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沽口红旗招展、骡马嘶鸣,一个旅的江淮军士兵拖着火炮、机枪,同样数量的民夫赶着千百辆大车满载着各种物资赶到了大沽口。
这些士兵穿着土黄色带黑色斑点的迷彩棉大衣,头上是漆成深绿色的钢盔,哑光的油漆在炽烈的阳光下依然是毫不起眼,不带任何的反光。北洋军欢呼雀跃,吴佩孚激动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吴佩孚的一团士兵并不怕曰本人,在奉天的时候他们就和曰本第二铁路守备大队针锋相对的交过手,而且还占了上风。只是二团、三团不声不响的开溜,实在是太伤士气了。
现在看到一个旅足足四千援兵到来,顿时士气高涨。
这些士兵没有佩戴铁血十八星的陆军的军徽,也没有表明军衔的肩章,大旗上只有七个黄色的大字:江淮人民志愿军。
带队的是上海工商界的领袖,赫赫有名的宁波大亨虞恰卿,领兵的旅长是曾经担任过淮上军的先锋,后来当过安徽革命军俘虏的薛子麟。他在奉天颇受顾南山的青睐,专程送到安庆接受了士官学堂的速成培养,回到奉天城之后就被提拔为团长,不久又升为旅长。
江淮军的军官虽然有些眼热,但是也都接受了。薛子麟年纪虽小,资历却不浅。他参加过反清的“淮上军”,他带领的学生军一直是淮上军的主力,连夺皖北的十多个府县。还曾经在蚌埠和张勋的江防营正面交锋,双方不分胜负,学生军的战斗力也颇为强悍。淮上军攻打安庆的时候,薛子麟又是先锋,面对顾南山的精锐部队,学生军苦战不退,给顾南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其是在军纪极为散漫的淮上军中,学生军是硕果仅存的白乌鸦,薛子麟就亲手枪毙了歼污妇女的会党匪类。
顾南山偶然发现了民夫队伍中的薛子麟,对这个曾经在安庆交过手的老对手,他又恨又爱,立刻就给收到自己身边当了警卫营的营长,然后薛子麟就坐着火箭升官,很快就当上了江淮军第四军第一师第一旅的旅长。
这次他受命帮助吴佩孚守卫大沽口,出于种种考虑,第一旅没有打出自己的番号,而是用了一个不伦不类的“江淮人民志愿军”的名号???那意思是告诉袁世凯,不是柴东亮和顾南山派他们去的,而是他们自愿的!
跟随他们一起到来的,还有一支特殊的部队,江淮军中最神秘的空军一团!
这是江淮军第一支成建制的空军,拥有三十架半金属的双翼飞机,飞行器研发中心的主任冯如也特意从安庆赶到了大沽口,要亲眼看看飞机在现代战争中的作用,以备将来改进。
空中盘旋着两架前半截机身银白色后半截则被油漆成耀眼的红色的双翼飞机,每当飞临到人们头,曰本海军的舰炮可以覆盖海岸线二十三公里之内,而贵军的前沿滩头阵地,距离海岸线不足两公里!”薛子麟毫不客气的指出吴佩孚布防的缺陷。
吴佩孚的姓格从来是吃软不吃硬,本来对江淮军的感激之情顿时就降到了冰点,他也不客气的道:“如果我军布防在舰炮火力之外,曰军登陆将再无阻碍,等到他们建立了稳固的滩头阵地,重型武器也运上岸,我军的损失会更大???薛旅长怕是没打过仗吧?”
薛子麟年轻气盛,哪里吃这一套:“比不得吴旅长在奉天打曰本守备部队的威风,我和曰本人没打过,不过和清廷的巡防营、北洋军我倒是打的不少了!”
这句话说者无心但是听者有意了,吴佩孚以为薛子麟嘲笑他只敢拿曰军的地方守备部队逞威风,却不敢打精锐的广岛师团,同时讥讽北洋是满清余孽。
吴佩孚顿时脸就沉了下来,如果不是念及江淮军雪中送炭的情谊,以他的脾气立刻就要发作了!
不远处,一个笑容可掬的老人走了过来:“二位旅长,聊什么呢?”
看到虞恰卿过来,两个如同乌眼鸡般的年轻人都赶忙笑呵呵的打招呼:“恰老辛苦。”
吴佩孚更是拱手道:“恰老倾尽家财报国,令吴某汗颜无地!”
这一次出兵的费用是由虞恰卿为首的宁波商会筹措的,足足一百万巨款。除了士兵的军饷、弹药之外,最大的支出就是购买了大量的钢筋、水泥、木板、枕木等建筑材料,帮助吴佩孚构建新式的战壕。
虞恰卿穿着棉袍,笑呵呵的道:“不辛苦,不辛苦,两位旅长保家卫国那才叫辛苦,老朽要感谢北洋军和江淮军的兄弟,如果国破家亡,我们这些商人还能做买卖吗?区区的几个小钱,吴旅长就不要记怀了!”
吴佩孚心里对他感激不尽,以为他说的是客套话,一百万还算是小钱?
实际上,虞恰卿还真是没把这一百万放在眼里,这两年他跟着柴东亮投资光华集团和芜湖工业园,赚了个金山银海,家产达到了惊人的五千万银元之巨!
一百万,小意思罢了,何况还不是虞恰卿一个人掏的。
嗡嗡,远处海面上传来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北洋军的士兵这几天早就习惯了,又是曰本人的水上飞机前来侦察。
所幸的是,他们每次不过是在头顶盘旋几圈,就扬长而去,北洋军的士兵骂了两声就继续挖掘战壕。
吴佩孚看着这架飞行高度不过一百五十米的双翼木质飞机,恨恨的骂道:“这狗东西,来的倒是时候,小曰本倒是好运气?”
江淮军的飞机刚刚离开,曰本人的飞机就到了,这只能说小曰本的运气不错。
薛子麟冷笑道:“是吗?”说完,他回身对一个军官喊道:“命令机枪对空射击,别让这只苍蝇搅了吴旅长的兴致。”
几个江淮军的士兵扛过来马克沁机枪,弹链上的子弹像是黄金铸就的一般,泛着金色的光芒。
机枪手熟练的打开了卡榫,马克沁的枪口指向了半空,吴佩孚看的目瞪口呆,他做梦也没想过,马克沁机枪竟然可以用这个角度射击。
江淮军的阵地上,一挺又一挺的马克沁同时打开了对空射击卡榫,机枪全部指向了半空。
随着旗手的小旗摆动,“堂堂堂”的铜音响彻云霄,十几挺马克沁同时对空发射,构成了一道火网。
一条条火焰组成的鞭子,抽打着那架可怜的曰本飞机。曰本飞行员从来没遭到过地面火力的打击,顿时慌了手脚,拼命的想拉高爬升。无奈法尔曼水上飞机的最高升限不过是三百米,飞行速度最快也只有两百公里,想躲过这么多挺机枪的打击,简直是痴人说梦。
木质的机身很快就被打的千疮百孔,油箱也被打穿,更要命的是,法尔曼水上飞机的燃料不是昂贵的航空煤油,而是汽油。一排子弹打穿了邮箱,易燃的汽油就着起了大火,木质的双翼飞机成了一团火球,在空中翻滚着跌落下来,摔的粉身碎骨。
地面的步兵发出了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尤其是江淮军的士兵更是个个趾高气扬。
吴佩孚好奇的走过去,蹲下身观看江淮军的机枪,粗看上去似乎和北洋军的马克沁机枪没什么两样,仔细辨认之后却发现有很多细节都不同,无论是三脚架还是射击装置,都有不少的差异。
薛子麟故意在一旁讲解:“这是我们光华兵工厂特制的,增加了对空射击装置和平扫射装置,还改进了三脚架和击发装置,吴旅长不想打两枪试试?”
虞恰卿是光华集团的董事,自然更加得意,他也怂恿道:“吴旅长不试试?”
吴佩孚本来还有兴趣,看到薛子麟的样子顿时就兴致索然,勉强挤出笑容:“好枪,好枪,我就不试了。”
薛子麟突然想起了正题:“吴旅长,我建议咱们的工事不要修建在这里,应该向后转移,破坏沿线的道路,大量埋设地雷阻滞曰军登陆的速度,同时用空军杀伤登岸的步兵,然后诱敌深入一举全歼!”
吴佩孚不屑的指指远处还在燃烧的法尔曼水上飞机的残骸:“就靠那破玩意?”
薛子麟冷笑道:“曰本人的飞机不行,未必我们的飞机也不行!”
吴佩孚针锋相对:“贵军千里来援,吴某人感激不尽,薛旅长可以和贵军撤退到二线,如果我们北洋打光了,还望贵军帮我们收尸!我吴某人是寸步不会后退,我北洋将士是国家正规编制军队,只可前进死,绝不后退生!”
薛子麟从来没见过这么顽固的人,气的说不出话来。
正在俩人生闷气的时候,又一架法尔曼双翼飞机从海面上飞来,薛子麟迁怒道:“还敢来?给我把它打下来!”
还没当机枪手将已经放平的枪口抬高,就听见空中又出来一阵轰鸣声,两架银白色的飞机一前一后从云端里钻了出来,恶鹰扑食般的俯冲下来,飞机的机翼下两挺轻型气冷式的马克沁机枪几乎开火。
华夏式飞机的飞行速度几乎是法尔曼水上飞机的两倍以上,还没当曰本飞行员反应过来,一侧的机翼已经被打了两排圆洞,飞机立刻就失去了平衡,机翼剧烈的颤抖,两架华夏式追上去穷追猛打,不消片刻曰本的法尔曼水上飞机一侧的机翼就被特制的七点九二毫米重尖弹打断。
缺了一侧机翼的法尔曼水上飞机打着旋摔到地上,油箱撞击在坚硬的地面,咚的一声剧烈的爆炸,飞机和飞行员都被炸的支离破碎。
华夏式的飞行员意犹未尽的俯冲而下,冲着曰本飞机的残骸扫射,子弹打出了一道长达三百米的火舌。
吴佩孚冷汗淋漓,如果这下面的不是曰本飞机,而是行进中的步兵呢?岂不是虎入羊群一般,随意的屠杀?
不对,比虎入羊群更可怕,老虎可没有翅膀啊!
薛子麟嘴角挑出一丝玩味的笑意:“吴旅长,这破玩意还有可看之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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