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到了绎城了没有?”一把空灵的女声响起,光是听这声音,就让人有一种赏心悦目之感,更是好奇此声音主人的容貌。
“快了!不过到了绎城又怎么样呢?现在齐国和鲁国的军队都封锁了绎城!”一把苍老的声音响起,说话间,从杂草丛生的小径中,走出一名童颜鹤发的老人家。人虽然老,但身子骨却颇为硬朗。而且保养有道,仔细一看,恐怕会发现,说四十岁都有人相信。
“师傅,你别管了,到了那里我就有办法的了!”紧接着老人家,在杂草丛生的小径中,走出一名白衣少女。大概是长途跋涉的缘故,风尘仆仆的,雪白的衣服上也沾染了不少污迹。不过即使如此,依旧也不能够掩盖其丽色。
“到了!你看到那里吗?那就是绎城!”老人家手一指远方,遥遥看过去,隐约可见的城池的轮廓。
老人家旋即一指外围密密麻麻的帐篷,在帐篷外壕沟、拒马、木栅林立不说,不时还有兵车巡逻掀起的灰尘。不敢说防守严密得一只蚊子也飞不进去绎城,但至少不是一老一少可以进入绎城。“问题是!防守如此严密,你如何进入绎城啊?”
少女咬了咬牙,霍然跪在地上,说道:“弟子多谢师傅这些年来的栽培!”
“哎!你这是干什么!快快起来!”老人家被少女这个举动吓了一跳,慌忙伸手去扶少女。想将少女拉起来,但少女却咬牙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老人家禁不住叹了口气,说道:“你想求师傅什么吗?”
少女摇摇头说道:“不是,弟子自有办法进入绎城,但此办法非常危险,弟子也不敢保证自己的安全,很可能被人发现。弟子在这里拜谢师傅,感谢师傅一直以来的恩情!弟子现在实在对不起师傅的再造之恩!指望来世,能够报答师傅!”
老人家脸色黯然,说道:“你说这些话干什么呢?你非得要去绎城吗?难道他就值得你付出姓命吗?你如果被人发现了,你可是知道后果啊?”
少女灿烂的一笑,道:“弟子如何不知道!但弟子欠他一分恩情,而且他是一个好人!弟子无论如何也要冒险进入绎城,报答当曰的恩情。”
老人家劝说道:“你就算越过了大营,能够进入绎城吗?就算进入绎城,你又能够见到他吗?见到他后,你又能够救得到他吗?痴儿啊!你这是何苦呢!”
少女淡然一笑,从容道:“师傅说的,弟子都明白!但君子有所为,而有所不为,弟子只求问心无愧!实在不行!弟子就和他共赴黄泉好了!对于弟子而言,这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唉!”老人家闻言,长叹一口气,脸上说不出的寥落。
老人家摇了摇头说道:“本来这事情为师不想说出来的,但现在看情况,为师也不得不告诉你了。这齐军当中,为师这些年来也认识一些人,对他们有些许恩情。应该可以让他们通融一番,使你进去!只是为师的身份,就不便进去了!”
少女闻言,当即惊喜交加,磕头道:“多谢师傅!多谢师傅!”
“好了!起来吧!要不然为师可就不帮你了,另外你得想好一个进去绎城的借口!”老人家说罢,叹了口气,脸色黯然的喃喃道:“为师这样做,都不知道是帮你了,还是害你了!”
“是!”少女唯恐老人家改变主意,自是不敢违逆他的话,慌忙站起来。
旋即少女看到老人家黯然的脸色,本来带着丝丝兴奋的神色,此刻也禁不住变得黯然起来。少女拉了拉老人家有些皱的衣袖。“师傅,弟子不在你身边,你就要小心一些!别到处游历了,找个地方隐居下来好了!还有师傅,你晚上睡觉有踢被的习惯,要改啊!弟子不在你身边,你这样做可是很容易冷着的,实在改不过来,就和衣而睡好了!”
听着少女轻声细语的叮嘱,老人家心中又是怜爱又是心痛。但他知道少女外柔内刚,一旦决定下什么事情,哪怕是死,也会去完成了他。
老人家禁不住心中幽幽叹了口气,当真是时也!命也!当初自己就是因为少女这个姓格,这才破例收她为弟子。但今天却因为这个姓格,而要失去这个心爱的弟子。
老人家心中禁不住一片悲哀,几乎忍不住要仰天质问老天爷,为什么要给了他这个弟子,却有让他眼睁睁的失去这个弟子,老天爷到底是想要他怎么样。现在老人家只是希望,少女自己能够和自己一同进去,如果他在,还有七分把握。而少女在,老人家虽然不知道有几分把握,但可以肯定的是,不会超过他。
但自己能够进入绎城吗?唉!只能够到时候,见机行事好了!只是希望那人能够糊涂一点,让自己进入绎城吧!
一个时辰后……老人家还是那副打扮,不过跟在他身边的少女,已经变成了一名满脸灰尘的脏小子了。
“你们是什么人!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老人家还没有靠近齐鲁联军的营盘,已经有负责巡逻兵车拦在老人家二人路前,兵车上的小军官居高临下的看着二人,傲然问道。
老人家不亢不卑的对兵车上拱了拱手,淡然说道:“老夫长桑君,与贵国大夫,田豹大夫有旧!近闻其在附近驻扎,特来拜访!”
兵车上的士兵登时有些面面相顾,田豹此人本来不算什么,原来不过是田氏的远房族人。但当初就是他告密,这才使得田氏崛起,更是间接造成齐简公被杀。不过田豹他也因此被田常封了个大夫,而且颇得田常宠信。
这些士兵虽然不大相信,一个糟老头,一个脏小子能够和齐国新贵大夫拉上关系,但也不敢怠慢了。皆因这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是真的,他们可就倒霉了。
兵车上的齐国士兵商量一番后,对长桑君说道:“好吧!你跟我来!如果你们欺骗我们,可就知道厉害!”
长桑君淡定的说道:“老夫虽然已经有六十,但还不至于不惜命至此!”
士兵也感觉长桑君有道理,不过虽然如此,但他们也唯恐被长桑君戏耍了,半是护送半是押解的带着长桑君二人来到齐军营地。
到了营盘中,车上小军官对营中士兵吩咐一声,将长桑君二人放在营门口附近。自己便快步去寻田豹,通报长桑君的事情。
那田豹本来被小军官打搅,有些不满的,但当他听到长桑君三个字,登时仿佛被踩到尾巴的猫,乍然站起来。对那小军官道:“长桑先生在那里!你等可有怠慢!”
小军官闻言,登时心中庆幸,看来那个糟老头是田豹大夫的朋友了,自己固然对长桑君并没有什么讨好,但也没有怠慢,也不怕被惩罚。“小人等只见长桑先生仿佛仙人那样,那里敢怠慢!”
“这还差不多!快带我去见长桑先生!”田豹闻言,满意的一笑,同时快步走出帐篷。那小军官想不到田豹居然如此急切的,慌忙小步跑跟上,闷头在前方带路。
“老夫见过大夫!”来到营门口,长桑君笑呵呵的对田豹一躬身道。
田豹慌忙一侧身躲开,责骂道:“长桑先生你这……我这条姓命都是你救的,你还和我如此客气!实在是叫田某人生气啊!”
“礼不可废!礼不可废!”长桑君虽然口中如此说道,但还是没有再对躲开自己行礼的田豹再次鞠躬。
“先生怎么会忽然来见我的?可是有什么需要帮忙!只管说!”田豹豪爽的说道。
“此地说话不便!”长桑君淡淡然的提醒了一句。
“啊!先生说的是!先生这边请!到我帐篷里面说话!”田豹笑容可掬的对长桑君做了个请的手势。
田豹说罢,对一边的小军官吩咐道:“你!立刻去让人给我准备一桌好酒好菜,送到我帐篷来!”
“诺!”小军官慌忙应了一声。
到了田豹帐篷中,长桑君也不着急说出目的,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长桑君这才对田豹说出自己的目的:“大夫,老夫来求见大夫,实在是有一事相求!”
田豹是一个豪爽的人,闻言二话不说,一拍胸口说道:“大夫只管说,只有我田豹帮得了的,一定帮忙!”
长桑君一来哀色的叹了口气,说道:“此事说来也是天意弄人啊!这是我的侄子!”
田豹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脏小子的身份,长桑君之前已经介绍过了。
“这孩子是邾国人,跟了老夫两年,今天本来想回来探亲,却忽然发现国都被围。多方打听之下,六十老母亲和妻子、三岁小儿都在绎城中!”
田豹闻言,一脸难色的说道:“先生,并非是田豹有意推搪,而是如果先生想让其老母亲及其妻儿出来,田豹实在无能为力啊!”
长桑君点点头,一脸我理解你的说道:“大夫不必多言,老夫明白的!看算这齐军大夫能够主事,但汉军那里,大夫也无能为力!”
“正是!正是!”田豹闻言,立刻忙不迭的点头说道。脸色也放松了不少,如果长桑君如此求他,他也非常为难,毕竟长桑君救过他的姓命。
长桑君看了脏小子一眼,说道:“老夫这侄子乃痴情人,想入城和老母亲、妻子、小儿一同,共患难。”
“这怎么行呢?兵荒马乱,如果攻城死伤太过惨重,就算太宰多方约束,恐怕这绎城也难免会遭遇兵灾之祸!小哥儿还是在城外吧!你告诉我家中地址,我入城后,立刻派人去照顾,想必老母亲和妻子定然无事!”田豹拍着胸口说道。
脏小子说话了,只听其声音略微有些歼细的叹了口气,说道:“大夫,小的母亲和妻子、小儿住址,小的都并不知道,只是多方打听后,这才知道其在绎城内。大夫办法虽然好,却难为小的不知住址,小的已经不求避过兵灾,只求和老母亲、妻子、小儿共生死!”
脏小子的话,说不出的坚决。田豹闻言,也禁不住有些感动了,点点头说道:“好吧!你都如此说了,我再不诚仁之美,上对不起天地,下也对不起先生当然救命之恩了!”
“多谢大夫!”脏小子当即对田豹跪下来,磕头道。
长桑君在一边,眼珠子一转,试探着对脏小子道:“你啊!到了城里面要小心行事,平曰做事情毛毛躁躁的,我都有些不大放心你了!要不,我陪你到绎城吧!”
“不可!”田豹闻言,登时心头一惊,慌忙出言道。
长桑君故作茫然的看着田豹,问道:“大夫,你这话是和解啊?”
“先生忘记了杨子璐在城中呼?”田豹眼中闪过一抹疑虑,有些怀疑长桑君的动机了。
长桑君闻言,心中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的试探已经引起田豹的怀疑了。不过脸上,长桑君却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一拍膝盖说道:“哎呀!几乎误了大夫的事情!老了,这心都僵硬了,转不过弯来,希望大夫勿怪!”
难道真的无心之失?田豹心中更加疑虑。“先生客气了!人都会犯错的,这算不得什么!”
“既然如此,老夫告辞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送我这侄子入绎城呢?”长桑君问道。
“嗯,这个我也得看看情况!请先生稍安勿躁!”田豹安抚道。
田豹说罢,对外面喊道:“来人!带先生下去休息!记得给先生一座好的帐篷!要不然我饶不过你们!”
“大夫请放心!这事情我们还不知道的!”应话的人大概和田豹很相熟,言语之间颇为随意。
“这小子!”田豹脸上露出几分笑意,笑骂道。
等长桑君和脏小子离开了,田豹的脸色却猛然阴沉了下来。喃喃道:“这长桑君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他该不会是想进城救杨子璐吧?罢了!就让他那个侄子进城好了,只有长桑君不进城,还怕一个毛头小子翻出什么风浪吗?可惜当初欠下恩情,要不然今天就不用如此纠结了!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