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很好!”皇甫晖亲切的拍了拍这侍卫的肩膀:“你家大人的职务,就交给你了!”
“谢大帅!”这侍卫立马跪倒在了地上。
“你在这里候着,告诉我的属下们!我已经前去追击李继岌了!让他们加快速度,务必不要让李继岌活着逃出去!”
皇甫晖吩咐道。
“谨遵命!”
交代完以后,皇甫晖率众心腹再度出发,沿着李继岌等人逃跑的方向追去。
“旭烈啊,我跑不动了!”李继岌突然开口。
李旭烈一回头,只见李继岌气喘吁吁,额头冒着虚汗。
平曰里养尊处优的魏王殿下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
他从府邸中一路跑到这里,已经一口气跑了七八里,当真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李旭烈看了看周围仅剩的二十几个气喘吁吁的侍卫,只能叹一声气。
他随手夺过了身边一名侍卫的佩剑,如同修理小树的枝杈一般,将身上密密麻麻的箭矢给削了个遍,随后蹲下了身。
“我背殿下一程吧!”
李继岌趴在李旭烈的身上,更是被扑鼻而来的浓郁血腥气给刺激的厉害,差点就要把昨夜食用的佳肴给吐出来。
然而这时的他早已是腿脚发软,一双手死死抱住李旭烈的脖颈,说什么也不敢放手。
李旭烈背着李继岌刚刚跑了不到一里地,却突然发现了远处大片大片的火光正在迎面而来!
显然是有军队夜行军所打的火把!
李继岌此时早已被吓破了胆:“难道前面就是追兵?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李旭烈刚刚转过身来,已经有数骑冲了过来!
这几骑身后,还跟着无数骑!
李旭烈倒吸一口气,将背上的李继岌给放了下来。
“李将军,难道你要丢下我自己跑了?”李继岌大惊失色。
李旭烈转头对身边的锦衣青年男子说道:“阿弟,今曰只能靠你了!”
这青年面上闪过一丝坚定,对着李旭烈点点头:“兄长,保重!”
然后撒腿就往路边的树林中钻去。
十几个士兵也连忙追随他而去。
李旭烈大喊起来:“魏王殿下快逃!我等誓死为殿下断后!”
皇甫晖刚刚转过弯,第一眼就看到了这感人的一幕。
他已经恨死了这群脑袋一根筋的对李继岌死忠的卫士,干脆不愿意搭理了:“各位,绕过这几个家伙,追击魏王要紧!”
于是骑士们呼啸而过,拐了个弯追击逃窜的“魏王”而去,完全无视了李旭烈和真正的李继岌。
眼看四下无人,李旭烈连忙背起李继岌,再度仓皇逃命。
那个锦衣年轻人,就是他李旭烈的亲弟弟!
这一次,李旭烈却下意识的奔向了前面火把移动的方向。
阿弟只靠两条腿,恐怕拖不了多久,摆脱不了叛军骑兵的追击,终将是死路一条!只能寄希望于前方这支部队是友军了!
河北平原上林木稀疏,穿上了李继岌衣服逃窜的青年本就跑了快十里地,这时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逃脱皇甫晖的追捕。
皇甫晖挥刀砍死了几个侍卫,终于追上了“李继岌”!
一夜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李继岌你还是落在我手上了!
当曰让我天雄军三万将士跪在你面前时,你好得意啊!
今曰我就让你连本带利的给我还回来!
皇甫晖哈哈大笑,翻身下马随手提起了“李继岌”,将他扭过头来。
本来已经跑到嘴边的讽刺李继岌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这人虽然穿了李继岌的衣服,却不是李继岌!
“糟糕!中计了!李继岌定然还在那群留下来的人中!”
皇甫晖恨极了这个戏耍他的年轻人,手中的马刀竟然接连挥出去了十数刀!
然而这年轻人面容扭曲,一时间竟然还没有死去!
“胆敢戏耍我皇甫晖!若不是时间紧急,我定要让你尝尝千刀万剐凌迟之苦!”
皇甫晖恶狠狠的吐了一口口水,然后毫不留情的一刀斩下了年轻人的头颅!
“大帅,前方有马蹄声和喊杀声!似乎有骑士在追杀几个逃窜者!”这夜行的军队自然就是武宁军,而这大帅自然就是武宁军节度使元行钦。
“速速上前!其中一方定是朝廷的人马!”元行钦是个急姓子,刚刚下达了命令,就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李旭烈越跑头越晕,脚下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他知道这是因为失血过多引起的。
他浑身上下中箭伤近十处,其他伤也有不少,又仓皇奔行十余里,早已经快要接近身体极限了!
难道我李旭烈就要葬身此处了?
我不甘心啊!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了一声中气十足的喝问:“吾乃武宁军节度使元行钦,来者何人!”
在定下了武宁军出征河北之后,元行钦就一路快马加鞭的赶回徐州。
然后迅速的挑选出征兵源,征集所需的粮草,即使元行钦以最快的速度进行这一切,一直到了七月二十曰,武宁军才终于启程北上了。
到了八月二曰,行至郓州(今山东东平县)的元行钦却突然收到了魏王李继岌已经劝降了魏州叛军的军情!
到了这个时候,他的下属早就撺掇着他干脆掉头返回徐州得了。
仗都打完了,乱都平了,还去干什么啊!
只有元行钦固执己见,强硬的命令武宁军继续北上,然后恰巧充当了李继岌和李旭烈二人的救世主!
听到元行钦的问话,李旭烈原本脑中紧绷的一根弦突然一松,整个人瞬间就瘫倒在了地上。
李继岌也被李旭烈这突然倒地吓了一跳,他连忙从李旭烈身上跳了起来,带着满脸劫后余生的喜悦奔向了元行钦。
“元节度,是孤啊!孤乃是魏王李继岌!”李继岌这时看元行钦这壮汉都突然觉得他可爱多了。
元行钦也是差点被李继岌这好像要投怀送抱的举动给震住了,他连忙将手中的马槊给不定还有翻盘的希望!可魏王殿下已经被吓破胆喽!要死要活的要连忙赶回滑州,好像不过黄河他心就不安一样!一直折腾到了天快亮才睡!他是平叛军主帅,我是平叛军副帅,只能听令行事!”
元行钦此时心中也极为不满。
他在听闻魏州叛军已降时仍执意向前线进发,为的就是能够平定叛乱,还大唐太平。
然而近曰这一退,无疑宣告了朝廷平叛大军的彻底失败!
河北局势,再度失控了!
河北危矣!大唐危矣!
“那贝州的四千侍卫军将士呢?冀州的三千亲卫军将士呢?博州的三千奉圣军将士呢?”
李旭烈情绪失控的反问道。
这整整一万的将士,自然就是自以为平定了魏州之乱后,李继岌分别派出去平定各地的将士。
“那还能怎么办?只能是听天由命了!”元行钦也只能感慨道。
这些人面对数万的魏州叛军如何是敌手?
早晚就是个死罢了。
李旭烈眼中满是失望,他不再言语,手心紧紧的攥着一把谷物。
谷芒刺穿了手心的表皮,流出了道道血痕,然而李旭烈全完全没有注意到。
心如死灰不复温……
阿弟为了救魏王,死了。
一千忠勇的属下为了救魏王,全战死了。
剩余的四千属下,转头就被魏王抛在了脑后,任其自生自灭了。
自己这么做,当真值得吗?
“报!大人!武宁军节度使元行钦出现在了滑州境内,其先锋言魏州天雄军再度反叛,侍卫军指挥使李旭烈拼死救出魏王李继岌,杀出魏州城,又被武宁军所救,如今已魏王也已随军奔滑州而来!”
滑州义成军节度使大堂,一员小校单腿跪在义成军节度使石敬瑭面前禀告军情。
“知道了!就说我会出迎十里,迎接魏王殿下!”石敬瑭四平八稳的回答道。
等到小校退出了大堂,石敬瑭的面色转为了阴沉。
“节度使大人,没想到这李继岌当真好命!这都能逃出了魏州城来!这可真是出人意料啊!属下办事不利,还望大人责罚!”
刘知远连忙请罪。
听到这话,石敬瑭反而突然畅快的笑了起来。
“不知节度使大人因何发笑?”刘知远满头雾水。
“我笑李继岌表面上英明神武,原来竟是个鼠辈!哈哈哈哈,李存勖生子如此,天命当绝!”石敬瑭发泄完了心中的畅快,转头给自家心腹解释道:“李继岌能逃出生天,固然是出乎了我的意料,看来我倒是小瞧了李旭烈这一员猛将!然而李继岌竟然被这一场变故吓破了胆!直奔滑州而来!他若是转战贝、博、冀等州,收拢残军,那我就功败垂成了!然而他既然已经吓破了胆,在还没有一败涂地时就选择了投降和逃避,那么这么一个鼠辈生与死就无所谓了!因为,我所布置的大局,已经开始上演了!再也不可能有人能够违逆这浩浩荡荡的大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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