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见九音脸色有几分苍白,风辰夜已经忍不住想要过去看她,可听她这么一说,才知道原来自己又被她骗了。
他真的很讨厌这种被欺骗的感觉。
她把他玩弄在股掌之间,把他当猴子一样在耍,而他每一次都被她的哀伤给骗倒,他怎么就这么长不了记性?
“无聊。”低咒了一声,他举步出了门。
但他不知道,他出门没多久,九音身子一软又重重倒了下去。
她还清醒着,还没有晕过去,只是脑袋瓜真的晕得太狠,才倒下来歇一歇。
看到泾川走到她跟前,她浅浅笑了笑,向他伸出手:“拉我一把吧,其实,我真的不好受。”
泾川也看出来了,她脸色苍白得可以,见她向自己伸手,他大掌落下轻轻把她拉了起来。
九音起来之后,本是打算追去望月阁的,可泾川却似看到了什么,一把拉住了她:“你受了伤?”
视线落在她沾满了血迹的长袖上,他皱起眉,伸手就要去掀她的袖子。
九音忙退了一步,急道:“只是刚才……”
眼珠子转了转,她指着长廊那端被撒落的猩红,笑道:“刚才给王爷弄孔雀血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回头我换一套衣裳便是。”
“沧海根本没带孔雀回来,你在欺骗王爷。”泾川皱起了眉,在她的低呼声中掀起了她的袖子。
“泾川,不许无礼!”她想用责备的方式让他停下来,可泾川根本没理会她。
纤细的手臂上包扎着数层纱布,纱布上已经被鲜血染成了一片,只怕是刚才她与王爷拉拉扯扯的时候不小心把伤口给撕`裂了。
“那碗血……”他回头看着长廊那边,大掌一紧,沉声道:“是你的血。”
他一直守在前院里,她和风辰夜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他看得清清楚楚,他只是没想到这女人居然想用自己的血去救王爷。
她既然心里装了这么多人,为何还如此为他们王爷操心?
被他看穿,九音只好无奈推开他的掌,把自己的衣袖拉了下去,笑道:“我和沧海本是沧族的人,沧海说过我身上的血可以救夜,你不要告诉他,如果告诉了他,他一定不愿意服用。”
“可你……”
“没事,沧海说了,只要未来七日里每天给他喝一碗,他的毒就有可能被除去。”
“只是有可能吗?”只是因为这个可能,她就这样伤害自己……泾川垂眸看着她,不得不用一种全新的目光去打量这个女人。
九音浅笑着,不以为然道:“只要有机会我都要试试,不是吗?若是换了你,你的血能救他,你是不是也会毫不迟疑把自己的血送到他面前?”
泾川没有说话,因为她说的是事实,若是他的血能救王爷,他一定会这么做。
“可是王爷不接受,你知道他过去都喝过什么动物的血吗?”
泾川看着她,看了好一会才总算眉眼亮了起来,认真道:“豹子,老虎,狮子……”
这次九音全都认认真真记了下来,等她出现在望月阁书房里的时候,手里再次捧着一碗血,只不过这次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
“你又拿什么来糊弄本王?”看着那碗血,不知道为什么,风辰夜忽然觉得心里微微跳动了几许,竟有几分不安。
九音走到他跟前,笑道:“你知道沧海是沧族的人,而魔教和沧族也有着莫大的渊源,他懂得如何来救你,这一碗是鸡血。”
鸡血,虽然是最普通的东西,可是,正因为太普通,王府里的宫医却是从来没试过。
“魔教的人习惯了用血来控制血奴,沧海也说了他们的血或多或少带了魔气,鸡血很有可能为让你除去身上的剧毒,你不要拒绝了,答应我把它喝了可好?”
她不敢靠近,是因为怕他又把这碗血给推倒。
天知道她刚才给自己放血的时候几乎已经坚持不下去了,那条手臂被她揉了再揉,抓了再抓,好不容易才挤出来这么一碗,若是再洒掉,她想她今日是真的不能再挤了,除非要了她的命。
风辰夜的目光落在那碗血上,本是一脸不屑的,坐在案几上的战倾城却冷哼道:“区区一碗血逸王爷也不敢喝吗?”
“笑话。”被他这么一气,风辰夜随意一抓,把九音手里的那碗血抓了过来,直接往口中送去。
不想他这么一带动,九音竟在他轻微的掌力下差点站不稳,那一张小`脸的脸色显得愈加苍白。
战倾城看着她苍白的脸,讶异道:“怎么回事?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风辰夜已经“咕咚”几下把一碗血喝了下去,听战倾城这么一说,他把碗搁下来抬头看着她,虽然心里担忧着,却还是不说话。
九音关心的却不是这些,她迈步挪了过去,把他放在茶几上的空碗捧了起来。
那里头还有几滴血,她又凑到他面前,呶唇道:“把这几滴也喝了,别浪费。”
“浪费又如何?后院里多的是家禽,区区几滴鸡血本王还要珍惜不成?”他皱着眉,一脸厌恶。
“一定要珍惜。”她快要站不住了,却依然把碗死死捧着凑到他面前:“把它喝下去,喝下去我今日就不再烦你了,我……我回去乖乖睡觉。”
其实,风辰夜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听到她说不再烦他的时候,心里更是烦躁了起来,但他又死活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心思被这个女人给左右了。
犹豫了片刻,他把碗接过来,抬头把那几滴血一滴不露送到自己口中,才把空碗递回到她面前:“这下满意了吗?满意了就给本王滚。”
“滚”这个字还没说完,他忽然眸光一沉,霍地站起把倒下去的人接了回来。
“怎么回事?”见她软趴趴地倒在自己怀里,他心头一紧,关心的话语忍不住脱口而出:“是不是不舒服?我让宫医给你瞧瞧。”
战倾城也站了起来,走到她身旁审视着她苍白的脸。
九音深吸了一口气,等晕眩的感觉过去之后,她才扬了扬唇,又嘻嘻笑了起来,扫视了两人一眼,笑道:“怎么样?我这妆化得不错吧?看起来是不是一副病弱的模样?”
两人互视了一眼,顿时不知所措了起来,她刚才那样难道是在演戏?
九音却不理会他们了,拿着那只碗举步朝门外走去,边走还边笑嘻嘻道:“等慕瑾回来之后,我也化一个这样的妆,让他也心疼心疼我。”
身后那两只大掌紧握着,两个人的脸色同时沉了下去。
亏他们刚才还这么关心她,生怕她真的不舒服,却没想到她居然在拿他们来做试验。
只有九音自己知道她走出来的每一步都有多么艰难,刚出来便看到沧海从前院里走来,她靠在走廊的石柱边,向他招了招手。
沧海疾步来到她跟前,看到她一脸苍白,又看着她手里沾满猩红的碗,心里已经知道了怎么回事。
正要说话,九音却摇了摇头,食指摁在他唇上制止了他说话,她笑道:“抱我去晨风阁,我要回寝房。”
……
寝房到了,却不是风辰夜在晨风阁里的寝房,而是望月阁里的某一间客房。
刚进房沧海就把人抱到床`上,直接为她运功疗伤。
好一会见她脸色总算恢复了几许正常,他才从床`上翻了下去,到了一旁的柜子里掏出几瓶药,重回到她跟前,沉声道:“把衣裳脱了。”
“脱什么衣裳?”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九音把袖子挽了起来,抬头看了他一眼,怨念道:“就这么简单的事还让人脱衣裳,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他只是想着把衣裳脱了好方便他上药,谁想那么多?怎么到了她口中自己就变成了登徒浪子的模样,处处想要占她便宜?
不过,当他小心翼翼把缠在她手臂上的纱布解下来,看到里头那深深的刀痕时,整张脸顿时又沉了下来,抱怨没了,一下全换了心疼:“早就说过这方法不行,你身子骨弱,哪来这么多血给他喝?”
看着那两道深深的伤疤,心里头一阵绷紧,可却也是无奈。
伤口根本没仔细清理过,只是随便上了点药便缠上纱布,血丝还在上头慢慢地渗透着,这女人一点都不爱惜自己!
“你别用这种眼神瞪我,我若不赶紧弄好把血捧过去,难道还要等血凝固了才让他吃不成?”九音白了他一眼,她自己也是无奈得很。
若是有别的办法,谁愿意如此伤害自己,还真当她拿刀子割肉的时候不会感觉到疼了,她又不是神仙。
“说话就不能好听点吗?尽说些让人反胃的话。”他拿起纱布沾上药酒,小心翼翼为她清理着伤口。
九音吃痛,五官一直紧紧锁在一起,可却死死忍着没有哼出来。
见她这般,沧海无声叹息,声音总算温柔了下来:“若换了过去,受这些痛你早就哭爹喊娘的了,如今也不过是睡了三年,竟变得这么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