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答那峨岛,在美国国家地理统计机关的地图上,现在已经被改称回了十七世纪的旧称:棉兰老岛,至于鬼子打得什么鬼主意,罗二是心知肚明,但眼下不是翻脸的时候,也只能捏鼻子认了;好在,这个称呼没改变实际控制权,否则事情早就闹大发了。
作为棉兰老岛西部掌控者,罗二沉静地坐在轰响的直升机里,透过弦窗看着身下黝黑的丘陵雨林,虽然他对自由港目前地方管理不太甘心,却也知道现在老美对自由港的渗透到了角角落落。
也只有军田分配制、免税制度,还有学校里排他的中文教学,勉强还能看到自己留下的痕迹,但是在其他方面,那怕是银行系统,也逃不过花旗银行的支持。
“也许,美国情报站的建立,也到了时候了,”心里默默地盘算着,罗二右手大拇指摩挲着腕上的猩红十字,缓缓眯上了眼睛。
从张卓文和伊万发来的密电里,他吃惊地发现,烧刀子药剂也不是万能的,张卓文俘获的摩洛人低级军官,还有伊万试图诱叛的苏军连级政委,抗拒药剂影响的人不止一两个了。
也是,意志强大坚定的人对于药剂,除了享受那惊人的药效,罗二区区一张相片,也只有被鄙视的份,他吃惊过后,遂也暗暗放松了警惕;这种他也不知道底细的烧刀子,要是后遗症让他凭着一张相片就横扫一切,那也预示着天大的隐患。今后还敢不敢用就两说了。
“当、当”,当粗大的雨点劈头砸在直升机机身上时,飞机已经越过了马拉帮沿岸平原地带,掠过大片的椰树丘陵,出现在马拉维南部内湖东岸。
距离湖泊一英里的一块较为平坦的矮竹林,已经被砍刀开辟出了三百平的空地,三堆熊熊燃烧的火堆,呈三角形围在空地四周;尽管夜里雨势愈发凌冽,但浇上了汽油的火堆,炙热的火焰逼得接应人员站到了七八米外。
“报告长官。发现地面上己方指示标记。但是现在暴雨马上就到了,请下达返回命令,”拎在手里的耳机里,传来了张卓文略带焦急的声音。要不是这家伙也是个胆大包天的兵痞。早就在大雨来临时。就请示返航了。
轻轻按下耳机上的按钮,罗二轻笑着哧了一句,“小张。回是回不去了,这大的雨你玩命我还不奉陪呢,降落吧,”说完,丢下耳机,罗二系紧了腰上的安全带,“各位兄弟坐稳了,张卓文要降落了,”
和他一样,静静地坐在后座上的老崔,还有守着电台的通讯兵,也系紧了安全带,学着罗二的样子,一把七寸长宽背三角鱼刀,倒握在左手,一旦意外可以尽快割断安全带逃生。
亚坎人渔民祖辈使用的鱼刀,偶然被罗二发现了它的好处,这种掺杂了有色金属的快刀,虽然没有骇人的血槽,但三角型弧刃对付鲨鱼也很有威慑力,杀人更是滴血不沾。
罗二腰上鱼刀没挂两天,有样学样的,很快在三大武装集团里,军官大兵几乎都揣上了一把,刀柄上土黄色的麻线也是丝毫不走样。
自然,被塞上了大把钞票的亚坎人村落头人,脸上的褶子也笑开了花,亚坎鱼刀一时间名声雀起。
冒着瓢泼大雨,直升机极力平稳了机身,亮起闪烁的导航灯,在火堆的指引下,轰然降落在漫无边际的竹林里;驾驶舱,张卓文和一脸惨白的美国同伴,松开节流阀的第一个动作,竟然是不约而同地在胸口上,画了个十字。
“机长,你真是太棒了,”看着窗外哗哗的大雨,约瑟夫冷汗直流地摸着脖径上的十字架,嘴里言不由衷地嘟囔道,“我还以为咱们要倒霉呢,”
说实话,他约瑟夫也是冲着堪比部队上三倍津贴的份上,踏上了前往巴西兰岛的客船;尽管一份付出一份收获,如此惊险的飞行任务,他虽然执行了不下十几次,但哪次落地后,他都有要逃回家乡的冲动。
“呵呵,约瑟夫,男人就要有热血澎湃的生活,鸟一样缩在巢里混吃等死,那是懦夫的历史,但愿你不是懦夫,”惯例般嬉笑两句,张卓文扫了眼围上来的几个黑影,推开舱门,在哗哗的大雨中跳下了飞机。
“哦,你总是这样,我看着像懦夫吗,真是的,”约瑟夫抓起军帽,冲着外面的大雨深吸口气,推门也钻了出去。
下了飞机,罗二脚上坚硬的军靴靴底,踩在拇指粗咯吱作响的竹杆上,虽然豆大的雨点砸的脸上生疼,他的眼里却是带着淡淡的笑意,无他,远处冲过来的,正是在马拉维前沿拼杀了一个多月的周广稻。
大雨中清淡清新的竹香里,那丝丝熟悉的血腥缭绕在鼻尖,罗二摘下头上的钢盔,笑吟吟地张开了臂膀,一把捞住了周广稻,狠狠拥抱了了一下;明显的,周广稻在湿热雨林的摧残下,身体消瘦了很多,但气势更加稳重狠戾。
“稻子,辛苦了,”看着面前瘦的颧骨突出的警卫排长,罗二有些内疚地说道,“没想到你们的步子太快,后勤都让你甩得跟不上了,”
他指的后勤,是耶沙汉、荷奴阿那些土著组建的后勤分队,作为亲善计划的一部分,跟随周广稻出发的土著民兵,除了武器弹药,其他的物资供给,一律由桑托斯将军城供应,保安部按价值核减一部分“保护费”而已。
但后勤上遇到的问题,远不是罗二口中那么简单。
这次北上驱逐摩洛人,也就是说这次攻击摩洛人武装,罗二基本上是空手套白狼了,但周广稻明显遇到了难题。导致大批的土著民兵被阻挡在了马拉维南部内湖东岸,一时无法前进。
“长官,让你失望了,我实在是有点撑不住了,”大雨如注,周广稻站在罗二面前,红着眼睛哽咽地说道,“这些摩洛人太他娘的狡猾了,连续两支后勤分队,让他们干得连渣子都找不着。”
“两支民兵大队。原本是两路并行北上,现在已经合在一路了;摩洛人吃了一次大亏后,不肯正面战斗,白天黑夜地四处打冷枪。警卫排战死了五个弟兄后。这才攻占了基达帕万。民兵死伤将近一千五,”
“再打下马拉帮后,摩洛人似乎看出来了咱们的意图。不断派出大批士兵,身上捆着炸药就往跟前凑,一个个魔怔地拼命,以前也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对手啊,”
听着周广稻絮絮叨叨的讲述,罗二慢步走进竹林,眼前看到的,是一堆堆的土著民兵,抱着步枪挤在一起,在少量单薄的雨衣下躲避着瓢泼大雨。
“哼,你个混蛋,”罗二面色铁青地一指那些民兵,一把拉过周广稻的衣领,压低了声音怒喝,“就算他们是炮灰,你丫的帐篷呢,雨林里熬上两场大雨,非战斗减员也能耗死你,”
不用说,早先配置给周广稻的大批帐篷,经过摩洛人旷日持久的袭击,早就丢的丢、毁的毁了,能在不断的袭击中保住性命就已经是万幸的了。
看着一堆堆狼狈凄惨的民兵,不但是罗二,就连后面跟着的老崔、张卓文,目睹眼前的情景,也是面色不善;至于鬼子约瑟夫,那好奇的嘴脸不说也罢。
拎着周广稻的衣领,罗二还没使劲,差点就把他给举起来,周广稻脸色灰败的没有分辨,罗二却是眼睛都红了;要知道,一个月前周广稻那强悍的身子骨,罗二要想格倒他可还的使把子劲呢。
游击战啊,山地雨林游击战,他一个警卫排长,哪里擅长这个,能指挥手下一帮子土著武装撑到现在,也亏得绞尽脑汁了;松开周广稻的衣领,罗二默默地拍拍他的肩膀,“没事了,尽力就行了,”
目光扫视,隐隐环聚在四周的警卫大兵们,同样的浑身湿透了军装,这些大兵身上配备的制式雨具,罗二在那些民兵头顶上看到了,也只能暗暗叹口气。
“耶沙汉呢?”好在现在到了第一线,罗二也不急于了解对面摩洛人防御情况,反正这么大的雨势,双方都没有大规模用兵的可能,只有按下心来等台风过去了。
“被流弹重伤,我让荷奴阿接应回了桑托斯将军城,这里还有土著民兵三千四百人,自己人二十五人,”周广稻无奈地耸耸肩,他现在烧刀子药剂总共也不过五支了,在没有获得补充前,赠给外人是万万不行的,哪怕是外族头人也不行。
“嗯,马上派人找一块空地,物资我带来了,”罗二轻轻瞟了眼四周的民兵,低声嘱咐道。
越发猛烈的大雨中,在警卫大兵严密封锁的一块洼地里,罗二挥手把足以供给一个加强团的生活补给,大批的轻武器、弹药,小山般地堆满了这片洼地。
一队队惊讶连连的土著民兵,补充了个人弹药、给养物资后,按照五人一组,领取了崭新的帐篷,飞快地在连绵的竹林里,搭建起一顶顶避雨帐篷。
有了充足的补给,加上能在暴雨中有个栖身休息的地方,罗二相信,这些熟悉当地气候地形的民兵,只要保障了后勤供给,攻击摩洛人城镇、村落当然不成问题。
要知道,周广稻允诺的缴获物资全部归属民兵个人,否则的话这些当地人早就溜之大吉了。
“呯、呯”,漫天大雨中,竹林深处,依旧响起了纷乱的枪声,不过这种骚扰大家已经习惯了,只要外围警戒保持火力威慑,一般是不会出事的;当然,要是碰上那种捆着满身炸药的敢死分子,谁遇上了算谁倒霉。
坐在宽大的帐篷里,罗二手里给弹夹熟练地着压子弹,眉头微微一挑,指间的弹夹翻动中,咔地插在突击步枪卡槽里,哗啦,枪机流畅地顶上了膛;ak突击步枪,眼下也只有警卫排人手一把,土著民兵拿的还是美式枪械。
“稻子,药剂在那些人身上,作用不大?”微弱的灯光下,罗二抬抬下巴,眼睛眯成了一道缝。
“前后我也抓了六个俘虏,三个人没效果,直接处理掉了,剩下的三个人我忍不住气,让他们也绑了炸药回去了,至于能炸多少摩洛人,还不清楚,”打了个对折的药效,罗二还是稍稍放下心来,有效果就行,怕就怕荤素不进死硬到底,毕竟炮灰消耗下去,自己也有损失不是。
“那就行,休息一个小时后,给我十个人,我就不信了,咱们拿手的游击战,猴子学去了也是毛皮,”罗二哗啦拆散了步枪,拿起棉布仔细擦着一个个部件。
“游击战的精髓,就是腐骨之噬,狗皮膏药他们也该见识一下了,”嘴角上现露出淡淡的狰狞,在灯光下隐约可见。
帐篷外噼啪作响连绵的大雨,呼呼地更加猛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