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两人乍然转过脸来,萧重月看到站在门外的单薄少女,脸色蓦地一变。
“惜若?”
长长的沉默,空气仿佛冻结。
东惜若只冷冷地看着他,那样犀利而刻骨的眼神令萧重月不敢直视,他忍不住朝她走了过来。
“惜若,你怎么会来这里?”
门外早已没有了西楼玉的影子,只有她一人在黑夜的寒风里孑然立着。
“萧重月,她说的可都是真的?”她静静地出声,声音十分平静,“当初你接近我只是因为我东国公主的身份么?或者只是单纯地利用我?”
萧重月止住了脚步,脸色苍白,他薄唇微微颤动:“是,当初的确是那样。可是……”
“那日我父皇寿宴,你我落崖也是你设下的圈套?”东惜若打断他的解释,不知为何,她感觉腹部越来越疼痛,疼得她忍不住微皱了眉。
萧重月深深吸了一口气,许久才回道:“是。”
那么在赤岭关那一段日子,也是假意失忆,故意接近我的么?
东惜若心中想着,却不敢再问,她眸光无波无澜地望了他片刻,沉默地转过了身。
这一刻,他真的是伤透了她。
“惜若!”萧重月追过去,身后的女子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他目光冰冷地转过来,“小玉,你真残忍。为了达到你的目的,不惜引她来此!别逼我杀了你!”
“……不是我。”秦颜惊骇,她第一次看到萧重月露出那样暴戾而阴怒的眼神,她被一把甩到了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那人的身影迅速追了出去,很快消失在白茫茫的雪地里。
东惜若一步步走出了客栈,腹部传来的一阵阵疼痛令她下意识用手捂住,她紧紧地皱着眉,脚步沉重地落在雪地上。
漆黑的夜里,只有脚踩在厚厚积雪上的声音,沉滞而拖沓。
她极力忍着腹部的剧痛,一步一步地走着,眼里露出了一种悲哀的表情。
身后追上来的人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臂,她脚步止不住踉跄了一下。
“惜若,你别这样。”萧重月紧紧拉住她的手,声音苦涩,“不管当初是怎样的,如今我对你没有任何目的,没有任何利用,一切都是出自于真心。”
腹部传来的剧痛令她不想再说话,密密细细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沁出,她脸色煞白,感觉一股温热从腿间淌下。
萧重月终于觉出了她的不对劲,立刻扶住她的身子,看到她苍白得可怕的脸色,他骇然而惊:“你怎么了?”
东惜若微弱地喘着气,汗珠染指了额前的发丝,她勉强支撑着身体站着,虚弱着声音说:“……萧重月,今日我才知道你冷酷得有多害怕……我从来都不了解你,你的过去,你的身份,你的血仇,我什么都不了解……这令我心中不踏实,更令我害怕……”
“可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这里,在我的身边。”他扶住她,让她靠在他的身上,“你无需在意这些,我和秦颜也并非你所想的那样。”
东惜若唇角似是露出了一丝惨淡的笑意:“萧重月,你到底还是不了解我……”依附男人而活,她从来都不是那样的人。
似是终于撑不住,她的身子渐渐软倒在他的怀中,萧重月惊呼着,拦腰将她抱起,却摸了满手的鲜血,他惊了一惊。足尖当即用力一点,朝摄政王府疾速飞掠。
到了府中,却发现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尸体,夏婉扬脸色发白地指挥着下人正收拾着地上的尸体,然而他也顾不得询问,抱着痛得直皱眉的东惜若直直飞奔至顾神医的院落,一脚踢开了他的房门。
正准备宽衣就寝的顾神医吓了一跳,正要破口大骂,却见萧重月神色冷肃地抱着一人。
“她又怎么了?”顾神医肃然拧眉,“快将她放床上,我瞧瞧。”
萧重月依言将东惜若放下,顾神医聚精会神地搭脉,他时而凝眉,时而尴尬的表情,萧重月终于忍不住问道:“她到底如何了?”
顾神医神色尴尬地收了手,回道:“恭喜公子,待七日之后公子和夫人便可洞房花烛夜。”
“什么意思?”萧重月不明白。
“……”顾神医叹气,“公子,就算你没有碰过女人,总该明白什么样的女人可以洞房吧?”
萧重月愣了一愣,下一瞬终于恍然,握拳微微咳嗽了一声,脸色有些不自然。
“夫人初次天葵引起腹痛,只要多加休息便可,我开些缓解疼痛的药,切记不能吃生冷腥辣的食物,也不能着了凉。”他看了一眼萧重月沾血的手和衣服,又道,“公子先去换身衣服罢,染上女人的葵水总是不大吉利的,我会让人带夫人回绯月阁。”
萧重月却摇头,丝毫不在意:“不必,我不在意这些。”忽然想到什么,又问,“府中出了何事?”
顾神医诧异:“怎么?并未有人向我禀报,府中发生了何事?”
他眸中冷肃一片,道:“府中死了人。”
“什么?!”顾神医大惊,接着才后知后觉,“公子不在府中?你们二人都在府外?”
萧重月点头,他看了一眼东惜若,心下思忖着。
秦颜约他在那家客栈见面,本是极隐秘的事,无人得知,然而,她却孤身一人深夜忽然出现在那里。而且,他虽回来得急,只是匆匆一瞥,但是常年习武的他明显察觉到那些人不像是刀伤所杀。
个个目眦欲裂,口角流血,临死之际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怖之事,这样的死状一如他在死亡林亲眼所见那些暗卫死去的惨状。
这分明是秘术所为!
难道是赤炼城?!
萧重月想着,想到惜若极有可能是被赤炼城之人带出府,他心下沉沉的,忽然就一把抱起床上的人,在顾神医吃惊的目光中,大步朝绯月阁的方向走去。
到了绯月阁,看到雪地上一连串的血迹,他终于确定心中的想法。
“暗玉!”
暗玉应声出现,脸色却是有些苍白,似是受了极重的伤。萧重月见状,道:“你受伤了,何人所为?”
他单膝跪地:“西楼玉。”若不是他武功内力皆为上乘,恐怕他的下场就和那些人一样,他第一次流露出了对赤炼城力量的恐惧,“西楼玉带夫人忽然消失,属下无能,请公子责罚。”
“这并不能怪你,去顾神医那,让他替你好好看看。”
“是,多谢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