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喀城关键一战结束后两个月,宋阳一行终于穿过莽莽南荒,来到了巨舰停泊的天然港。
在荒山野岭中穿行,时时刻刻要提放着生番和各种毒蛇猛兽,即便有大宗师这样的武功高手和琥珀这等医、毒双绝的不好。没有人家任筱拂,就未必有以后的常春侯。”
“你的封邑和我的销金窝几乎同时兴建,所有事情我都看在眼里,若非承郃,石头佬不会成你的私军、阿难金马这等能人不会来帮你,山溪蛮现在还在用树杈当兵器,就算你把蝉夜叉从深山中带出来,没地方去帮他们弄来陌刀、上了战场他们只能用手去掐敌人的脖子。至于封邑里诸多建设就更甭说了…没有承郃,你的封邑仍是荒野一大片吧。”
“公主帮你搭台,郡主助你扎根,没有前者你当不成常春侯,少了后者你也不会有如此的实力,你在南理的局面,多亏了这两位贵人相助,且她们还给你竖起了红波府的大旗来招揽人心…如此算来你打出的青阳大捷、统帅的南火精锐,全都是沾了她们的光。”顾昭君是生意人,习惯使然说话一向不嫌啰嗦:“再就是谢孜濯了,以前我一直以为真正有用的是她身后的谢门走狗,可从来都没想到过,小丫头自己就真正是个宝贝,有她帮你打仗,又难怪你能撇下南火不管!还有苏杭,若不是她,当年一品擂后咱们能不能成功逃命都不好说,如果这一次能成功阻击燕顶,更是多亏得她。”
说到这里,顾昭君呵呵呵地笑了起来:“不算不知道,算过后就不由得我不感慨、不羡慕……我这一辈子,从来都觉得女人是累赘,可真没想到她们居然还能这么有用。宋阳,你能有今天,离不开她们。”
虽然顾昭君只是就事论事,并没其他意思,不过他夸赞宋阳身边的女子,无疑就等若贬低了宋阳自己的努力。如果换成另外一个人,听过或许会怫然不悦,但宋阳不会,相反,他还笑得挺开心。
顾昭君拉着宋阳磨牙,只是刻意避开小捕、初榕和苏杭三个女人,并未避讳其他人,无鱼师太正在附近,把他们的谈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微笑着插口,对顾昭君道:“也不能光算一头的账,若反过来想一想…没有宋阳,公主殿下早已远嫁回鹘,后半世孤苦过活;郡主则会留在红波府中,继续助老王爷打理诸事,且不说现在会如何,单只上一次靖王之乱,红波府便难以过关,她的下场不言而喻。至于谢孜濯,我听施萧晓讲过,宋阳和她初见、与谢门走狗重新搭上联系就是因为营救她,即便抛开此事不谈,谢家小姐能打赢仁喀之战,她身后的南火、联络的沙民和北方的回鹘大可汗,也统统都是宋阳手上的资源,她在宋阳搭起的台子上,为大家唱了一场真正好戏,可是若没有这个台子,可惜她一身本领也无从施展了。”
苏杭的事情无鱼全不了解,所以就只说了另外三个女子,其实苏杭的情形也大同小异,若非宋阳,她在那年中秋时就会‘回去’了,可她真的能回去么……待顾昭君点头,无鱼师太接着说道:“宋阳与这四位女子结缘,固然是他的幸运,但又何尝不是她们的福缘?所以呵,各有所得全无所失、云水相济阴阳相生,上上之善。”
顾昭君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但话说完他眨了眨眼睛,问无鱼:“又是阴阳相济,又是上善的…师太是佛门高人,怎么讲起了道家的道理?”
宋阳笑:“师太说溜嘴了。”
师太也笑:“你们俩都着相了。”
接下来战士们搬运辎重补给、水手们检查船只整理帆浆,前前后后几天忙碌,又特意选了黄道吉曰,由船员中的长者主持着拜祭过海龙王,大船终于扬帆起锚,乘风破浪向着通判弟子所在的小岛驶去。
大海行船,别人都无所谓,唯独回鹘卫首领阿里汉,从祖祖辈辈开始都在沙漠上跑马的汉子,从上船那一刻开始就头晕目眩,在船舱里哇哇地吐、上到甲板上哇哇地吐,踉跄着跑到船舷旁边还是哇哇吐,连宋阳和琥珀都治不好他……七天之后,阿里汉晕船的毛病还不见好转,脸色青黑、抱着跟细桅杆跟旁人抱怨道:“能不能别那么颠簸,晃来晃去,五脏六腑都被甩着往外面冲。”
有人应他:“不晃不可能,为今之计只有你多吃点,要不没得吐了。”
众人都在笑,但也有船员觉得有些古怪,船行大海,有些晃动也是正常的,但这次出航以来,大船的确比着以往每次要更颠簸些,原因倒是很简单:他们一直在逆流而行。这样的情形大船也能前进,但速度大打折扣。
这几天里,水手们一直在微调着航行方向,想要转出逆流以求提高航速,可是始终就走不出去,足见这道潮流庞大。整整七天还无法摆脱逆流,这种事情以前很少见到的。其实何止七天,以后他们的航程,始终都在逆流而上……燕顶登船时,燕国第二路西征大军刚抵达仁喀附近,一场大战前后打了四十余天;宋阳一行则于仁喀战役后两个月出出航,算一算时间,双方出发相差了足足百余天。
但是在海上的渔家有句顺口溜:两丈浪翻番,五丈百变黄;七丈三天百里外,十丈半月天外天。
敢于去深海捕鱼的船,最小也得是五丈开外,这句顺口溜描述的就是在大海上,不同规模的船力区别。
比起五丈船抵抗海浪的能力,大出两丈的七丈船,能抵御更高一倍的大浪;再大一号的话,比起五丈船,十仗船能航行得更远,捕捞的鱼类更丰富值钱,承载量也更大,两种船同样出海一趟,获得的价值差别就仿佛同重的白音与黄金比较;至于后两句,着重讲得就是航行速度了,五丈和十二丈的两条船同样航向,三天就能差出百里之遥;至于更大的十五丈船,航行半个月后干脆就把小船甩出一重天地了。
顺口溜会有夸张,不值一提,但从中足见在汪洋中船型每大一分,船力就会有一个质的区别,苏杭的船是特制巨舰,船长三十三丈三尺三分,阔十二丈整,比着燕顶的十五仗船大出何止一倍,两个船放在一起比较,苏杭的船宽都快赶上燕顶的船长了,航行起来的速度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
另外还有:两条船方向一致,宋阳等人现在逆行的洋流,国师也同样遭遇,逆流对小船的影响,远远小过大船;大家起航的时间有早晚,但航向东南,双方的出发地到目的地的距离也有远近差别;苏杭的船去过两次小岛,这回是轻车熟路,国师的船第一次进发深海、手中只有一张海图指引难免绕路,种种缘由加起来,宋阳一行出海不久,就超过了燕顶的船,可惜的是大海广漠,大家虽然共处一条航线但也没能看到对方,否则也不用跑去小岛上决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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