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多谢奶奶了!”自称江氏的妇人满脸感激的向敏瑜道谢,简单的就着溪水梳洗整理了一番,她和身边那个紧紧地拽着她的衣角的孩子都干净整齐了很多,没有了刚刚闯进营地的狼狈相。江氏看起来清雅大方,而那孩子长得也眉清目秀,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什么惊吓,小脸上带了些仓皇不安的神色,看敏瑜的眼神也怯怯的。江氏一只手轻轻地抚着孩子的头,一边感激不尽的道:“如果没有奶奶好心的收留,我们娘俩都不知道是该继续赶路找宿头还是露宿一宿了!”
“江太太不用客气!”敏瑜和气的道:“大家都是赶路所过了宿头这才露营的,能相互帮忙照应自然不能拒绝,举手之劳值不当你这般客气。”
“对奶奶来说是举手之劳,但对我们母子而言却是大恩啊!”江氏笑着,然后微微顿了顿,指了指正布置值夜人手的杨瑜霖,带了几分探究和不好意思的看着敏瑜,道:“不知道那位爷可是杨瑜霖杨将军?”
敏瑜微微有些吃惊,但马上省悟过来,看着江氏,微笑道:“江太太认识外子?这倒真是巧了,秋喜,去请姑爷过来一下!”
“不!不用!妾身只是很惊讶能遇到杨将军而已,并没有别的意思!”江氏连忙阻止,而后带了笑笑,解释道:“妾身是肃州人,肃州人最敬佩的便是保家卫国的热血英雄,而这两年,最让肃州老百姓敬仰的便是杨将军了。杨将军虽然年轻,到肃州也不过两年光景,但这两年来立下的战功却比在肃州带了十年八年寻常将领要多得多。每次打了胜仗,肃州的百姓都会夹道迎接凯旋归来的将士,妾身虽然不爱热闹,但却从来不会错过这样的事情。自然也见过几次浴血奋战,守卫了肃州和大齐的杨将军。只是,杨将军出了名的严肃,而他刚刚却是一脸的笑,所以不敢肯定真的是杨将军。”
江氏嘴上说杨瑜霖严肃,但敏瑜看得出来,江氏说的是客气话,如果不是看出她和杨瑜霖定然是菲比寻常的关系的话,或许她会说杨瑜霖古板冷漠不近人情,但不知道为什么。敏瑜的心情却莫名的好了起来,笑着道:“江太太是想说他性子冷,还有些古板吧!”
江氏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听说杨将军凯旋回京之后,皇上怜惜他为国戍边却耽误了自己的婚事,特意赐了一门亲事,不知道奶奶可是杨将军的新婚夫人?”
“江太太消息还真是灵通啊,连这个也都听说了!”敏瑜脸上的表情未变,但是眼神却微微冷了下来。她不认为她和杨瑜霖的婚事能在千里之外的肃州都人尽皆知,眼前的这个江氏如果不是一直留意着杨瑜霖的消息,那么恐怕就是别有用心的人了。
“这个……”敏瑜话里淡淡的嘲讽江氏也听出来了,她原本也是个颇有心计的。只是敏瑜原本就年幼,加上从小就养尊处优,看起来更稚嫩了几分,她心里没有当回事。说话没有仔细思索琢磨。她微微犹豫了一下,而后苦笑一声,道:“皇上为杨将军指婚的事情虽然没有满肃州城的传开。但官宦人家却都听说了。不瞒奶奶,妾身的夫君曾是肃州都指挥使司的一个断事,妾身是听他说起这件事情的。”
断事的夫人?敏瑜心里思忖着,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的变化,依旧笑着道:“这么说来,江夫人的夫君和瑾泽还是同僚,江夫人能否将尊夫名讳告诉我,我也好问问瑾泽……”
“拙夫是个不起眼的,杨将军应该不记得的!”没等敏瑜将话说完,江氏就略带了几分慌张地道,而后不等敏瑜再说什么,便不自然的道:“时候也不早了,妾身不耽误奶奶休息了。”
“时候是不早了,明儿还要早点起身赶路,也是该休息了!”敏瑜知道江氏不想再谈下去,她虽然很想探一探江氏的底细,但却也没有非要打探清楚不可的心思,顺着江氏的话说了一句,而后又笑道:“既然江夫人是肃州人,尊夫还是肃州都指挥使司的断事,那么不知道江夫人可是带着孩子回肃州?如果是的话,不妨和我们做个伴,江夫人还带着孩子,和我们一起的话孩子也能轻松一些。”
江氏有些迟疑,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最后点点头,道:“那就到叨扰奶奶了!”
“姑娘,您有没有觉得江氏很有些可疑?”简单的侍候着敏瑜收拾了一下,又侍候着敏瑜躺下,自己也在靠外的地方躺下,秋霜才轻声问道。
“秋霜姐姐说说,她哪里可疑?”敏瑜懒懒散散的躺在那里,漫不经心的反问了一声。
“哪里都可疑!”秋霜在敏瑜身边那么多年,又是看着敏瑜长大的,和敏瑜说话也比秋霞秋喜胆大得多,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了出来,道:“哪来这么多的凑巧?凑巧遇上了我们?凑巧认识姑爷?凑巧知道姑爷和您是皇上赐的婚?世间哪有这么多的凑巧啊!”
“那么秋霜姐姐是认为这江氏极有可能是故意闯到我们的营地,然后故意和我们结交的了?”敏瑜微微笑着,道:“那么,秋霜姐姐觉得她这样有什么是为了什么吗?”
“图谋什么奴婢猜不出来,但是她一个妇人却敢冒着险带着那么大的一个孩子制造和姑娘您结识的机会,所图定然非小,姑娘一定要多加提防才是。”秋霜摇摇头,她只觉得江氏没有那么简单,但是江氏图谋什么却不敢胡乱猜测。
“我倒觉得江氏看起来处处可疑,但实际上却真的只是凑巧遇上了。”敏瑜却持相反的看法,她轻声道:“我观江氏其人,虽然不见得是什么八面玲珑,聪颖过人的,但也不是愚笨的,如果真的是有什么图谋,想要制造一个和我结识的机会,再寻机谋算的话,那么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让人处处生疑了。依我看,她不过是急着赶路才遇上了我们,愕然发现瑾泽后猜测出了我的身份。然后看我年幼,便想探几句话,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意外收获罢了!”
“那么姑娘觉得是凑巧凑到了一会儿了?”秋霜的眉头打起了结,道:“可是奴婢还是觉得没有这么巧的事情,尤其江氏一介女子,还是堂堂正六品官员的妻室,居然一个下人都不带,就这么骑着马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赶路,还为了赶路错过了宿头,这未免也太荒唐了吧!”
“秋霜姐姐,江氏只说她的丈夫是肃州都指挥使的断事,但却没有说自己是断事的妻室啊!”敏瑜脸上带了一抹冷笑,想起了关于肃州的某些事情。
“姑娘是说江氏是个妾室?”秋霜讶然,而后道:“这不大可能吧!奴婢看江氏虽然没有多少官家夫人的气派,但也不像是个居于人下的妾室,尤其是她还带着个孩子。一个妾室,就算是那孩子的生母,也没有资格就这么带着孩子到处乱窜吧!”
“秋霜姐姐不知道,肃州的规矩和京城可不大一样,听说肃州六七品官员的家眷中,有不少妾室很是体面,甚至还能像正室夫人在外面交际应酬,虽然不如正室夫人那般名正言顺,也没有正室夫人那马体面,但也不会太受人冷落,说不准这江氏就是那样的妾室呢!”敏瑜微微一笑。
“这也太没规矩了吧!”秋霜的眉头皱的更紧了,道:“要是肃州真真这么不讲究的话,姑娘以后和人交际往来的时候可得注意着点。”
“我既然知道这些事情,自然会多加小心的!”敏瑜笑了,嘴角带了浓浓的嘲讽,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六月中的时候,肃州军和肃州都指挥使司都有大半的将领官员被调去了兖州,听说接到调令的倒有一般是家有宠妾的,那些人走了,肃州的风气也该变变了!”
“姑娘的是说这江氏的夫君已经被调去了兖州?那她还这么急巴巴的往肃州赶?”秋霜立刻听出了敏瑜话里的意思,却更不理解了,道:“莫不是在兖州受了什么委屈,所以带着孩子回肃州求娘家为她出头吧?她要真是正室也就算了,要是个妾室的话,就算受了再大的委屈,也没有带着孩子回娘家的道理啊!”
“秋霜姐姐没有听她说她的丈夫曾经是肃州都指挥使司的断事吗?曾经是,现在可不一定就是了!至于说守规矩……不是每个人都能讲道理守规矩的!”敏瑜脸上嘲讽的意味更重了,不想说有些人明明是为妾的却从来没有当妾的自觉,只道:“如果这江氏到了肃州之后舍不得离开的话,定然有所图,但如果到了肃州就立刻告辞离开的话,那么今日的相遇就真的只是凑了巧!”
“姑娘说的有道理!”秋霜笑呵呵的应了一声,却又道:“姑娘,奴婢要不要去探一探她的话,看看能不能探出什么来?”
“不用!我之所以收留她也不过是看她带着孩子有些可怜,想结个善缘罢了,可没有什么追根究底的意思,没有必要多事!”敏瑜摇摇头,道:“还是让他们母子好生休息两天,我看他们这一路赶过来应该也吃了不少苦头!”
“奴婢知道了!”秋霜点点头,道:“奴婢也会约束着其他人,不让他们打扰江氏母子的!”
“这就对了!”敏瑜点点头,正准备催秋霜睡觉,却听到车外传来杨瑜霖的声音,道:“敏瑜还没有睡吗?可要出来和我一起在火堆边坐坐,看看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