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焕冷笑道:“本王的意思自然是上供翻倍,割洛阳府、陕州、郑州(现郑州市)、汝州!”
李振闻言,眼皮不由自主一跳,对着李存焕笑道:“秦王,你不感觉这太过过分了吗?”
“如何过分?”李存焕冷笑道,手一指外面,傲然道:“朱温不予,本王自有十万雄兵取之。李振是吧!你莫非是书呆子不成?再说,本王这次也几乎被朱温阴的几乎丢了兖海、平卢两镇,如何过分。”
李振闻言,眼皮再次不受控制的一跳,他心中那个怒啊!他自问自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比张良、萧何,少说也是一个陈平的人物。忍不住将话题挑明了,声音中充满一丝丝难以压抑的怒气:“秦王莫非不知道地理吗?宣武一马平川,唯有郓州、徐州、郑州、黄河分别为宣武东南西北四方屏障,过了郑州,便是汴州!秦王叫学生,如何割?”
李存焕闻言,冷笑道:“那按你所言应该怎么样?”
李振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中的怒气,旋即想明白什么,笑着说道:“秦王,议和是一件互助互利的事情。秦王殿下你刚刚打下魏博,如果我没有记错,今年二月秦王就开始发起平定河东之战。去年更是大战连连。学生自然秦王钱库丰厚,但也经不起流水般的军费。当然,如果秦王硬是要打下去,未尝不可!不过我宣武也不是好欺负的,秦王想啃下宣武,也得付出不菲的代价,恐怕最后却是便宜了淮南杨行密!”
李存焕心头一惊,脸色不自禁的微微一变,暗暗道:朱温派来的人果然不可小觑,居然一下就平复了被我挑起的怒火。并且说话也有条理了很多,是个人才!
见李存焕的脸色微微一变,虽然迅速收敛起来。但李振是何许人也!能够为朱温所重用,自然有着一对常人所没有的金睛火眼来到观色察言,否则早就被脾姓暴戾的朱温砍了十回头都不止了。李振心中立时淡定了很多,笑眯眯的看着李存焕,一副胜算在握的样子。
李存焕不想被对方窥破自己的小计谋,眼睛不由闪出一抹愠怒,但很快就收敛起来。李存焕皱皱眉头,道:“议和的事情一会儿再说!你下去吧,本王倦了!”
“那么学生告退了!”李振淡淡然的一笑,一副风轻云淡的转身飘然离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但李存焕却看到李振肩膀冷的不由自主往脖子处微微缩了缩的小动作,看来仙风道骨也得付出代价的,大冬天还穿一件长衫而已。
李存焕看到李振这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样子,忍不住有一种想狂笑的冲动。心中的怒气不由一消而散。
李存焕对祝霁龙招招手说道:“你去叫军师过来!今天这事情得好好商讨!”
“是!”祝霁龙应道。
周衍宠来了后,李存焕将刚才和李振见面的事情,简略的说了一遍,接着对周衍宠问道:“军师,你认为这个议和,答应好,还是不答应呢?”
周衍宠拿起放在一边的茶杯,喝了一口暖茶,缓缓说道:“这个议和利弊各半,贫道其实也不知道如何选择好,贫道估计殿下也因为如此,这才犹豫着。”
“嗯!”在周衍宠面前,李存焕也没有隐瞒自己心中的矛盾,应了一声,点点头。
周衍宠苦笑道:“其实贫道何尝不如此,卢龙连年征战,军费输出不少,如果不是有殿下创建的帝国银行支撑着,恐怕也熬不到现在。但帝国银行的支出却也有限度,常备铜钱、银两最少是发出的银票三成,虽然说金钱无形中增加了三倍多,但一旦出现大量百姓往银行方向兑换金银铜钱,银行就支撑不下来。一旦帝国银行出现一次,没有能力付款,那么殿下建立的心血就毁于一旦了!”
李存焕摇摇头,苦笑道:“哪里有这么简单,这简直就是一场金融风暴!”
“金融风暴?”周衍宠怔了怔,不知道李存焕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存焕简单的说道:“就是市集上的所有价格都仿佛被龙卷风刮过的房屋一样混乱,现在帝国银行的主要储户都是大户人家,不是地主,就是商人。如果他们手中的银票没有用了,那么他们就唯有抬高手中商品的价格,抬高佃户的租价,来到弥补自己的损失。而且百姓购买东西也减少了,商人无以为继,税收也会大幅度下降。”
“这恐怕不亚于卢龙全境出现一场大旱!”周衍宠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喃喃道。
李存焕闻言,苦笑着,并没有接话。
周衍宠接着说道:“不过如果硬撑下去,却是有可能让朱温覆灭,除去了一个大敌,下次可没有那么好的机会。恐怕,这才是殿下最犹豫的。”
“嗯!”李存焕点点头,道:“别看现在朱温狼狈不堪,但这次本王能够获胜,却是占了不少运气。刘鄩火烧泗水县让杨行密一下子少了十天的时间不说,兵马上也少了两万人。而且还包括淮南最精锐的两支部队,黑云都、黄头军,这两支兵马,少说也相当于二三万普通士兵,这些兵马在战场上,用好了,不亚于十倍的普通兵卒。而这十天的时间更是让李存孝有时间带兵抵达平卢。也正是因为如此,更是一度将杨行密推入悬崖边上,险些大败。后来即使庞师古带兵来支援,也不过维持一个不胜不败的局面。还有王彦章,差点被他杀死,不过因祸得福,将计就计拿下魏博。下次,恐怕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谁知道敬翔那家伙,下次会想出怎么样的计谋来!”
周衍宠闻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沉吟道:“殿下可知道伐木匠面对一棵参天大树,如何将只制作成精美光滑的家具?”
李存焕不知道周衍宠为什么忽然间会问出一个如此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来,但他知道周衍宠这样问,肯定有他的道理,便顺着周衍宠的意思问道:“不知道,军师认为呢?”
周衍宠抚摸着扶手的木纹,道:“最好的办法自然是伐其根部,但根部太过坚硬,难以砍伐。那就往他的枝干上打主意。慢慢削他的枝干,没有了枝干的树木,树木慢慢就会枯萎,最后伐木匠就可以从容将树木砍伐下来!”
李存焕闻言,有些明悟了,但还是不太确定周衍宠的意思。迟疑着问道:“军师的意思是?”
“贫道认为,应该议和!不过无论如何也要拿下洛阳府,洛阳府是宣武的重要粮仓,不过为了让朱温让出洛阳府,殿下不妨不要郑州,并且许诺每年无偿给予朱温一千担解县食盐,另外今年的上供方面也可以调低一点。如此一来,便削了朱温一条枝干。”周衍宠笑道。
“恐怕朱温不会答应!他身边并非没有能人,不可能看不出这条计谋的阴险之处。”李存焕闻言,摇摇头,认为这没有用。
周衍宠笑道:“殿下认为朱温不答应又如何?殿下派人到卢龙,调二三万兵马到魏博,但一路上多带旗帜,做出六七万人的样子来。再让耶律阿保机在黄河边上搜集船只,制作木筏,做出一副准备南下的样子。但不要太快答应,慢慢拖,哪怕朱温答应了殿下的要求,殿下也要拖到一月春耕过去,让宣武各州县百姓不敢春耕,错过了春耕的时节!那个时候,殿下哪怕退些步答应也无妨。”
李存焕闻言,笑道:“军师这可是隋朝伐南陈的计策?是否以后每年春耕也如此,兖海方向也可以多派骑兵,做出一副出征的姿态,每年秋收骑兵深入宣武,焚烧麦田!”
“殿下英明!贫道认为按照殿下所说的最多两年,宣武就无以为继!有殿下此计,宣武不亡也不能了!”周衍宠一摆拂尘,笑眯眯的说道。
李存焕却摇摇头,笑道:“军师不过是送予本王说罢了!本王不信军师想不到。”说到这里,李存焕顿了顿:“听到军师如此说,本王忽然想到一个好计策!作为补偿,可以让事情变得事半功倍!”
“何计策?”周衍宠怔了怔,疑惑的问道。
“说不得!说不得!”李存焕一脸神神秘秘的笑道。
周衍宠闻言,哭笑不得的摇摇头说道:“居然殿下如此说,贫道也不多问,估计贫道很快就知道殿下的计策了!”
“军师果然是军师!一下子就道出了本王的几分心思!”李存焕闻喜,不以为意的笑道。
过了片刻,周衍宠还是忍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心,忍不住再问道:“殿下想出的是什么计策,说出来让贫道参谋,参谋,使之更加完善!”
李存焕闻言,哑然大笑,指着周衍宠,笑道:“本王就知道军师忍不住了,哈!哈!哈!”
周衍宠闻言,老脸一红,尴尬的笑了起来。
李存焕也不为难周衍宠,笑眯眯的说道:“如此……这般……”
周衍宠闻言,瞪大眼睛,失声道:“妙!妙!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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