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巡城,百姓规避。
这时候倒是童稚的小皇帝忽然间脆生生的开口问道,“母后,为何他们都跪下了?”
宁师师叹了口气,神色复杂的回答道,“因为有个人让他们感到害怕,所以他们都跪下了!”
“哦......就是城外来的人么?什么人能让左相国都害怕呢?”小皇帝满脸疑惑之色问道。
宁师师想了想,抱起小皇帝摆驾回宫,并未回答他的疑惑。因为她不能告诉他,那些人惧怕的人是他的爹爹......
威武军在城外的数天时间内,宋易是在一个地方停留着的,他在等待一个人的到来。
而在这一天,他要等的人终于到了。
方七佛!
方七佛挟持着陆俊堪堪路过一座小镇的时候,刚吃了些像样的酒肉便开始继续赶路,还未行出小镇,擦肩而过的那人猛然朝着他出手。
而方七佛能够挟持着陆俊一路向东,自然是有着一身高绝的功夫!只是宋易一动的那瞬间,哪怕是后背对着宋易,他却察觉到了那异常的风动,从而猛然爆喝一声,直接从腰间抽出一柄朴刀朝后直直劈去!
宋易原本是出拳,见朴刀竟然精准至极的迎着自己的拳头过来,赶紧收了拳头倒退几步。而这时方七佛已然挟着陆俊转了个身,朴刀横在胸前冷冷的扫视着一身青衫的宋易,愤怒之中似有疑惑之色。
他却是还没认出宋易来......
“何方小贼,为何偷袭?”方七佛双目一瞪,冲着宋易吼道,周围本就不多的人看见拔刀的,早已经四散着避开去了。
宋易望了望身材魁梧挺拔的方七佛,倒是一副儒雅的长相,不禁好笑的说道,“你要去找我,却又不认得我,这与送死何异?”
方七佛微微一怔,目光中疑惑之色渐渐散去,陡然间浮现惊诧之色,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骤然间暴怒的喝道,“娘的!那鸟画师,根本就画得不像嘛!”
宋易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时代的画师还真的是害人不浅,这方七佛若真的凭着画像上的宋易去找宋易,也不知道哪样倒霉的人才会被他给找上!
见宋易笑起来,方七佛反而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朝着四周扫视了一眼,然后满脸警惕之色的问道,“既然你出现在这里,那你的手下呢?”
“哦,他们都在小镇的周围围了起来,你跑不掉了!”宋易淡然说道。
方七佛脸色变幻,忽然间长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是想要杀你,我只想问你,难道我们摩尼教所做的事情真的违背了天意?”
“放下屠刀,才能立地成佛!你们摩尼教的起初倒是替天行道的,比那喊着替天行道的梁山匪要强得多,毕竟你们一路杀了不少贪官,也赈济了不少贫民!但到了江南开始,你们便已经注定性质变了,因为你们的口号是‘是法平等,无分高下’......而事实上方剌成了圣公,你们有了四元帅、八骠骑、十二神、二十四将......那高下便有了,其后称帝,那则更是逆天行事,因为京城尚且还在,你们急着称帝无非是因为已然感到了前途的渺茫......而在到达江南之后,你们杀害的无辜之人不少,胁迫商人,等等事情做得都与土匪无异,失败在所难免!”
方七佛望着宋易,若有所思的问道,“我不明白的是,一开始我们能够势如破竹,为何到了后面,我们实力强大了,反而败了呢?”
宋易想了想,笑着回答道,“这个问题恐怕得去问童焕和他手下的那些将士,因为改变战局的是那些人!”
“那些人的改变,我倒是看得出来,只是不能懂,明明不堪一击的一支军队,何以变得不惜死?”
“你既然知道还有人是不惜死也要反抗你们的,那你们便不是完全对的,站在你们那边的人也不是代表着正义,那么输也是迟早的事......方七佛,敬你是一名好汉,放下屠刀,我放你一条生路!”
方七佛苦涩一笑,“成王败寇,我怎能信你这话,我想要入京,见识一眼传闻中的燕云王,试试看能不能杀掉那小皇帝......但现在看来,是没希望的了,死便死罢!”
宋易正色道,“人死如灯灭,你若真的有心为天下人做点事情,那还是活着的好,只是从前你用错了方法,今后却未必!”
方七佛神色一怔,盯着宋易诧异道,“哦?看样子是不单单是专程为了我而来?似乎你的意思是要招安我?”
宋易点了点头道,“能活下去,并且活得有意义,什么时候都比无谓的死了要强!你不是自诩遵循大道么?我现在可以指一条大道给你,你走不走?”
“什么大道?”方七佛喊道。
“你放开他,我告诉你!”宋易指着陆俊说道。
方七佛迟疑着,忽然间大大方方的放开了陆俊,然后摊了摊手道,“信你一回,现在你可以说了!”
“如今天下广开奇道院,你也听说了?”
“有所耳闻,那是教人学一些乱七八糟技巧的地方,倒有些意思,听说是你弄的?”方七佛笑着回答道,持着朴刀靠近宋易。
这时,扶摇从潜伏的角落中献身,悄然的站到宋易的身旁,警惕的望着方七佛。
也许是察觉到了扶摇身上的凛然气息,方七佛微微皱眉,在宋易七步之后停住脚步......
宋易笑着说道,“奇道院可不是教乱七八糟的地方,那才是真正能够改变天下的地方,你如果愿意,奇道院目前尚缺一门科目的教习,我愿意给你留着,而那才是你真正的用武之地......”
“教习?你让我去收徒?”方七佛失声笑道。
宋易正容道,“一般的拳馆只教拳,一般的学堂只教子集经注之类的学问,而奇道院教的是人间三百六十行的营生技巧、穷极天文地理奥秘的探索、文武双修的兼容......你是有智慧的人,该明白一个哪怕再贫穷的人,他该学的是什么,在将来这些所学又能派上什么样的用场......这难道还不是大道么?”
方七佛沉默着,摆在面前的路在生死一线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