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话的主儿,更是提着嗓门约束起了自己身边的伙计、门下:“都消停着,听听段爷那边是怎么个话茬儿?!”
“不看僧面看佛面,虎大爷、施老爷都发了话,咱兵随将转草随风,听调听喝!”
朝着渐渐安静下来的人群连连打躬作揖,段爷艰难地扯着嗓子叫道:“诸位爷们,这大晚上的您诸位围了菊社,有说菊社趁夜闯宅门、还叫人拿下了的。有说菊社留书盗物、手里头还有铁证的!咱们且先不论这些事儿到底是真是假,只说这些事就全然是当真,那咱们要找菊社里头的人物找回个公道,也得先有个规矩卯榫不是?就这么多位爷,一人一句话塞我姓段的耳朵里,那都不用多——小半个时辰,我姓段的就得蒙圈儿!”
冷笑半声,施老爷很有些不屑地朝段爷应道:“段爷。这事儿您要是觉着叫您为难了,您高升一步。带着您手底下这些位巡警避一步,不就皆大欢喜了么?左右咱爷们今儿要寻的正主儿是菊社,跟您这巡警局可压根不挨着,您可也犯不上把这事儿揽上身不是?”
朝着施老爷连连作揖,段爷脸上强堆起来的笑模样,叫人乍然一瞅。倒又几分像是在哭:“施老爷,旁人不知道,您还能不门儿清?今儿您诸位要是朝着菊社里头一冲,这场面一个收不住,我姓段的这辈子可就算是过到头儿了!把话挑明了说——人家都当我姓段的屁股底下坐着的是一张金交椅。可把事儿掰扯得通透明白了瞧,我姓段的屁股底下搁着的,那就是一盆烧红了的银霜碳呐!就今儿来的这些位场面上的爷们,谁朝着北平市政府递个二指宽的条子,我姓段的身上不得下来一层皮?说了归齐,我姓段的见天儿能吃上的那口饭,还不就是诸位爷赏下来的?施老爷,您可真不能忍心,断了我姓段的这口食儿?”
“哟......段爷,您这话我可当不起!平日里咱们四九城中场面上走着的爷们,可也都得靠着段爷您多多照应不是?得了,闲话少叙,段爷您今儿倒是拿捏个章程出来?”
“施老爷您圣明!这要照着我说,今儿这场面上的事儿,要想得着您诸位一个高兴,那可当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掰扯明白的!这大冷的天气,也都没有让诸位爷们在街面上吹着冷风论事由的道理。方才我已然叫手底下人拾掇好了街对面那间茶馆,还请诸位爷们请出几位四九城中德高望重的人物来,上那茶馆里坐下、总领着细说说今儿这场面上事由的来龙去脉,再朝着我姓段的赏下个办事的章程?旁的我姓段的不敢胡吹大气、乱作担保,就只一样——但凡今儿要有一位爷说个‘不’字儿,我姓段的豁出去这二百来斤,也得在诸位爷们跟前求来个笑脸儿!”
“段爷,我这儿再动问您一句——要是您拿捏出来的章程,咱们应了、菊社里头那些个日本人不应......您怎么个说法?”
扭头看了一眼门户紧闭的菊社铺面,段爷狠狠咬了咬牙:“神仙都难救该死的鬼——但凡诸位爷们能赏了我姓段的这面子,菊社里头那些个日本人要再乍刺儿......一拍两散伙,诸位爷们要撞菊社的窑口,我姓段的算是打头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