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顾神医不由长叹一声,不由安慰,“会有办法的。”
会有什么办法?萧重月唇角带起了一丝苦笑,即使他再怎么冷定强悍,也无法攒测赤炼城的神力带给东惜若的危险。
他颓然了许久,终于恢复了平静,忽然从床上站起,眼神冷睨地提及另外一件事:“暗玉,让人送密信给姚王,就说西国夏家留有一女。”
珠帘微微拂动,得了命令的暗玉早已掠出了凤宁宫。
“陛下是要召姚王入北都?”顾神医诧异,锁眉沉思,“万一他率领大军入北都,那北都岂不是瓮中之鳖,任人宰割?”
萧重月淡声笑道:“我们有夏婉扬在手,他不敢。此次与南国打仗,须得他襄助,否则就算我们胜了,日后他们三位外姓之王也会趁我们虚弱之时,一举攻城自立为王。”
“这么多年过去,姚王万一不将这个女儿放于心上呢?”
“姚王为人忠烈,就算他不认这个女儿,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北国因战祸而遭殃。”萧重月眼色冷定如故,“神医放心,我会暗中设法,此次姚王进宫不但会效忠于我,还会将手中兵权拱手相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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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几日过去,天空灰蒙蒙的一片惨白。
南国太子被西楼玉暗中送回了南国,早已听闻消息的南帝已然对他失望透顶,正打算另立太子,却在这个紧急关头,南宿臻将赤炼城之人会暗中襄助他,南帝这才断了另立太子的念头。
要知道,得赤炼城倾囊襄助之人将来必不是平凡之人,南帝便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作罢,并答应了南宿臻的提议,以讨伐正义的名义准备向北国举兵发难。
两国战事一促即发刻不容缓,而北国的重重宫阙之内,东惜若却没有一点苏醒的迹象。
萧重月每日下朝,第一件事便是赶往凤宁宫,每每看到顾神医束手无策的神色,他一日比一日恐慌起来。
他坐于床边,神色难明地看着一直沉睡的东惜若,那种无能为力的情绪汹涌来去,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她的手,低头抵住,忽然就低低哽咽了一声,肩膀微微颤抖着。
那种极力压抑的声音令忽然出现在他身后的人微微动容:这个人还是如昔日那般,堪不破尘世间的情爱痴念。
“阿萧。”来人是赤炼城的大长老,他走上前来,从身后轻轻按住了他颤抖的肩膀。
萧重月一怔,下一刻十分惊喜,他当即转身而起:“师傅!”接着急声问来,“师傅可有办法救她?”
老者见他这般惊慌失措的模样,忽然觉得十分感慨:“如今你这个模样倒让我想起了昔日。我知她出了事,所以来这里是来唤醒她的。不过,阿萧,你要有心理准备。”
“什么准备?”萧重月隐隐不安。
许久,老者才开口:“不知幸还是不幸,她这次发兵躲过了蚀骨这一劫,恢复了神力。可是,她这次醒来,恐怕记不得你了。”
什么?!
萧重月震惊地抬头看着白发苍苍的老者,他说什么?记不得了?
他说不出话来,忽然定定地看向床上沉睡之人,感觉心里一层层冰出来。
“这是被强行封印神力的后遗症。她这次醒来,恐怕不认得任何人,什么都不知道。你要让她留下来,她也未必肯留下。”老者看着呆住的萧重月,缓缓道,“我知道你心里恨极了赤炼城,这几年来你千方百计寻找去往赤炼城的出路,就是想灭了赤炼城。恐怕你也早已得知,人亡城亡的秘密。所以我这次来也是想让你做个选择——救或不救?”
“救!为何不救?”萧重月毫不犹豫地下了决定,“就算她不记得我,也要救。”他与她来日方长,总有一天她会记起他。
“好,就如你所愿。”
老者将床上的人扶起,自己盘膝坐于她的背后,双手在她的脑后摸索,沿着发际中缝,在百汇穴、玉枕穴、扶风穴上依次按住,微微闭眼,全神贯注将体内的力量缓缓凝聚于手指尖,指尖渐渐散发出夺目的光华来,宛如梦幻。
萧重月骇然看着,第一次见到这种可怕的力量,他微微屏息,只觉有一种光华从东惜若的体内四散而出,散入了整个房间内。
光芒盛放许久,老者的额上慢慢沁出了点点细细的汗珠,他忽然就收住了手势,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缓缓沉压而下。待平定了气息,老者将人放倒在床上。
“再过不久她就会醒来,她一旦恢复神力,这天下恐生变故。”老者起身,抬头望了望窗外白茫茫的天幕,眼神变得平静而辽远,“我应做的已经做完,阿萧,你要记住,风行风止,云起云灭,不要将尘世的爱恨痴念看得太重。”
话语刚落,老者忽地一拂衣襟,折身穿过窗户掠上了宫阙最高处,天地茫茫里,瞬间消失了身影。
萧重月却未深思老者的话中之意,只是欣喜而急切地坐在床边,静静等着床上的人醒过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正当他等得昏昏欲睡的时候,床上的人微微有了苏醒的动静,他的神智立刻一醒,在东惜若还未完全清醒之前,他便低呼:“醒了?可还记得我?”
听到头顶上有人低低而呼,东惜若朦胧着双眼,努力将近在咫尺的人看清楚,看了许久,她才点头回应:“记得。”
萧重月心下一喜,眉眼忽然有了些微的笑意:“当真?那我是谁?”
已然清醒的少女微冷的眼眸里也是笑了一笑:“苍虚皇者。”
苍虚皇者?那是谁?
萧重月一怔,接着微微苦笑起来:“惜若,当真不记得了?也罢,只要你在身边便好。”
东惜若眼神微眯,看了他一会儿,许久才一板一眼地说道:“惜若?苍虚说什么便是什么,不过,苍虚也该定下心来了,这沧澜大陆即将一分为四,难道苍虚不该留个心眼么?”
闻言,萧重月终于发觉醒来后的东惜若哪里不对劲,他定定地凝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