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尔哈赤好象意识到了什么,但是看见觉昌安已经向前跑出了一段距离,拨转马头回来等着他们,于是不得不跟上前去。
这个时候,代善和阿诺托也已经进入了绝谷入口,因为刚才的变故,所以队形略微有些凌乱,有至少二十多名铁骑进入到了绝谷之内。
……
玄武和“王大刀”相视一眼,做好了瓮中捉鳖的准备。
当然,现在还不是捉的时候,还有一场你死我活的好戏可以看!
……
最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开场了!
只见觉昌安勒住了马,停在了大家的对面,轻轻昂起了头,就象一个君王一样,大手一挥,厉声高叫:“还不动手?”
这一声高喊,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怎么回事?难道我的发音不是很明确么?
觉昌安显然非常尴尬,一下子就被弄了个大窝脖,就象一个没穿衣服的君王走上了朝堂一样,急得他愤怒地再次挥手,用更大的声音叫道:“多罗!格图肯!你们两个!还在等什么?再等下去,黄花菜都凉了!”
王杲和努尔哈赤当时就是一惊,多罗和格图肯,这两个人的名字他们太熟悉了,是觉昌安的起家部队“神鹰军”的统领。
怎么这绝谷之内会有他们二人?
王杲此时已经回过神来,他从觉昌安的这番表现意识到,这位大首领看来也往这个绝谷里派出了伏兵“神鹰军”!
不过,从刚才自己接到的旗语来看,舍图翰和多隆敖他们率领的“飞鹞军”应该歼灭了“神鹰军”,所以,此时此刻正在山腰上埋伏的,应该是自己的部队。
还真是没想到,舍图翰和多隆敖他们两个这么厉害,也不枉自己栽培他们一场。
想到这儿,这位二首领也勒住了马,就和觉昌安这样面对面地站着,在绝谷正当中,哈哈大笑起来。
觉昌安正在烦闷之中,看见王杲大笑,忍不住怒火中烧,大声斥责起来:“王杲!你干什么?”
让他万万想不到的是,这个平时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的二首领象是没有听见自己的斥责一样,仍然在放声大笑,丝毫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难道他已经背地里收买了多罗和格图肯?
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就象一只久困于笼中的雄狮,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多罗!格图肯!你们两个兔崽子!还在犹豫什么?不用犹豫了,现在听我的号令,把这个以下犯上的小人王杲,还有这个逆子努尔哈赤,统统射死!”
可是,无论这么雄狮如何嚎叫,却始终没有得到山上盟军的回应。
他一下傻了眼!
这一下,轮到王杲得意了。
其实他的笑声一直就没有停止过。
而此时,努尔哈赤的心里也如翻江倒海一般,对于自己的父亲觉昌安,这位女真的大首领,他一直是敬重有加的,一直到现在,他想得最多的也只是将他囚禁而已。把他杀掉,这个念头还从来没有过。
但是,他刚才明确从父亲的口中听到了,“把这个逆子努尔哈赤射死!”
父亲啊父亲!都说虎毒不食子啊!可是你竟然比老虎还毒啊!
父亲也往裂地绝谷中派出了伏兵,这也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不过,此时他的想法与王杲一样,一定是“飞鹞军”在此与“神鹰军”进行了一场鏖战,“飞鹞军”成功歼灭了“神鹰军”。
看来自己和王杲密谋的第一步已经达成了。紧接下来,要让巴克什他们迅速赶到这里才行。
此情此景,努尔哈赤心里象打翻了调味瓶一样,五味杂陈,什么味道都有。
只见他也跟着王杲上前一步,在马上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下,觉昌安彻底崩溃了,他不知道多罗和格图肯到底是怎么了,眼见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却突然乱了分寸,一种死亡的阴影开始袭遍心头,而且越来越浓,几乎把心脏整个抛出了体外。
突然看见努尔哈赤大笑,更让他无比狂乱起来:“你这个逆子!你笑什么?难道你也要和王杲一样造反么?”
眼见他发出了最后的呐喊,努尔哈赤止住了笑,眼里挤出了泪花,不知道是因为高兴,还是对父亲失望到了极点,亦或兼而有之。
“父亲!虎毒不食子!可你……哈哈哈!有道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为父不仁,莫怪孩儿不义!你就叫吧,看看叫破喉咙,有没有人理你!哈哈哈!”
“你!”觉昌安大叫一声,一口鲜血涌上嗓子眼,差点儿喷薄而出。
努尔哈赤此时突然想出了一个好主意,只见他故意从怀里掏出了牛角,然后朝着父亲喊道:“我怎么了!你从小就看我不顺眼,一口一个逆子!你继续叫吧,看你叫有用,还是我的号令有用!”
话音刚落,他就拿起牛角吹了起来,三长一短,然后是二长一短。
这是他和巴克什约好的号令,三长一短表示异常紧急,二长一短表示发动进攻。
这两个号令加起来的意思就是,赶快来吧,从绝谷出口反向攻入谷中,避免王杲得势。
王杲听到努尔哈赤的这几声牛角号令,当即吃了一惊,立刻止住了笑。
他对这位少首领也是非常忌惮的,当然并不知道他这是在召唤“云豹军”,还以为他发此号令是想让更多的女真铁骑进入到绝谷中。
人一多,可就麻烦了。
想到这儿,王杲纵马站出了队外,大叫了一声:“舍图翰!多隆敖!是时候了!动手吧!”
话音刚落,就听见“轰隆”一声,绝谷入口的巨石垂直坠下,把正在进入谷口的几名女真铁骑连人带马砸了个稀巴烂。
……
“王大刀”这时有些不解的看了玄武一眼,悄声问道:“将军,咱们怎么听起了王杲的号令了?”
玄武笑了:“嘿嘿,你总得让他们有个盼头吧。这叫借花献佛,让他最后表现一下,也让外面那十万铁骑不敢动弹!”
“王大刀”笑着伸出了大拇指,继而不语。
……
“哎呀!”随着被砸士兵的一声声惨叫,外面的十万女真铁骑被堵在谷外,急得他们大叫:“首领!元帅!里面怎么了?要不要紧!”
代善和阿诺托一直张大了嘴,看着这三个曾经亲如一人的首领们开始了内斗,几乎没有任何缘由,任何先兆,一出口就是你死我活的谩骂。
形势不明,二人决定观望,先搞明白状况再说。
于是,二人对望一眼,阿诺托发出了野牛一般的叫声:“不要紧!先不要乱!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要动!”
“是!”外面的将士只听军令,停止了鼓噪。
“阿诺托!你……”觉昌安眼见依靠多罗和格图肯已经无望,正想着强行命令进入谷中不明就里的铁骑们制住王杲,却没想到阿诺托竟然玩起了坐壁上观,顿时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如离弦的箭一般,喷了出来。
“大首领!我……”阿诺托遭到觉昌安的质问,又见他气得吐血,急忙想作解释,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顿时语塞。
“啊……”觉昌安惨叫一声,伏在马上,慢慢缓过劲儿来,用手擦去嘴角的血迹,狠狠地看着阿诺托和代善:“你们两个,我觉昌安待你们可是不薄啊……”
王杲害怕他说动目前正处于中立状态的阿诺托和代善,急忙出声打断了他:“待人不薄!你还好意思说你待人不薄?你为人险恶奸诈,视兄弟们如草芥,连龚正陆这样的有功之臣都是说逐就逐,说杀就杀!大家早就对你早就寒了心,亏你现在还在这儿装好人!”
“王杲!你……”觉昌安大叫一声,本来想说:“龚正陆不是你联合代善让我放逐的么?怎么又成了我的罪过了?”
可是,最后这句话他只是想到了,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溅得老远。
眼见他已经行将就木,王杲决定给他致命一击,于是抬头大叫了一声:“舍图翰!多隆敖!还在等什么?赶紧动手!”
他的话音还未落,就听见“当”的一声弓弦响。
只见一枝铁箭如流星一样闪过,正中觉昌安的眉心!
“啊!”觉昌安刚刚吐完血,正直起身来,这一箭他已经看到了,可是再也没有力量躲过去,只叫出了这一声,就觉得眼前一黑,再也没了知觉,“咕咚”一声,栽落马下,当即身亡。
可怜这位纵横辽东的女真大首领,就这样悲凉地死在自己人的面前。
他的脸撞到地上变了形,鲜血从鼻子和口中不断流出来,似乎在诉说着什么。又或许他真的想说些什么,可是没有人能够听到他的声音。只能看到他眼睛就这样一直睁着,始终没有闭上。
死不瞑目。
本来想着今日能够得偿所愿,却不想尽皆散去,两手空空。
虽然人已经死去,但眼睛仍然瞪得老大,里面血红一片,不知道是因为这几天睡不着觉布满了血丝,还是最后涌出的鲜血染红了眼眶。
一代枭雄,就此而亡。
平生义气,高如不老之天;今日遭殃,死无葬身之地。规模有似马陵道,光景浑如落凤坡。
阿诺托和代善当即目瞪口呆,一场口角之争竟然变成了生死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