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民国难续班定远之故事,偌大新疆,只剩三山两盆矣。”迪化一处看上去并不如何显眼的破旧宅子内,一名近六十看上去十分普通,胡子花白的老者拿着蝇甩子,站在一幅西北地图前,慨然长叹。
“大帅,如今白俄败军大量南下,单是阿连阔夫部军民便达两万余众,这还不算零星汇聚到边境三十一伙,五十一群,一两百人的零星小队。”军务厅长张鸣元皱眉说道,“而今全疆兵马加起来亦只足一万之数。尚不足一人一枪,想要阻挡枪炮齐备的白俄败兵无异于以卵击石。”
“当务之急是扩军,唯有扩充新疆军力,方能与俄军对抗。阿连阔夫放言要在新疆借地屯兵征粮,所部消耗由日后沙俄政府支出。”**也新疆为数不多的战将之一,曾经两次带领军队击败了入侵新疆的外蒙叛军,此时面临几乎十倍于塔城守军,而且军械精良的白卫军残部,也难免有些心惊内跳的感觉,此时他负现的塔城方面防务,守军只有三千余人。作为知兵之人,自然知道这种情况下一旦阿连阔夫知道新疆的虚实将会引起怎样的灾难。
“扩编两营骑兵吧,以现在新疆的财力,也只能做到如此地步了。”杨增新说道。
**听得一阵无语,三个营的兵力,撑死了也不足两千骑兵,对于汹涌南下的白卫军而言无异于杯水车薪。
“白俄军固然势大,但不知新疆内情,后有赤俄大军追击,必然不敢再与新疆轻启占端,以受两面夹击之忧。断了自己的退路,新疆方面宜各路出击,积极引导白俄缴械入疆,供给粮食。择地安置。三五十人一伙,一两百人,必然不敢对抗新疆军队。至于阿联阔夫,宜派人去与其商谈。弃械入疆一事,况中央已有明确电文,陕西一师之众,中央军一师,一骑兵旅择日入疆。熬过这两个月。新疆的危局就过去了。”
杨增新解释着说道,新疆财力困顿,一方面与他的无为而治有关,另一方面也是中央几乎都把新疆遗忘了,自从民国建立之后,再没有一分钱支应过新疆。相比起其他省份连年战略,大肆种植鸦片,民不聊生,此时的新疆已经能算得上是一处世外桃源了。
“就按大帅说的办吧,先迫降小股白俄败兵。同时派人跟阿连阔夫去交涉,中央这么多年对新疆不闻不问,现在突然说要发兵新疆,新疆这边双没什么油水可劳,真不知是真是假。搞不好跟前面几任一样,当个甩手掌柜。”说起中央,蒋松林一肚子牢骚地说道,提起中央,在场谁不是一肚子怨气?这么多年来,除了派了两次官员到新疆抢盘子。中央又做过别的什么?
“这次东北那个雨帅进了关,把段祺瑞赶跑了,还是做了些实事的,不过到底年轻了些。得陇望蜀。这和刚把北方平定,连南边那么多省份都还没对中央彻底归心,就开始大举出兵外蒙,还要跟赤俄打仗,太心急了。”杨增新有些气愤地说道。
“什么,中央要跟赤俄干起来了?怎么回事?”杨飞霞色变问道。整个新疆只有杨增新控制的迪化电台能互通往来。新疆与内陆各省来往的书信也是经过严格审察的,诸如大公报之类的报纸在新疆都被禁止。便是长期顾于边防的杨飞霞,对于中央那边有什么动态也不太清楚,这在民国也算是一大奇事了。
“现任的国防部长秦宇,说是要收复前清时期被沙俄侵占的土地。在尚未驱逐白俄的情况下,便恶了与赤俄的关系,实为智者不取。”杨增新摇头一叹道。
“好歹也比前几任有出息了,敢于同赤俄叫板,秦宇不是还从十余万白俄军手里夺回了中东路吗,我看这中央也难得来了个有血性的当权者。”杨飞霞说道。
“不管中央那面如何,咱们还是把手头上的事做好,先把南下的白俄败军安顿下来再说,把希望寄托在中央身上,要是中央军来迟甚至没来,咱们丢官事小,新疆数百万民众可就惨了。”**没指望劳什子中央军能解决多大困难,直接说道。
“说得对,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这拉稀屎的中央军是靠不住的。”
…………..
原本不甚繁华的库伦此时一片残破,不时有低矮的房舍在炮火中化为废墟。
疯狂男爵疯了,至少包括副官在内的不少白卫军将领都是这般认为,便是疯狂男爵恩琴也只知道南面的民国只是发布了一道即刻起兵北上的消息,军队到了哪里暂时还是个未知数,眼前的库伦眼看着就要打开了,大量的金银和财富将向他敞开。就算这外蒙呆不住,也要劫掠一笔财富,以后才能寓居过富家翁,否则没有钱,没有兵,去了西欧难道让他这个尊贵的贵族去沿街行乞吗?
“开炮!”恩琴将所能调动的十余门火炮对准库伦一顿狂轰滥炸,可恨若不是因为炮弹不足,早就轰垮了眼前这座小城。
“快,上去,老毛子马上要开始进攻了。”炮声变稀胡守信大喝一声,带着连里的一百多号士兵,还有四十多名武装商人向被炸塌的城墙处涌去。
“他娘的,就知道**,看没有了大炮你们这些老毛子还能有什么厉害。”胡守信骂骂咧咧了几句,操着步枪便撩倒了一名俄军士兵。
“打!”面对呈扇形扑上来的俄军,乔松柏与另外十余名武装商人部分是从热河,绥远过来的,此时一脸兴奋,跑商多年,跟蒙匪,胡子都干过架,每个人手上都有几条人命,不过却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禁地上战场。都是见过血的。也没那么害怕,反百一脸的兴奋。
“笨蛋,趴下,找死啊!”乔松柏趴在残垣断壁处抬起头往外看时。被旁边的晋军士兵拉了一把。
砰砰砰…..几发子弹打过来,乔松柏感觉头皮上凉馊锼的,幸亏后面的人拉了他一把,不然头盖骨估计都给打没了。正要说声谢谢,回过头一看。方才拉他的晋军士兵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老毛子,干你娘!”乔松柏顿时眼珠子都红了,端起步枪向外一阵猛射。
“都跟你们说过了,中央军正在赶来的路上,老子的人正顶在第一线,两千多人拼到现在不足千人尚且没说什么,你们这帮王公大臣,要是想逃,只管逃便是,少在这歪歪叽叽。”团指挥部内。蔡荣寿对那林郡王破口大骂,两千几百晋军从山西出发,到这外蒙,不到半年就死伤过半,都是多年的老部下,任谁碰到这种情况都心里不是滋味,偏偏还要忍受这些个蒙古王公的质疑,若不是对方在外蒙有些身份地位,依他的脾气,恨不得早拉出去毙了。
“蔡团长。我们只是想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打退面前的俄军,如果吃了败仗,我们好提前撤退,避免遭受进一步损失。”那林郡王不高兴地说道。
“蔡团长。你也少说两句,眼下这种情形谁看了都着急,不过那林郡王,蔡团长已经将白俄叛军挡在库伦城外,中央军这几天应该就快到了,你们这样每天过来催几次也不是办法。”陈毅两面讨好地说道。这段时间他忙得跟个陀螺似的,一直转着就没有闲下来过。
“陈理事便在这里陪这些大爷吧,我上战场去了。”蔡荣寿懒得再理会这些烦人的苍蝇,提着配枪便大步走出指挥部,若不是有些武装商人支应,单凭他带过来的人早就支撑不下去了。眼下库伦的兵力到了捉襟见肘,极度危险的地步。
“杀!将老毛子赶出去!”蔡荣寿赶到交战处时,形势已经到了极度危险的地步,数十名俄人士兵已经从城墙的缺口处涌进来。数十名士兵正提枪迎面冲上,少数几个武装商人拿着锋利的马刀冲过来。这种短兵相接的情况下,马刀比起步枪还好使。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把老毛子赶出去!”蔡荣寿大喝一声。轰!炮声从天而降,旁边一幢屋子在爆炸中轰然垮塌,一块碎裂的土砖打在蔡荣寿背心处。
“团座,团座!”旁边几名士兵沙哑地叫着吐血的蔡荣寿。
“把老毛子赶出去!”蔡荣寿艰难地说了一句昏死过去。
“狥日的,跟这帮杂碎拼了!”蔡荣寿的几个警卫员红了眼睛提着武器也开始加入到这场对抗白俄入侵的战斗当中。
“杀!”吴铭凯挺枪刺死了一名俄军士兵,不过很快又被另外一名俄人大个子一脚踹翻在地,肚子上一痛,意识逐渐模糊,隐约间那名俄人似乎被另一把马刀砍了脑袋。
“杀进去,杀光这帮汉人!”呼巴卓尔举起手中的步枪狰狞地欢呼着,眼下胜利已经在望了。打败了眼前的汉人军队,库伦便是活佛的,这些汉人将被赶出草原。
“车林多尔济此时一定在后悔将汉人军队引入草原,不过世上没有后悔的药。”俄蒙联军当中,巴彦喇嘛冷冷一笑。
不过一阵没有听过地轰鸣声很快让巴彦喇嘛皱起了眉头。只见库伦地侧翼,数十个细密的小点成排出现。
“他妈的,一路紧赶慢赶总算赶上了,再迟一步,库伦城都要被老毛子打下来了。”一名开车的司机吐了口唾沫星子。下了火车,还要赶六七百里的路,沿途准备的两百几十辆运输卡车,专门用来运输军需设备与士兵的。不过鉴于库伦这边的紧急,都被用来拉人,不过此时的汽车故障率还比较高,两百几十辆汽车,跑了这么远的路,中途抛锚了大半,出现在库伦城外的只有眼前的不到七十辆。每辆汽车上二十几人。
车上大半是携带的军火。作为原来东北的第一师,是最先装备上轻机枪的一支队伍。东北军的重机枪也配备到了连一级单位。火力比起守库伦的晋军不可同日而语,此时的晋军可不是历史上已经建起太原兵工厂火力不俗的晋绥军。
“打!”相对重机枪,轻机枪要轻便了不少。城内城外打得鲜血遍地,这种情形下没什么好说的,先打了再说,参谋长于学忠毫不犹豫地下令。
“来了,他娘的中央军总算来了!”此时与白俄军苦战的库伦守军禁不住热泪盈眶,从那些汽车外表的五色旗标志很容易认出来这支军队的归属,仅管来的中央军不多,可对方却这样义无反顾地对城外俄军进行冲击,长期以来,民**阀派系之间隔胲太深,出发时大多数晋军也只是觉得阎锡山被中央所压服,可此时中央军从出现便如此坚决地对白俄军阵进行冲击,让库伦城内的军民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同为民**队之间的那种亲切,不管以前是什么派系,不管以前有多少矛盾,此时在外族的威胁下,他们都站在了一起,拿起手中的刀枪共同抵御外虏!
不过很快库伦残余的晋军便发现以前对中央军的认知错得有多厉害。
突突突……六十几辆汽车速度算不上太快,甚至还比不上马速,不过胜在中途只要加油,根本不用休息多久。汽车队缓慢推近,对于这些炮弹不多,而且机枪火力严重不足地白卫军残余来说,汽车上的火力是致命的。
这支先头部队来的人数不多,不过每辆汽车上都有两到三挺轻机枪。每六辆汽车上有一挺重机枪。如果不是携带子弹的需要,机枪的数量还可以再往上涨。
一起一百几十挺轻机枪,还有十多挺重机枪,几乎是库伦城内蔡荣寿团的十多倍。汽车队开过的地方不管是恩琴的白俄军,还是巴彦喇嘛的蒙军都是一片人仰马翻。
“杀,杀退这帮汉人,哲巴丹布尊会护佑你们。”一伙被洗脑成功的僧兵跨上战马,在巴彦喇嘛的命令下对于学忠的汽车队悍然发起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