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里九音睡得并不踏实,其间恶梦不断。
刚开始梦到的一直是她在二十一世纪的事,被养父母设计,被老板设计,面对一群无耻的男人……
再后来,梦到的却是这几日的不幸,梦到城楼下的战士们高呼:“将军,杀了她,杀了她……”
她不断在呼唤,不断在求倾城放过她,可战倾城那把大刀,最终却还是落在她身上。
头颅离开躯体,从城楼上掉落,她甚至亲眼看着自己的血淋淋的身躯被风辰夜嫌弃地扔开,从城楼上坠落,落在城外的沙场上,碎成一片片,碎成粉末……
画面一转,她又似乎站在一艘战船上,身后的士兵们在向她跪拜,而敌军,却在转眼间到了。
数不清的敌军乘船而来,他们手上全是明晃晃的大刀,人人目露凶光,一副贪婪而又野心勃勃的模样。
战争,在一瞬间爆发。
九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也不知道敌人来自何方,想要做什么,但她却清楚地看到自己的人在敌人的呃刀剑下不断倒下,倒在漫天漫地的血色之中。
朦胧间,似有人站在她的身旁,用一种可以安抚人心的声音温言道:“别怕,我会保护你。”
然后,那人从她身后一跃而起,转眼已经加入了前方的混战中。
血腥味儿,笼罩着整个天地,越来越多的敌军涌来,越来越多他们的人倒在血泊中,而那个一直在守护她的男子也渐渐陷入了敌军之中,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心里忽然被揪痛了下,就是这一份痛,让她忽然感觉到自己体力的一股力量。
无需任何人提醒,她扬手,凝聚了一身的气息,凝氺为冰。
漫天冰柱顿时向敌军激射而去。
惨叫声哀嚎声不断,锋利的冰柱无情地插入敌人的身体里,血,从他们的身体流出,落入还重,瞬间染红了一大片。
杀人,竟是这样的,她杀了人,杀了无数的人……
可她在哪里,她又是什么人?
这一刻,她究竟在做些什么?她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对还是错?
……
今夜,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可怕的一夜总算在天微亮的时候宣告结束,十八骑的人个个穿戴整齐,迈着平稳的步伐踏出房门。
本是拥挤的房间因为他们的离去顿时变得空旷而安静了下来。
琉珂一直躲在角落里,抱着自己的双膝,心慌意乱却又无可奈何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一场浩劫,让这个房间一整夜里都如同人间地狱一般,可怕得让人不敢直视。
逸王爷的十八骑,每个人都是强悍的男儿,他们哪怕在琉颐身上发泄的时候,脸上也是一副淡漠的表情,就连一点动情的迹象都没有。
他们折腾着身下的女子,仿佛不带半点情感那般,只因为逸王爷给他们下了命令,让他们好生伺候,所以他们便伺候着。
逸王爷所交代的一切于他们来说便是圣旨,哪怕和女子做着这么亲密的事情,琉珂也完全感觉不到他们身上有半点温暖的气息。
十八骑的人对逸王爷忠心耿耿死心塌地,他们对逸王爷在乎的人也会一同在乎,对逸王爷讨厌的人也会讨厌到底。
铁腕冷酷,甚至残忍,是十八骑的写照,他们不仅仅是逸王爷的手下,更像是他意识里的一部分那般。
琉珂从来么见过这么可怕的一群人,就连和女子亲热也像是在接手训练一般,他们究竟是不是个正常人,又或者说,他们究竟有没有属于自己的灵魂?
直到十八骑的人远离,房外再也听不到他们的脚步声之后,琉颐才深吸了一口气,扶着椅子的把手从地上站了起来,慢慢向床边走去。
床上一片凄凉和凌乱,琉颐赤身裸.体躺着,脸上身上全是被抓出来的血痕,整个身子几乎找不到半片完好的肌肤,两腿间全是被折腾出来的污秽,以及她自己的血迹。
琉颐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却还是被折腾成这样,可见十八骑里那些人有多强悍有多暴力。
可怕的风辰夜,可怕的十八骑……
忽然间她真的有点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会跟容贵妃提出到这里来伺候逸王爷。
逸王爷,根本不是她能控制的人。
早在两年前,她第一次见到风辰夜的时候,一颗芳心已经被他清冷俊逸的外表所迷住,当他不经意投来匆匆一瞥时,她整个心魂全都丢了。
两年了,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自己,她也知道凭自己当时在凤盟里的身份,是绝对不可能被派来伺候身份尊贵的逸王,所以她不断在努力,一直在努力着。
两年后的现在,她总算爬到了少令的位置,总算有资格站在容贵妃面前,请求她让自己伺候逸王。
容贵妃早有意让凤盟的人进逸王府,只是一直没有挑选出合适的人。
贵妃娘娘是了解逸王爷的,知道他心高气傲,一般女子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如果不是自己诚心请求,贵妃娘娘怕也不会答应。
不过贵妃娘娘有言在先,哪怕她们进了逸王府,她们也不可能成为正妃的人选。
贵妃娘娘早就已经暗示过她们,是她们自己不知死活自以为是,现在,她总算尝到风辰夜的厉害了。
看着依然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琉颐,琉珂心里百感交集,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沉默了半晌,她才从一旁取来干净的毛巾,坐在琉颐身下,轻轻抬起她的腿,想要为她擦干净身上的污秽。
可她才刚把琉颐的腿抬起来,琉颐便痛得闷哼了一声。
琉珂吓了一跳,垂眼看着她,不安道:“是不是很疼?我……我再轻一点。”
琉颐没有说话,也没有理会她,只是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看着头顶上的一切。
等到琉珂为她把身子清理干净,也小心翼翼地替她穿上一套衣裳之后,她才动了动唇,似要说话。
可嗓子早就在一夜的呼喊中变得嘶哑无比,这时候,连说话也觉得吃力。
琉珂在她身边坐下来,执起她的手,眼角含着两滴泪珠。
她一脸歉意和内疚,还有不安:“琉颐,对不起,姐姐不是故意要害你,姐姐也是迫不得已。”
琉颐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睁着眼看着上方,连眼皮都不曾眨一下。
见她这般,琉珂心里一酸,两滴泪水顿时滑落了下来。
她哑声道:“琉颐,姐姐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该知道在那种情况下,姐姐也是无可奈何。姐姐若不那样做,我俩都会被惩罚,如今我俩都会……”
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了,琉颐被糟蹋成这般,而她如此说话,自己的良心也是不安。
琉颐的视线缓缓落在她的脸上,见她一直在低低哭泣,她动了动唇,总算说出了一句嘶哑的话语:
“为什么……不是你?”
琉珂一惊,忙抬起一双泪眼盯着她的脸,不安道:“琉颐,你是不是在恨姐姐?你是不是恨姐姐把你推出去?”
琉颐还是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看着她,事到如今,恨与不恨又有什么区别?
“琉颐……”琉珂又用力握着她的手,咬着薄唇,一脸泪痕:“琉颐,姐姐长得比你漂亮,也比你懂得更多的人情世故,只要姐姐还有能力,姐姐一定可以保护好你……你懂吗?”
琉颐闭上了眼,眼角处,一滴晶莹的泪滑了下来。
懂吗?或许是懂了,又或许这辈子都不会懂。
很久之后,她才又微启红肿的唇瓣,哑声道:“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害我们……不要放过她,那个该死的女奴,一定不能放过她……”
琉珂心头一痛,用力握着她的掌,见她这般,自己再也忍不住哭泣了起来:“琉颐,你太傻了,你以为害我们的人真的是那个女奴吗?”
琉颐蓦地睁开眼盯着她,从床上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姐姐,你……你是什么意思?害我们的人不是她,难道……难道……”
见她激动成这般,琉珂忙把她扶了下去,不许她再动这具伤痕累累的身子。
对上她震撼的目光,她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
“逸王爷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可怕,这里,真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
逸王爷也绝对不是她们惹得起的人!
以为女奴这件事,逸王爷没有证据证明是她们所为,看在贵妃娘娘的情分上,他不会再为难她们,等到时间一长,大家把事情淡漠之后,她们又可以获得他的信赖和喜欢。
却不想逸王爷从头到尾没想过要放过她们。
如今她们被定下了给逸王爷下药的罪名,这么大的罪名,就是被就地正法,贵妃娘娘也不会多说什么。
她们只是万万没想到风辰夜的心居然可以残忍到这般,对她们可以做到这般残忍无情。
“等你伤好了,我们……回凤盟。”
“姐姐,你以为凤盟的人还允许我留在那里吗?”
震撼过后,琉颐的心总算慢慢平静了下来。
她已经知道自己惹上了什么样的人,也清楚了这一切自己根本无力改变。
如今她已是残破之躯,过去那些心高和气傲,在这一刻竟已荡然无存。
她很累了,真的很累了,如果可以,或许就让她这样一睡不起再也不要醒过来。
可琉珂用力握着她的手,认真道:“哪怕你不能回凤盟,姐姐也会照顾你一生,不要怕,姐姐以后也一定会保护好你。”
琉颐睁了睁眼帘,淡淡看了她一眼便又把一双疲惫的眼闭上,再不与她说任何话语。
保护……
如果这就是她的保护,那么,这辈子她宁愿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