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如钩。
一盏昏黄的油灯，一坛醇香的女儿红，一桌下酒的小菜，一个翘首以盼的丑女人。
魅药已经下到了酒水里，真凉仔细闻过，跟之前的没甚异常。
当然，若是让菊晨光来闻，一定能闻出问题。
等待是焦人心的，况且真凉等待的还是一个她十分期待的男人，她期待他能够取走她的清白。
真凉破雏的心从来没有今晚这般坚定，她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银叶，或者还有其他？
总之，她心甘情愿地被暗三破雏，又心甘情愿地在十日之期之内将自己交给南宫烈，仿佛只有这样，她才不会觉得自己吃亏，而南宫烈也不会发现她还是雏子的事实，更不会因为她的抗拒而对她用强，使得她的第一次变得惨痛，同时，银叶也能安然无事。
她相信，她的心中一定没有爱，既不爱曾经的方霖，也不爱女人无数的南宫烈，更没有爱上让她最有好感的暗三，因为若是她爱着其中一人，如何能够允许自己随随便便地先后与两个男人发生关系？
她不是自暴自弃，而更像是随随便便地托付自己，将自己托付给那些不会让她觉得不安的男人。
好像真的只是这样而已。
很久很久以后，她念及今晚的决定，才恍然明白，自己并不随便，可恶的是男人而已。
没有收到任何有关于暗三的消息，真凉不知道，暗三究竟会不会过来，但因为她对他充满期待，是以，做好了全部的准备。
夜渐渐地深了，该睡的人应该都已经睡下，唯有真凉精神奕奕地在寝房里来回走动，随时准备着暗三破门或者破窗而入。
走了无数遍之后，真凉觉得脚底板有些累了，却不敢去床上躺一躺，生怕自己不小心睡过去了。
她只好坐在一切就绪的桌边，趴在桌沿发呆，心里呼唤着，暗三，暗三，你怎么还不来？
月儿至中天的时候，哈欠连天的真凉感觉到自己的肩膀上有异动，像是被人给碰了一下，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砸了一下。
真凉一怔，立即站了起来，转过身去，身后却没有人。
下意识地低头，真凉看到，一颗红枣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她的桌上并没有红枣，想来是这颗红枣砸了她的肩膀。
真凉举目朝着还算空旷的寝房里快速地扫视一圈，还是没有任何人影。
但是，她偏偏感应到了人的来临，不光是呼吸急促了，心跳也加速了，甚至，没有戴着面具的脸颊也腾腾腾地涨红了。
她自然而然地想到，上回与暗三分开之前，自己主动去吻他的情景。
理了理纷乱的气息，真凉咬了咬唇，对着并无人影的空气不轻不重地喊了一声，“喂，你来了？为什么不出来？”
她的话刚刚落下，耳边，就传来隐约的脚步声。
循着声音望去，真凉看见，来者确实是暗三。
他从窗边的窗帷之后一步一步地走了出来。
想来是破窗而入的方式。
期盼已久的男人终于来了，真凉的心喜不自禁，咬着自己的唇瓣更加用劲，双手则紧张地捏紧，甚至出了许多冷汗。
暗三没有戴着面罩之类，跟她一样，露着那显赫的三条刀疤，在昏暗的夜色中，特别得狰狞丑陋。
但是，看在真凉的眼里，却是既亲切又温暖。
真凉多么想，不顾一切地扑上去，紧紧地抱住这个男人，表示她在再度见到他时的欢喜。
但是，她强行将自己的这份冲动的欲念给克制住了，因为她想到自己曾经跟暗三说过的话，她说，在她还是南宫烈的女人的时候，要跟他保持距离。
虽然，他们的距离已经不可能保持，甚至已经被她自己找借口拉近，但是，在不该表示冲动的时候，她告诉自己不要冲动。
暗三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眸光炯炯地望着真凉，唇角大扬，显然，他再次见到她，也很高兴。
张开双臂，暗三朝着真凉挑了挑眉，霸道地命令道，“女人，过来。”
这么简单的四个字，听在真凉耳朵里，跟让她投向他的怀里去没有区别，而她所感受到的暗三的意思，似乎也确实如此。
真凉的鞋底像是黏在了地板上，半天都挪不动，她只能害羞地望着自己的鞋面，害羞道，“干什么呀？”
这番神情，这番语气，既像是在跟自己心爱的男人撒娇，又像是在欲迎还拒地故作矜持。
偏偏，暗三也喜欢她这番生动的小女儿姿态，再度命令，“过来，别让我说第三次。”
真凉噘嘴，两人不过也就距离七八步的样子，他身为男人，为什么就不能主动走到她的面前，偏偏要她一个女人主动走到他的面前？
虽然心里颇有怨言，但是，真凉的双脚还是不听使唤地朝着暗三的位置挪动，慢慢地挪动起来，待走到距离他还有一步之处的地方，真凉低着头停下脚步。
一颗心跳得既快又乱，仿佛已经疯魔了般不正常，根本不为她所控制。
暗三望着真凉漆黑的发顶，暂时垂下了双臂，玩味道，“你以为低着头，我就看不到你脸上的褐斑越长越大了么？”
闻言，真凉猛地抬起头来，对上他深邃异常的黑眸，颇为哀怨地噘着嘴道，“你这么快就发现了？”
暗三点了点头，“白日我就能看见你，只是你看不见我而已。”
原来他在白日就已经来见她了，只是，一定是碍于南宫烈的那些属下，是以才不敢轻易出现吧？
真凉一心一意地相信了暗三的话，没有想到，今日白天，除了她在菊晨光的药房，以及在自己的寝房里沐浴休息，在其他的地方，她一直都戴着面具。
她只一心想着，自己的脸被暗三看个分明，心中不由地颇为卡苦涩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越来越丑？丑到不能看了？”
暗三嗤笑一声表示不屑道，“再丑一些更好，那样，岂不是更匹配我的脸？”
一时间，真凉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南宫烈，想到他宁愿自己变得更丑的话，虽然他的理由跟暗三的完全不一样，但是，两人都让她感觉到温暖。
他们没有因为她越变越丑而对她心生嫌隙，似乎，都不怎么看重她的容貌。
大概，一开始她的容貌对他们而言，就没有什么惊喜可看，是以，他们早就忽略了她的容貌，不对她的容貌抱有任何变好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