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有事?”西楼玉微微蹙眉,按住胸间的伤口。
“你去了哪里?粮草全部被烧尽了!”南宿臻此时慌乱不已,哪里还有昔日南国太子的镇定。
西楼玉吃惊地抬起头来,似是不可置信:“怎么会?我明明在粮草附近设好了结界,根本无人能靠近。”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眸色蓦地一沉,“难道她……”她竟然使出了绘世之术?!
绘世之术是赤炼城最为厉害的灵术,只有历代城主才有能力修习,可是却没有一个城主能达到绘世的境界。绘世之术极为消耗精神力和灵气,只会加快衰竭的速度。
他没想到,东惜若的神力居然到达了绘世的境界,难道这与她前身是苍虚的门下之人有关?可是苍虚皇者消失了近千年,赤炼城根本无人知道他的去向和踪迹,按理来说他的门下之人也该随着他的消失而渐渐失去神力,成为一个普通之人。可为何东惜若依旧拥有神力,赤炼城依旧强悍地存在?
莫非,苍虚皇者一直隐匿于沧澜大陆的某个地方?
“西楼玉,如今我们该如何?”南宿臻见他久久不语,早已不耐烦,“粮草殆尽,南都离这里路途遥远,根本无法及时运送粮草,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等死么!”
西楼玉回过神来,沉吟道:“容我先想想。”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有些他所不知道的事情接踵而至,他必须梳理明白。
“我是因为信任你,此次才依你之言派出五万大军攻袭齐阳县,可现在我们却赔了夫人又折兵!”南宿臻心中十分恼怒,开始怀疑起他的目的来,“西楼玉,你是不是故意的?”
西楼玉神色蓦然变得又冷又沉,甚至有些阴邪,他目光朝他扫过去。
“你这是在教训我?哼,你有何资格说教!若不是我,以你一介断臂还能坐稳太子之位?南宿臻,别得寸进尺!惹急了我,你什么都得不到!”
看到他那样的狠话,南宿臻忽然就闭嘴不语了。
西楼玉又陷入了沉思,他预测到萧重月会使用玄灵岐黄之术对付南军,他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暗中破了那命脉之门。可是,他唯一没料到的是,东惜若的神力远远超过他的预想。
东惜若……你当真是厉害啊!厉害到竟然能隔空将他重重打倒。
他心中苦笑起来,他此时脑中混乱不堪,已经不明白如今他所做的一切到底是因为心中的恨,还是因为东惜若。
沉默良久,见南宿臻还在军帐中,西楼玉想了一会儿,忽然冷嘲热讽:“对了,差点忘记提醒你一件事情。关于你谏言南帝联合西域伽罗教一事,我奉劝你,请神容易送神难,伽罗教可不是什么善茬。”
看到南宿臻紧皱眉头狐疑的表情,他忽然冷冷地感慨了一声:“南宿臻啊南宿臻,如今你怎会变得如此落魄不堪,昔日南国太子的风采和自信到底去了哪里……”
被那样的喟叹震惊到,南宿臻忽然就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手下意识摸上自己的断臂,心中排山倒海而来的愤怒和痛恨瞬间涌上心头,他忽然之间痛恨起东惜若来。
若不是她,高傲在上如他,如今怎会低三下四地匍匐在西楼玉的脚下,他怎会变得如此落寞潦倒!
“西楼玉。”他忽然咬牙切齿地恨声道,眸中阴鸷一片,“哪怕出卖我的灵魂,你也一定要助我杀了萧重月!”只要萧重月一死,就能给东惜若重重地一击,他得不到的,谁都别想得到!
西楼玉笑道:“这个自然,当然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毕竟萧重月的身边有东惜若襄助。恐怕你还不知,她的神力远远在我之上。”
南宿臻诧异,似是不敢置信,只看他手指点了点头:“当然,我也不会愚蠢得和她硬碰硬,关键还是要靠这里。”
“你就这么有把握?”南宿臻将信将疑。
西楼玉微笑了起来,笑容意味深长:“日后见分晓便能知道。”
军帐之中久久的沉默。
西楼玉的双臂一直流血不停,即使他是药人,胸上的伤口也一直不曾愈合,然而他却像毫无痛感那般静立着,看得南宿臻心中猛地一个寒颤惊恐。
良久,他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疑惑,低声问道:“我想知道你助我的真正原因。”
西楼玉静静地说道:“这个你无需知道,你只需做好你的本分就行了。”
-
因为那一战,南军伤亡惨重,粮草又被烧尽,南军大营里一度陷入了极其恐慌之中,士气大乱,军心不稳。这对北军来说不啻是个好消息。
萧重月和几位将领在帐中商量了许久,决定拖延战术,将南军大营困上几天几夜,待他们士气低落,体力不足时再大举进攻。
当然他们能想到这种法子,南宿臻和西楼玉也能想到。于是,为了万无一失,萧重月在第二日一早便秘密拟定了圣旨,让探子速速送往北都交给顾神医。
战事暂时落定,然而,他却担心三日之后西楼玉的到来。
萧重月心中极其矛盾痛苦,他不想她死,也不想将她交给西楼玉,心中那种空茫的无助和绝望差点将他击倒。
三日之后,西楼玉果然出现在了北军大营之中,两人在一处偏僻之地。
“考虑得如何了?”他问道。
萧重月朝他转身而立,衣袂飘摇之处竟是满身沧桑寂潦,他负手静静地回答:“此事没有可能,你请回吧。”
“你就这么肯定?”西楼玉似是早已料到他的决定,却是讥诮地笑,“眼睁睁地看着她一点一点地在你怀中衰竭而亡,难道你就不难受么?萧重月,别罔顾自己的心,罔顾她的性命而执迷不悟了,将她交给我吧,这个世间只有我能救她。”
“不,一定还有其他办法救她的。”萧重月低低地说着。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强求。”西楼玉嘴角浮出笑意,眸中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深意,“在离开之前我想和她再见一面,就当是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