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图们江口边境下车,罗二带着三名侍卫军官,挥手告别送行的人民军,登上苏军的巡逻炮艇,徐徐驶向对岸。
距离岸边二十公里外的一座野战军用机场,一架喷涂着苏联空军徽记的小型运输机,已经整备完毕,就等南方客人的到达了。
半小时后,坐在一辆嘎斯军用吉普车上,罗二随意地看着两旁茂盛高大的落叶松林,虽然道路崎岖不平,但这辆明显经过改装的吉普车上,感觉不到多少颠簸。
旁边开车的是一名苏军军士长,不但是他,就是后车厢长凳上和鱼叉三人相对的三个苏军战士,罗二没有过多在意,只是对伊万的经营手段,有着些许的赞同。
培植根基,军队方面,伊万并未直接走上层路线,而是从下层的低级军官战士开始,至于地方上,他洒出烧刀子结交的,是一个个实权派的大小干部,当然,佐餐的美刀是不可避免的。
地方上还好说,拿人的手短,再加上这里风湿病、关节炎普遍盛行,烧刀子一出,伊万怀里的相片也就露面了;但是,让他伊万沮丧的,是军队上一次该死的招揽行动的失败。
共青团城,作为西伯利亚军区的一个大型补给中心,伊万此时正在一名后勤军官的陪同下,两人躲在后勤处军官宿舍里,正一杯接一杯地喝着伏特加压惊。
上星期后勤处的一名中校军官,在享用了伊万的烧刀子后,面对伊万手里的相片,顽固地拒绝效忠,结果一间血肉崩裂的办公室,差点让伊万把胆汁给吐干净了;于是,发给老板的电报里,伊万对药剂的效果,提出了疑问。
本着对老板的万分信任。不甘心的伊万,和一名宣誓效忠后的少尉军官,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把后勤处上校处长给约了出来;经多方打听,伊万知道这名处长的酒精肝已经是后期了。
结果,被药剂治愈了病症的那名上校,不但没有领会伊万的友善。根本不提药剂的事,反而在伊万掏相片之际,拔枪逼了上来,试图盘问药剂的来源。
高举着双手,伊万好不容易展开肥厚的手掌,在上校讥讽的鄙视下。说出了让上校极为不痛快的回答,“上校,请你向罗长官宣誓效忠,”
在伊万和少尉军官的注视下,满脸涨红的上校处长,咆哮着打开了手枪保险,随即犹如一枚膨胀到了极点的气球。身体四肢迅速涨鼓起来,惨叫连连地“碰,”再次炸成了点点肉糜。
近距离的二次观摩,伊万两人虽然躲避及时没有受伤,但惨烈的上校,还是让两人心灵上受到了沉重打击,不大喝上两天烈酒,是无法恢复常态的。
“咕咚。”又是狠狠的一口烈酒下肚,斜躺在沙发上的伊万,瞪着干涩的眼珠,随手丢掉空空的酒瓶,打着长长的酒嗝,“我说安德烈,再给我来上一瓶。”
靠坐在对面的单人床上,安德烈少尉苦笑一声,俯身从脚下的箱子里,拎出一瓶六十五度的军用白酒。拿在手里颠了颠,“伊万站长,您还是要节制些了,喝酒也不能这样一天三顿地喝啊,”
作为军区后勤处的一名军官,地位不高的安德烈,其实也不过是报废物资仓库管理员而已,还是专门管理报废枪弹的二十七号库区;像管理坦克、装甲车那些大型机械物资的美差,根本就轮不到他头上。
郁郁不得志的安德烈,在城里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相貌漂亮的女友,但他的津贴让自己也甚为感叹,一件貂皮大衣的价格,自己不抽烟不喝酒攒上一年,或许能买到半个。好在,现在吃穿是不需要花钱的。
而同为处里的年轻军官,那些有家世有背景的同仁,已然开着高级轿车,带着女伴们整天郊游打猎,这些游手好闲的家伙们,哪个是正经地走出军校的。
屋漏偏逢连阴雨,安德烈的女友患上了强植性骨髓炎,他又在公干的意外中伤损了右腿,等待截肢的绝望中,伊万出现在了病房中。
两支昂贵的烧刀子,换来了安德烈的忠诚,伊万原本暗叹生意亏本的不甘,在这两次失败的行动后,已经转换成了侥幸了。
“叫我副站长,安德烈,也许我连副站长也没脸干下去了,”伊万使劲欠了欠身,酒精的麻醉让他最终还是躺在了沙发上,虽然意识清醒,但大量的烈酒,足以令他吐着浓浓的酒气,软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名上校处长的“失踪,”很快就会引起后勤处甚至军区政治部的关切,伊万已经有了退缩的打算,还是地方上的干部好相处啊。
“呵呵,伊万站长,这两次的失败,其实还是很有作用的,”安德烈英俊的脸上,现露出淡淡的笑意,蔚蓝色的眼仁里遮掩不住的野心,在伊万酒醉之时暴漏无疑。
“对于那些政工干部军官,还有组织观念强烈的人选,咱们目前不宜去接触,但是,那些变着花样往怀里搂钱的军官,才是咱们情报员的最佳来源,”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话好说不好听,却也是一个道理,聚沙成塔,底层的军官多到了一定数量,那质变的时候也就到了,”
“现在咱们站里的尉级军官不多,校级军官也就你那亲戚一个,但军士长一级的却是到了上百人,他们才是部队上的真正骨干,我相信,按照中国人的话说,人在曹营心在汉的战友,会越来越多,”
安德烈简洁的分析,让伊万浑浊的思维里,悄然闪过一道亮光,沉重的呼吸声也轻微了大半;是啊,就算自己靠着这些底层军官,还有地方上的情报员,也给自由港前后发出了两批军火了,那今后的功绩,还是有的赚的。
深深吸了口气,伊万慢慢坐起身来,端端正正地打量着面前的安德烈,脸上的潮红虽未散去。但目光再次明亮;许久,“安德烈,恭喜你,我会请示指挥官,将你列入正式情报员,月薪一千美刀,单次任务奖金另算。”
作为情报站的外围情报员,是没有津贴的,只有完成了任务才会有相关赏金。
伊万的话,让安德烈镇定的脸上,浮现出丝丝红晕;情报站里的第一步已经踏出,今后就看自己的表现了。
接下来的谋划。就是要找一个缺口了。
当伊万和安德烈休整好心情,再次密谋下次动手的目标时,罗二已经换上了一身苏式尉官制服,带着三个士兵打扮的侍卫,登上那了架军邮航班,轰隆隆的飞机在机场土质跑道上一跃而起,笔直向伯力飞去;鉴于飞机的任务航程。要在伯力加油后,才能继续飞往共青城。
从边境到共青城的路途,伊万走的次数实在太多了,为了自身安全着想,他都会竭力安排好顺畅通道,哪怕浪费点烧刀子也是值得的;对此,伊万和罗二很是放心。
嗡嗡作响的机舱里,罗二裹着军大衣靠在长条椅上。鱼叉三人守在身旁,对面的座椅上,六个来自不同部队上的军官,也同样闭目养神,大家都保持了沉默不语。
能拿着通行证登上军邮飞机,说明大家都是搭机的顺路客,苏联百万大军里。能相互认识的也就是身边的人了,彼此陌生同乘飞机再平常不过了。
罗二去往伯力转机,伊万却是和安德烈分手后,一头钻进了城里的工农饭店。和饭店经理,苏联国家安全委员会西伯利亚分部共青城负责人卡门上校,例行情报交换。
国家安全委员会(克格勃),建立于1954年,该机构可追溯到1917年12月布尔什维克政府刚建立时成立的“契卡”,捷尔任斯基是第一任首脑。
克格勃的职权领域大致与美国中央情报局和联邦调查局的反间谍部门相当,以实力和高明而著称于世,在某方面甚至超过美国。。在1930年代,由亚戈达和叶若夫领导的内务人民委员部成为“大清洗”的工具。
冷战期间,“克格勃”的职能涉及国内所有领域,凌驾于苏联党和政府之上,在国际上也成为红色恐怖的代名词。
1918年,随着苏俄政府迁都莫斯科,契卡将总部从彼得格勒(圣彼得堡)霍瓦亚大街2号,迁到了克里姆林宫附近的卢比扬卡广场11号。
克洛勃主要机构有“对外谍报局、国内反间谍局、军队管理局、边防军管理局、总务局、克洛勃驻外站组等。克格勃系统工作人员曾一度达到50多万名,总部机关有1万人,间谍、反间谍和技术保障等部门有20万人,边防军30万人,此外,在全国有150万线人,在国外有25万谍报人员,年预算为100亿美元。
克格勃一直是苏联对外情报工作、反间谍工作。国内安全工作和边境保卫等工作的主要负责部门,是一个凌驾于党政军各部门之上的“超级部”,是一个超然的机构,它只对中央政治局负责。
作为“世界上空前最大的搜集秘密情报的间谍机构”,11次更改过称谓的克格勃,伊万作为其间的一个小人物,自然必须要和组织上保持密切联系;而他的主动行为,也为自己按上了一个枷锁,换得人身安全的枷锁。
没办法,身在国内大局其中的伊万,是没办法摆脱克格勃锋利的爪牙。
伊万早前拿回的药剂中,卡门上校虽然没有资格获得配给,但去年的圣诞节,在共青城刚刚落脚的伊万,很有眼色地上门服务,亲手奉送了两支烧刀子,让卡门对他的印象极为良好。
这也是伊万没敢拿出那张相片的结果,但两人之间的私人友谊,却是瞬间上升到了一个很满意的高度,伊万暂且是很满意。
“卡门老兄,你还在忙着听寡妇墙角呢,”狗熊一般魁梧的伊万,登上饭店二楼,熟门熟路地推开了经理办公室棕色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秃头鹰目的卡门,坐在办工桌后的皮椅上,激动的浑身颤抖。
卡门的办公室,也只有伊万这个粗俗的家伙,敢于不告而入;但是,伊万为了不再深刻刺激面前的老兄,也只是站在门口调侃而已。
在伊万放肆的注视下,卡门暗暗长吐一口浊气,左右扭了扭脖子,鼻腔里阴阴地冷哼一声后,脚下索索地钻出一个金发苗条的服务员,红嫩的小嘴上残留着白色液渍,低头进了隔壁的休息室。
飞快地整理好自己的裤子,卡门坐在皮椅上,捏着一条毛巾,慢条斯理地擦着双手,“伊万你这个混蛋,又想卖点什么消息了?我这里可不是废品回收站,”
言语间,丝毫没有让座客气的味道。
也是,任哪个男人被打断了好事,也不会有好心情的。
对于伊万这个辞职开始单干的前国家情报员,卡门以前是不会正眼看哪怕一眼的,但现在,他却对这个朋友,怎么也掀不起半点的反感。
“啧啧,你卡门一向是财色兼收的大人物,我没有上好的消息,哪敢跑这里亮相啊,”大咧咧的伊万,见休息室小门关上,自然不会客气,摇晃着大脑袋坐到了沙发上。
“一个中校军官,一个上校军官,两人或许都死了,有消息吗?”不等伊万再开口,卡门突然问道,阴霾的眼睛扫过伊万的脸庞。
“没有,我说的是另一件事,”伊万泰然自若地答道,随手从兜里掏出雪茄盒,先给卡门扔过去一支,也给自己点上了一支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