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闹哄哄的来了一些人。说马师傅在这里呢;还责怪张国庆,让你喊人来的,你是赵老爷送灯台一去永不还了;还有人过来竟夺了我手上的气缸,说放下放下,我们有重要事商量。是谁给他们吃错药了,简直不可理喻的。我闷雷似的说,我只知道生产最重要。有人诋毁说,是生存最重要吧。我把脸横向他们,不生产哪能去生存!那些人起哄了:生产有屁用,没工资发,等于都是生产的废品,堆在露天下生锈。一张嘴斗不赢那么多嘴,我成了众矢之的似的。真想和他们辩个真理谬误和横竖。有人和蔼说,马师傅,你别误会了,我们要选你当头。说得我莫名其妙,反诘:什么头?他们异口同调的:现在工会不,怎么,不喏我了。她更一个劲忙自己的,只当没我这个人似的,我见炉上的水开着,要去提,她狠劲一掸,一声不吭,抢着提了。我呼唤:唉,我成台湾孤岛了,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我的表演毫无作用,不定还能当上个厂长的官儿。我那几个师兄弟不就是乖巧点,一下调到厂部,有的调到团县委,有的还成了正式的国家干部。前几年那个凹眼睛还被交流到石首当上了副市长。不知他是从哪儿还弄了张文凭,看到电视上的公告我心里好笑。妒忌也白搭,说不定机会来了他还要升迁到中央去。我没那么高的奢望,当个红炉厂的厂长,这一生就足够了,也算没白活。
不知怎么搞的,想七思八的就朦胧过去了。是房外叽哩叭啦的说话声吵醒了我,懒在床上不愿起来,还要多睡会,反正也不操心去车间生产了。是慧芬在劝阻,你们小声点,他昨天半夜都没睡着,才眠会儿,让他还多睡会儿。是张国庆的声音,他并没放低。大伙都等着火急。昨天定好的事,就等昌俊了。好象是徒弟小刘在说,别说了,这事师母不知道。这小子不休假也掺和进来了,我似乎清醒多了。当然,他们谁也没往那事上想,要往常肯定是嬉笑连天,说我俩昨晚乐辛苦了的。张国庆说,我最了解昌俊,我们没看错,就认准他为头。昨晚一定是为大伙操心睡不着的。知道我们中午吵嘴的邻居小董问,昨晚总又继续干上了。慧芬听误了,羞色的说,都老夫老妻的,象你们伢们。小董他们也小不几岁,还是认真的说,我说你们白天争嘴的事。慧芬还是“嘘”地要他们小声点。看来他们是不会让我睡下去的,再说我也没瞌睡了。张国庆竟要去喊我,说不能再迟了,再迟就找不着人了。工业局上班也不规矩,前几次都没见着能说话的人。我扒开纹帐,骨碌的下床,短裤赤背,眨巴着出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