞清楚真相,就轻易怀疑人家,是不是很不合适,是不是显得太无情无义了呢?”
苏秦一听,心想:“这陷入爱恋之中的少男少女真是难以自拔,别人劝说千回万次,也很难改变他们的衷心。本来自己提醒屈辛,要他注意梁月儿的异常举动,但是屈辛却一门心思地往好了想她。”
苏秦心中暗叹一声,他思忖了片刻,说道:“咱们这么来办,一会儿我叫来月儿姑娘,亲口告诉她,今后由你来负责她的安全,咱们看看她的反应。”
屈辛面露为难之色,回道:“我只怕月儿姑娘不答应,她还是一位羞涩的少女,怎好随便让我一个大男人跟随在身边呢?”
苏秦却不容去悉尼推辞,时间紧迫,容不得婆婆妈妈,他让屈辛紧随着梁月儿,当然名义上是保护,实质上也带有监视的意味。正因如此,苏秦斩钉截铁地说道:“如今已是人命关天的时候,岂能再顾及她时候害羞。屈将军也不必忐忑忸怩,你把它当作是执行我布置给你的军事任务来执行就好了。”
苏秦以军令来强制屈辛去贴身保护梁月儿,这下子屈辛也不能违抗,他脸色微红,沉默不语起来。而苏秦随即就让人把月儿姑娘叫到了后院的堂上。
月儿姑娘面色带着些憔悴,见到苏秦,微微屈身一拜,苏秦摆手示意免礼,请她坐了下来。梁月儿偷眼看了看身边的屈辛,屈辛也正好偷看着她,二目相对,又像触了火一般急忙躲开,两个人脸上都是红潮泛滥。
苏秦问月儿姑娘道:“我昨天就听说出了刺客的事,不知月儿姑娘是不是受到了惊吓,因此特意把你叫来,问一问情况。”
梁月儿坐在客席上,再次微微屈身行礼,说道:“苏丞相如此关心我一个小小的歌舞伎,很是感激,但是昨夜受到惊吓的不只是我一个人,当时在场的其他歌舞伎人也都大惊失色。丞相须都一视同仁才好。”
苏秦听罢梁月儿的回话,心中有些来气,心想:“这个小姑娘可真是鬼机灵得很,她明着让我也关心一下其他的歌舞伎人,实则却是否认那刺客行刺的对象就是她本人。”
苏秦心中的疑惑更深,他更是觉得梁月儿姑娘很是神秘。听屈辛和陈丹的讲述,那刺客的飞刀明显是冲着她去的,但是她为什么会否认呢?
如果出于常理,她一旦承认,那就会受到更好地保护,只会有利于她。可是,梁月儿姑娘却一再撇清自己与行刺之事的联系,岂非咄咄怪事。
事已至此,苏秦决定不管梁月儿怎么想,也要让屈辛接近于她,在这层重压之下,她势必会露出一些真容来。苏秦于是就不容分说地吩咐道:“不管那柄飞刀是冲着谁去的,乐舞班中现在很不安全,我决定让屈辛将军贴近保护你们。”
苏秦指了指屈辛,对着梁月儿说道:“你无论去哪里,都要有屈辛将军的同意,由他来提供近身防护,不得擅自行动。”
梁月儿扑闪着一双长长的睫毛,望着苏秦,脸上很是委屈的样子,她回道:“我不知道苏丞相为什么如此安排,我看没有这个必要,我觉得自己还是十分安全的。”
苏秦沉着脸,冷冷地说道:“吾意已决,不必再多言。就当是因为你年纪最少,所以才更加需要保护。”
梁月儿见苏秦态度十分坚定,没有回缓的余地,她本来是抱屈的姿态忽然之间来了一个大转变,说道:“丞相如此关心我的安危,真令小女子感动,那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领受了丞相和屈将军的好意了。”她说着,又一次屈身拜谢。
当天的傍晚,吃过晚饭之后,苏秦正在桃花园后面的小湖边散步的时候,陈丹急匆匆地赶了过来。苏秦听到亲随的禀报,想到陈丹那里可能有重要的线索,于是兴冲冲地赶回到了居住的后院。
到了屋子的门口,陈丹听到了苏秦的脚步声,就连忙迎了过来,她的脸上既有一丝兴奋,也显得格外地急切。陈丹开口便道:“丞相,原来那个梁月儿……”
苏秦伸手到唇边,嘘了一声,然后抬手指了指屋里,示意陈丹不要着急,到了屋里之后再说。陈丹会了意,伸出舌头做了一个鬼脸,然后随着苏秦进了屋。
两个人分宾主落座之后,苏秦首先问道:“你打听到什么重要情况了?”
陈丹稳了稳心神,说道:“我今天去找那个要好的姐妹,问起了梁月儿是怎么认识她的,原来她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歌舞伎人,并不是她在桃花园中散步的出身乐舞坊,从小被卖在了那里。”
苏秦一听,顿时错愕在那里,他皱紧眉头,说道:“如此说来,这里一定是有隐情的了。那梁月儿为什么要撒谎呢?明明是由大户人家而出,为什么偏偏编排自己是从小孤苦伶仃的呢?我们看俩还是忽视了对于园中歌舞伎人的来历的盘查啊。”
苏秦如此一说,陈丹也感到了一些难堪,因为梁月儿是她招来的,说起来她也有失察之责。陈丹抱歉地说道:“都怪我失职,前年的时候,那个好姐妹推荐梁月儿,我看她的歌舞中规中矩,人也长得清秀美丽,所以爱才心切,也就将她留了下来。谁知……”
苏秦摆了摆手,打断了陈丹的话,说道:“陈姑娘不必道歉,若是没有特殊的用意,谁也不会特别在意一个小小歌舞伎人的来历的。这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是十分了解的。”
为了更打消陈丹的歉意,苏秦还给自己也招揽了责任,说道:“不过,我看那梁月儿姑娘出落得清水芙蓉、轻云出岫,跳起舞来,袅袅娜娜、别有雅致。也曾经奇怪她是从哪里学到的这等不凡舞技,我也闪过这样的念头,但是却没有细细深究,如此说来,我不也是有了失察之责了吗?”
陈丹十分地感动,她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苏秦对于她,不仅有知遇之恩,委任以重任,而且总是能体谅到她的难处。她才是真正地出身在乐舞坊中,从小就被卖到了那里,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靠着自己的聪明伶俐劲儿,陈丹在十六岁时才入到了桃花园里,她处处小心,不敢犯大错,讨好于桃花园中的管带乐舞班头,以及管家等各色人等,好不容易才在歌舞伎人向往的桃花园中立住了足。
再后来,无意之中遇到了苏秦,当时她便看出苏秦不同凡响,于是主动贴身近侍,后来,竟然果然给她猜中,苏秦不仅当上了赵国的丞相,而且赢得了桃花园。
这下子,陈丹才算是特地转过运来,不仅取代了姬桃,成为了乐舞班头,而且又被苏秦委以重任,还连带着做起了桃花园的管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