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行长,请跟我们走一趟。”
“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抓我?”钱青书刚从工商行离开,本来高高兴兴的回家,结果刚到了门口,就被几个黑衣人拦住了,他顿时大惊失色。
“钱行长,您不要害怕,没什么大事,不过是了解一点情况而已。”
钱青书一看对方笑眯眯的,他稍微安定一点,冷冷的说道:“不知道哥几个是哪条道上的?我钱某人自认没有办过任何错事,要想了解情况,直接来找我就行了。”
“嘿嘿嘿,钱行长,恐怕你还不够格,痛快跟着我们走吧!”
说话之间,钱青书就被带走了,不只是他,同时逮捕的还有交通行,中国银行等银行主管,另外江苏上海等地的财政长官也全都被抓捕。
这些平时在上海滩呼风唤雨的金融主管,一夜之间,全都落马,上海滩顿时就震动起来,这时候大家才把注意力放在了张廷兰的身上,他虽然来得低调,但是有些消息灵通的人还是知道副总统过来了。
敢一下子拿下这些人的,也只有张廷兰这个副总统了,想到这里,上海滩顿时噤若寒蝉。这位副总统可不是过来看热闹的,而是要挥刀杀人!
就在这些人忐忑不安的时候,又一盆冷水泼了下来,周五这些金融主管官员被抓,周六上午又陆续有几位股市的翘楚,全都落网了。
这些人都藏在了租界之中,本以为有洋人保护,好歹会留一点面子,哪知道人家根本不吃这一套,直接就冲进了租界,将这些人全都揪了出来。
有些人还搂着姑娘,结果光着屁股就被抓了出来,一个个平时光鲜亮丽。不可一世的家伙,瞬间就被碾在了地上,上海滩的老百姓也算是开了眼界。
就在这时候,陆续也有消息传了出来,大家终于知道在周四的时候,张廷兰乔装出巡,还遇到了杜月笙。这位上海滩的大亨从那以后就失踪了。
杜月笙在上海滩多年,他知道多少秘密,大家心里头一清二楚,这位被带走了,紧接着又有这些显赫的人物被抓,联系起来。谁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啊。
上海滩瞬间就乱套了,昔日的那些天之骄子一个个争着想要逃跑避难,很多人直接往租界里头冲。在以往洋人的庇护都是最管用的,只要在租界里头不管干什么,都没人敢管。
可是身边的人也一把拉住了他们,人家刚刚冲到租界抓人,洋人虽然抗议了。但是也没有效果,张廷兰依旧是我行我素,说到底就是实力的问题,以现在中国的底气,保留租界不过是政治需要而已,根本不存在能不能拿下的可能。
想到了这里,这些人顿时就生出了一个念头,赶快逃跑。出国!只要离开中国,他们就安全了!当然也有些家底丰厚的人,产业众多,一时没法立刻出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被吓坏的这帮人纷纷涌到了海关,不过得到的消息让他们几乎绝望,原来海关已经被暂时关闭了。没有特别通行证根本没法离开。而且更要命的是就在周六上午,奉天号航母战斗群突然出现在了上海外海。
航母都出动了,这是要干什么啊!上海的舆论瞬间就沸腾了,到处都是各种小道消息。疯狂的流传,人心惶惶惊恐到了极点。
茶馆酒店这些公共场所,到处都是探头缩脑的人,想要了解情况,就在一处咖啡厅里。三个人对面而坐,张嘉璈用手指头微微敲着桌面,看着对面的林荣,笑着说道:“林大少爷几年不见,越发的英姿勃发,这份做派,怎么有点当兵的味道了。”
林荣微微一笑:“张兄,实不相瞒,小弟的工厂也早早推行了半军事化的管理,工人上班之前都要做早操,一来锻炼身体,二来配合互相之间的默契,军队讲究纪律,工厂也要讲究纪律。”
“林大哥果然厉害,能把钢铁厂办成军营,怪不得有这么大的威风呢!”张幼仪忍不住笑道。
“我这算什么威风啊,马鞍山钢铁厂目前年产钢也不过二十万吨,比起百万吨规模的鞍山钢铁厂,差的太多了,甚至比不上汉阳铁厂,实在是惭愧。”
张嘉璈忍不住白了一眼林荣,讥笑道:“说你胖你还喘了,放在十年之前,只怕全国的产量还不到二十万吨,而且鞍山钢铁厂和汉阳钢铁厂创办时间早,还有政府的股份。马鞍山可是你林大少爷一手创办的。”
林荣也十分感慨的说道:“张兄,说实话这创业真不容易,当年看到奉军击败日本人,将他们的联队旗弄到全国展览。我当时就认为东三省是创业之地,脑袋一热,就把家产全都变卖了,跑到了奉天,折腾了三年,我是一事无成。最落魄的时候,甚至到工厂打零工。不过算起来也没有白吃苦,后来政府颁布一五计划,要大力投资钢铁,我才发现这是一个机会,把家里的祖产都抵押出来,弄到了一笔贷款,这才把马鞍山的钢铁厂办起来。”
张嘉璈也忍不住说道:“没想到昔日的林大少爷也能吃这个苦,不过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祝愿你前程似锦,更上一层楼。”
说话之间,林荣看了看张幼仪,忍不住问道:“幼仪怎么跟你在一起啊,徐志摩呢?”
林荣这话刚问出口,张嘉璈的脸色顿时就涨红了,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反倒是一旁的张幼仪显得十分平静,笑着说道:“早就登报离婚了,算起来也有六年了。”
“妹妹,对不住了,我实在是没有想到,本来我该多了解一点。”
“林大哥,你就不用自责了,我们这种事情,都是登载花边杂志上的,你是干正事的,哪有闲心看这些东西啊。其实我也早就想开了,女人靠着自己。也一样能活的好好的。”
张嘉璈这时候,把拳头也攥得紧紧的,忍不住叹气道:“都是我错了,当年以为徐志摩也算是文采风流,一时的人物,没有想到,这家伙竟是空有模样。没有人心,是我害了妹子受苦啊!”
“四哥,不要说了,人家追求自由爱情,那是无罪的。”说话之间,张幼仪的手已经不自觉的扣在了桌子角上面。指甲已经发白了。
对于那段痛苦的恋情,她还是不能忘怀,当年在英国沙士顿暂居的时候,张幼仪怀了第二胎,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偏巧当时徐志摩正在疯狂的追求林徽因,结果就让张幼仪堕胎。在这个时代,堕胎危险性相当高。简直就是闯鬼门关。
张幼仪说有危险,哪知徐志摩竟然对她说坐火车也有死掉的,也没看到人不坐火车。张幼仪拒绝堕胎,徐志摩竟然一走了之,最后逼着她签署了离婚协议,已经为人父,这位风流才子竟然都不知道关心一下自己的骨肉如何成长,张幼仪孤身一人能不能抚养孩子。
不过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张幼仪没有堕胎,偏偏徐志摩的第二任妻子陆小曼却堕胎了,那个孩子是陆小曼前夫王庚的,结果堕胎之后的陆小曼身体严重受创,失去了生育能力,在床上之时,甚至会昏厥。这也算是天意。
这些故事在上海滩无人不知,只不过其他地区对于这些花边新闻没有什么兴趣,大家更关心政府会在哪里投资,哪里更有商业机会。林荣一直在琢磨创业的问题。也没有闲心关注这些,因此不经意间戳到了张幼仪的伤心事。
不过这个女子十分坚强,她笑着对林荣说道:“林大哥,过去的事情不要再说了,不知道你这次来上海滩,是单纯看看老朋友,还是有什么事情么?”
林荣笑道:“看朋友当然是第一位的,不过顺道我想看看股市。”
“怎么林兄也有意投资么?”
林荣摇了摇头:“我哪有钱买股票啊,不过我想既然这是融资的手段,马鞍山钢铁厂不知道能不能上市,也好圈点钱,扩大生产规模。只不过刚到了上海,就遇到这种事情。”
张幼仪摇了摇头,苦笑道:“林大哥,说起来在半个月之前,我就把手上的一些股票给抛了,上海股市疯涨,这不是什么好事情,凡是过犹不及,当街头要饭的都知道股票赚钱的时候,倒霉的事情就来了。”
张嘉璈也笑道:“幼仪和我说这个事情,我当初还不信,真没想到,又让她给猜中了,股市果然要出问题了。”
张幼仪也急忙摇头:“四哥,你就别说笑了,我猜测是会出现泡沫,就像当年的橡胶股灾一样,哪知道竟然是副总统出手了。”
林荣抓起了眼前的咖啡,一口喝干,笑着说道:“副总统出手,只怕上海就有热闹看了,真没有想到,我来一趟,就看到了这么大的热闹,实在是有趣啊。幼仪,你炒股多年了,对下一步是什么想法啊?”
张幼仪摇了摇头:“我也猜不出来,不过这些显赫一时的人物纷纷被抓,股市受到影响是必然的,甚至股市有可能一泻千里。”
就在说话之间,咖啡厅的外面一阵脚步声,一对俊男靓女走了进来,这两个人穿着时尚,男人一身西装,儒雅风流,女人也是穿着精致的旗袍,身上还喷着法国香水,走起路来,一阵香风。
这两个人一眼看到了这边的张嘉璈,张幼仪和林荣,急忙走了几步,来到了桌子前面。
“林兄,你这一走,就是好几年不见,到底去哪了,我都想死你了!”
“徐兄,我还以为你光顾着到处沾花惹草,潇洒风流了,怎么也能想起我来?”
徐志摩一听这话,顿时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正所谓骂人别揭短,打人别打脸。林荣戳到了他的痛处,徐志摩脸上一阵变色。
“林兄,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你可是八面玲珑,怎么现在脾气这么大了?”
“不是脾气大了,而是腰杆硬了。”
张幼仪一看这两个人火气越来越大,急忙说道:“志摩,你或许不知道吧,林大哥现在已经是马鞍山钢铁公司的总经理,年产二十多万吨优质钢材的厂子,国防部指定的采购单位啊,上海这么多有钱人,算起来林大哥堪称首屈一指的实业家。”
徐志摩一听,脸上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林兄果然厉害,让人佩服。不过小弟以为办工厂终究是劳心劳力,并非什么好事情。这上海滩到处都是商机,有太多容易赚钱的路子,就拿股市来说,是买什么赚什么,眼看着投进去的钱翻倍,实在是轻松之极啊!”
“志摩,你在股市里头投了钱么?”张幼仪吃惊的问道。
“当然投了,而且还是和小曼一起投的,一共两万元,这段时间光是股息分红,就够我们潇洒生活了。要说起来这赚钱也没有什么难的,坐在家里头,就能数钱啊。”
说话之间,徐志摩还故意的冲着林荣笑了笑,似乎是在挑衅一般。林荣则是哑然一笑:“幼仪,只怕有人要哭鼻子了!”
徐志摩顿时眼睛瞪了起来:“林兄,我好言相对,你未免太不客气了吧!”
就在说话之间,突然外面有人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也顾不得咖啡厅的规矩,进来就大声的说道:“大事不好了,副总统宣布由于出现金融弊案,股票交易暂停三天。另外为了避免涉案资金外流,各个银行的外汇业务也暂时停止。”
听到这话之后,在场的这些人顿时大惊失色,哀嚎之声不绝于耳,徐志摩还不清楚怎么回事,吃惊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只怕某些人的股票要变成废纸了!”
徐志摩顿时五雷轰顶,呆在了当场,而陪他一起来的妻子陆小曼身体本来就差,听到了这个消息更是天旋地转,直接倒在了地上。
“快,救人啊!”徐志摩大声的喊着,张嘉璈和张幼仪急忙过来帮忙,好不容易将陆小曼扶了起来,折腾了半天,终于缓了过来。
“幼仪,你和我说实话,股市真的有麻烦了?”
张幼仪点了点头:“不只有麻烦,而且还是大麻烦,我也没有想到,副总统竟然把外汇给暂停了,只怕是要给西方财团断了退路,这一手太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