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抽了一口烟,微微点了点头,但眼神依旧迷惘地望着韩雷,等待他的下文。
韩雷继续说:“我们锁定李梅后,做了大量的工作,李梅的成长轨迹相对单纯,在她入主兴泰之前,她没出过国,也没有其他不良记录,不论从经济上还是政治上,她没有必要冒险,但是一个间谍,不可能平白无辜的成为间谍,更不可能平白无辜的成为核心人物,三号樊勇其实算不得核心,因为他不掌控这个集团的经济命脉,也没有人事决断权,:“先不要替我惋惜,我只是觉得或许对于别的人,掌控兴泰可以有一万种理由,而对于李梅,只会是她最亲近的人才可能把这么大的担子交给她。”
我突然想到就在两个多小时前,李骁那个横冲直闯的背影,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说:“李骁……?”
韩雷摆了摆手说:“不!李警官对李梅的事并不知情,问题出在老头子身上!”
韩雷这一句话并没有用或许,可能之类的词汇,而是说得斩钉截铁,不容我怀疑。
我有一段时间和李骁因周洋,王军,甚至是我自己的案子共事,有过勾心斗角,也有过患难与共,有时候我们似乎是在相互利用,有时候我们又似乎成了彼此的寄托,我甚至觉得在我们之间,还有一些惺惺相惜的欣赏,他匪气也好,他狡诈也好,他铤而走险地“赌博”也好,都是他对案子上心的表现,我至始至终没有看到他在似兵实贼的演戏,我也相信他并不知情。
我掐灭了烟,低头想了想说:“我回江陵的时候,看见李骁在车站,很急的样子。”
韩雷明白我想说什么,他说:“放心,郑处知道这个情况,他离开江陵,也是郑处的授意。”
既然是僵尸郑的授意,这个时候风风火火的往车站赶,我似乎隐约明白他此行的目的,但我又敢肯定,于是问道:“李骁去哪里?应该不是饶城吧?”
“当然不是饶城,李梅现在也不在饶城了,她和老爷子,我们必须同时动手,一个都跑不掉,就等老爷子入网,李警官就是为这事离开江陵的。”
我越听越觉得怪异,我说李饶到底是鱼饵还是钓鱼的猫?但不管他在这次行动中充当什么角色,你们郑处这么用他都有些冒险吧?
韩雷道:“不瞒你说,我也觉得太险,毕竟李梅和李家老爷子都是李警官的至亲,一旦李警官迈不过亲情这个坎儿,那就麻烦了。”
我不是僵尸郑,我们有着本质的区别,我怀疑一切,做事谨慎小心,除非胸有成竹,否则不会出手,而僵尸郑不同,他敢赌,他的出招往往出其不意,在这一点上,李骁和他很像。
最后的决斗,我想僵尸郑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绝对不会走这步险棋,当然,这只是我一个庸人的看法,或许在僵尸郑心中,这步棋并不险,反而是真正的胸有成竹。
我暂时放过了僵尸郑用李骁是否恰当的问题,对韩雷说:“高强他们的特别行动小组有收获没?锁定王军的位置没有?”
“正在进行时!”韩雷一改刚才的坦诚,简短得让我感觉他有些应付,不过我也能理解,他们自有他们的纪律。
眼见再无收获,也没有必要继续坐下去耽搁彼此的时间,只是,我来的初衷并没有得到解决,我试探性的再次问道:“那……周洋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吗?”
韩雷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做着艰难的决定,过了很久,他抬起头来看着我说:“我们只能持续给王军施压,让他无暇顾及周洋,周洋失去存在的意义既是坏消息,同时也可能是好事,你说呢?”
韩雷说得对,周洋就像是通晓各自底牌的人,各方都想拿到他窥视别人手中的牌,现在各路神仙都已经摊开了自己的底牌,那他是死是活或许还真的不重要了,不管他现在被谁控制着,说不定他们还真没这份闲工夫去对他不利了。
这个人我以前是那么的痛恨,可回过头来,他在害我的同时也把自己送上了一条不归路,这几个月来他像条狗一样被人拖过来拽过去,胆战心惊地过着非人的日子,如果说这是报应,对于我来说,已经够了。
我正准备起身告辞,韩雷突然叫住我说:“张特,还有一件事情,我想有必要跟你说一下,你战友王军的前妻,王冬梅被人杀害了!”
“你说什么?!”我惊得猛然回头,一把抓过韩雷的衣领,有些不冷静地说:“那丢丢呢?他们家那个小女孩呢?”
“那个小女孩……她,她不见了!”
骤然的紧张,让我手足无措,我来来回回在房间里走着,一边走一边自我安慰的念叨着:“谁干的?王军?!对,肯定是他!丢丢一定是被他带走了。”
可是韩雷却不像我这般虚妄,他冷冷地提醒我说:“王军不可能绕出高组长的包围圈,王冬梅遇害已经有好几天了,从时间上看,就算我们工作有纰漏让他侥幸突围,他也不可能这么快出现在通辽杀人!”
“那……那或许是王军的同伙做的呢?王军遥控着他们杀的王冬梅!除了王军,谁还会杀她,谁还会带走丢丢?”我继续争辩道。
韩雷这次没有立刻反驳我,只是有些同情的看着我,若有所思地摇着头。
不过很快,就连我自己也不太敢肯定这种推断,我小心地问道:“这么多天?丢丢的下落没有任何线索吗?”
韩雷依然没有停止他的摇头,我突然觉得一股热血上涌,满脑袋烧烧胀胀地,有些歇斯底里地指着韩雷吼道:“废物!一个小孩都看不住!你们就是一群废物!”
韩雷并没有因为我毫无理智的侮辱而动怒,反而是拍了拍我指在他鼻子尖上手,安慰我说:“张特,你先别激动,没错,除了王军,谁还会杀王冬梅呢?”
韩雷用他刚刚否定了的话来安抚我,这种赤裸裸的哄骗反而真的让我冷静了下来,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反省着自己的无礼:“小韩,对不起,可……”我也不由得摇着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韩雷去没有停止安慰我:“我并不是在哄你,王军不可能亲手杀害王冬梅不假,但极有可能和他有关系,并且绝不会是对方要向王军寻仇,你也知道,王冬梅和王军的关系势同水火,杀王冬梅根本就伤害不到王军,反而我们觉得,王军有恨王冬梅的理由,所以,那个小女孩的现状更倾向于安全。”
韩雷说得是有理有据,我也渐渐平静下来,现在怨天尤人都没有意义了,关键是搞清楚杀王冬梅的动机,以此追踪丢丢的下落。
其实我很想飞去通辽,可是韩雷再次提醒我,他说就算我过去了,也起不了任何作用,我对王冬梅的社会关系一无所知,他反而觉得我应该老老实实的呆在江陵,王军应该还困在江陵,离王军近一点,也就是离丢丢近一点。
韩雷给我做了一个分析,当然,这个分析的原版并非出自他韩雷,而是僵尸郑和特别行动小组的成果,他说以王军偏激的性格,王叔前段时间意外去世,王军很可能会把私愤泄到负责照顾王叔的王冬梅身上,并且,他们还联想到王叔因我的劝说主动上缴了那笔赃款的事,加上了解到王冬梅在王叔生命垂危的时候拒绝出钱相救,他们更加相信,王军绝对有杀害王冬梅的动机。
不过,最终让他们坚定这个信念的,是那天被我用来当肉盾、被枪手在老婆饼店前灭口的那个人,因为他们已经在那具尸体身上挖到了有价值的东西,在他们掌握的关于一切王军在江陵的监控视频里,就有这个人的面孔,也就是说,袭击周雨萱也是王军的安排。
因此他们得出了这么一个大胆的推测:王老爹去世前缺钱医治,在王军看来,导致这种困境的罪魁祸首有两个人,一个是王冬梅,一个就是我张佳琪,对于王冬梅他直接剥夺了她的生命,而对于我这个他曾经的好兄弟,他的报复则是想让我失去最亲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