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北京还没到吗?”火车上,张顺叨着根雪茄,一身红白条纹西服,戴着副西洋镜,穿着皮鞋的脚随意地跷着二郎腿,向旁边正襟危坐的保镖问道。∈♀,
“回,尚需一个半小时。”保镖杜然面不改色地说道。
“一个半小时,还真是漫长啊。”张顺吐了口烟圈,眼神有些迷茫,一转眼,都去了美国接近十年了,中间也就回过一两次,国内这几年形势是一年比一年差啊,幸好少爷入关了。
一个半小时后,出了火车站,又坐了近半个小时的小汽车,才到北苑附近,秦宇在北京的住处,刚踏进门口,张顺便大叫道,“二少爷,二少爷,我了!”
“哈哈,你小,在美国野了那么久,总算舍得回来了。”秦宇看到张顺,毫不掩饰脸上的喜意,东北能发展到现在,顺利办起飞机,坦克,汽车生产工厂,张顺这家伙功不可没,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张顺立下的功劳并不比田和霖来得低,替东北在美国那边打下了一大片基业。现在每年可以源源不断地对东行输血。
“二少爷,你受伤了,哪个干的?”张顺目光首先落到秦宇包扎的手上,顿时眼神变得凌厉起来,美国现在的环境并不算好,黑帮横行,张顺能闯下偌大的局面,和北美那边的致公堂联手也干过不少血腥事,现在也是杀伐果断的人物,陡然见到秦宇受伤。张顺身上立即冒出一阵危险的气势。
“行了,一点小伤。前些天冯华甫去逝,去参加丧礼的时候遇了。刺杀这种事,哪一年没个几。”张顺身上那点气势对于身居高位多年的秦宇来说自然算不得什么。
“二少爷,我,我得跟你说件事。”聊了一会后。张顺低眉顺眼地说道,“这次回来,我不想再回美国了。”
“怎么了?”秦宇讶然道。以前张顺可是在美国野得很,就差乐不思蜀了。
“我家两个小在美国那边成天跟洋崽打架,弄个鼻青脸肿回来,我找人报复了一下,后来那边的洋崽都不敢跟我家小玩了,看着两个小整天孤零零的,我心里过不去。也算想清楚了,洋人的国家再好,那也不是久留之地,再说我家的小孩那是正统的华夏血脉,以后也是要认宜归宗的,哪能一直呆在海外,这不,正好趁着二少爷你打进了北京城。挑个好时候回来讨个吉利。”张顺一脸乞求地说道。
“你这家伙。”秦宇指着张顺笑骂了一声,张顺是最早跟着他起家的。如蓝天蔚,孙烈臣那些人,跟秦宇相互之间偶尔也能开些玩笑,不过大多都彼此以礼相待,能这般死皮赖脸的却只有张顺能办到,不过也让秦宇越发觉得亲切。隔着数年见一次,碰面时还一点都不陌生,这也是张顺的一种本事。
“二少爷,你答应了?”张顺试探着说道。
“准了,你这几年呆在美国不说有多苦。总也有几分孤单,我那老娘也念过你几次,回奉天了你去看看他,顺便把两个小家伙也领到府上去认个门,让我家几个小家伙跟你家的小熟络下,小时候玩出的交情最是靠得住。”
秦宇擂了张顺胸口一下笑道,美国那么大的盘,单靠张顺一个人不可能支应得过来,早就有了一套班底,张顺回来,秦宇也不过重新安排一个罢了,影响肯定会有点,不过不会超出掌控,再说张顺在美国奔波了几年从来没提过要求,这唯一的一次,秦宇硬不起那个心思去拒绝。
“谢谢二少爷,谢谢二少爷。”张顺立即喜笑颜开,秦宇没说赏他什么官爵,说的都是几句家常话,不过正是如此,张顺才能感觉到秦宇没把他当外人。
“过命的交情,什么谢不谢的。对了,那笔钱什么时候转到帐?”秦宇问道,这次入京,国库里面是一分闲钱都没有了,不少行政人员的薪俸都拖着没有发放,有钱万事都成,没钱寸步难行,秦宇迫切的需要一笔钱打开现在的局面,东北那边的预算都已经安排好了。杜立明最近帮他在忙活远洋运输的事,欧洲战败后所需要的大量粮食等生活物资,买船,屯压,挤压了大量的资金。还有一大笔则用作国内实业贷款,与银行本身的扩张,一时间也没有多多余的资金。现在只能指望张顺这里了。
“少爷,一起约一千万美元,会分从国外帐户转到华兴银行帐户上,去年吃进了几家公司的股票,军火交易下滑后,要进行投资转移,暂时只能调用这么多了。”张顺说道。
“一千万美元,暂时也够用了。”秦宇点头,经过重新审计,山西,直隶,绥远,陕西,河南,山东等省都恢复向中央押解税款,只是稍南边一点的却还没有动静,中央现在一月可支出的收入也达到了七多万元。有这一千万美元,就算支应山东,河南那边可能爆发的战事也足够了。
“大帅!”正说着,陈友仁从门口处走了进来。
“大帅,大总统来了!”王玉海因为帮秦宇挡,身上中了六七处弹片,受伤不轻,养伤期间,便由伍步青顶替。
“两个人挤到一处来了,怎么,谈判遇到挫则了?”秦宇看陈友仁面色不好,笑道,“前景是美好的,过程是曲折的。从清朝就留下来的烂摊没那么容易收拾,咱们得有耐心。”
陈友仁苦笑着摇头说道,“卑职知道也是这个理,不过从谈判桌上退下来,还是忍不住生气。也不知道哪里漏了风,现在列强团都知道大帅在策划海关自主一事。日本对于此事根本置之不理。法国叫得最凶,说两年后,民国支付庚赔款要换算成金法郎。美国那边态棱模两可,反对意向并不明显,不过如果无法说服其他几国,恐怕美国也不会同意民国海关自主一事。”
“换算成金法郎,民国得多少钱?”秦宇问道。
“欧战之后,法国经济不景气,法郎贬值严重。如果换算成金法郎,民国单是在庚赔款对法国的支出就要损失超过6000万元。”陈友仁愤愤地说道,这次消息走漏,让他颇为被动,不得不来向秦宇请示进一步的行动。
“呯!”秦宇一拳砸在旁边的竹桌上,桌面的两杯茶水都跳了起来。
“妈了巴,从老在东北站稳脚之后,就没人敢这么公开敲诈老了。这法国佬倒是好得很!”
“而且根据英法的意向,就算同意。也只是同意增加不超过2.5%的海关附加税。”陈友仁又补充了一句。
“雨辰,你才刚受伤,什么事值得发这么大脾气?”徐世昌走进来时,正好看到秦宇铁青着脸,还有桌上倒了的茶水,不由问道。
“海关自主的事受了点挫则。”秦宇平息了几下。然后一笑道,“刚才还劝陈副总长要制气,没想到我这脾气比他还要火爆十倍。大总统这边有什么事?”
“一是过来看看你的伤势,你现在是民国的顶梁柱,可不能累坏了身体。另外还有一件事是关于河南,山东与安徽的。发起人是张怀芝,搞了一个省联盟,浙江,福建那边响应,现在变成五省联盟了。说是反对易督,和雨辰你裁撤地方军一事。”徐世昌笑道,“柿拣软的捏,这些人不敢对雨辰你撒泼,把气发到我这里来了。”
“五省联盟?真正首当其冲的也就山东和安徽,这帮家伙,以为北京现在形势初定,真把中央军当病猫了,伍步青!”秦宇冷笑一声喝道。
“到!”
“立即给张怀芝,赵倜发电,省长督军一职,为国家重器,镇抚一方,造福万民之用,非一家一姓之私有财产。尔等督鲁,督豫多年,克扣军晌,卖官事件时有发生,今服从中央调令则既往不咎,仍位民国将勋之列,享国家之薪俸,倘拥兵自重,不服中央调令,中央也不吝发兵征剿,以警效尤!”
“另外再分别给前往山东与河南的军队发电,若有抵抗,当全力镇压,力图以最快的速平息山东与河南,妈了巴,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呆在地方几年,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是,大帅!”
“雨辰,这,是不是再派人到山东跟河南去谈一下,中央这边才刚稳定一点,擅动刀兵岂不是现在的开支又要增大了?”若是段祺瑞,徐世昌绝对不会如此去劝,不过从秦宇这段时间的作为看来,并不是武断跋扈之人,徐世昌才会开口。
“大总统,我已经跟东北那边的银行联系好了,由中央这边出面,向其贷款两千万元,为无息贷款。海关那边的事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现在弄得列强外交团全知晓了,陈副总长的工作很被动,中央虽然势微但应该坚守自己的底线,连任免一省督军省长还要看地方脸色,岂不是笑话。况且我们现在也要用实力向列强证明,现在中央有轻易扫平北方的能力。介时再来跟列强来谈海关自主的问题会相对顺利一些。”秦宇略微一笑,哼声道,“杀鸡警猴,拿张怀芝和赵倜来警告他人也不错,皖奉一战,都以为奉军胜在取巧,也让这些地方实力开一开眼,什么叫现代的战争。”
“既然雨辰你方方面面已经考虑周全,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关于此次海关事件泄露一事,我一定会彻查清楚,杜绝以后同样的事情发生,让海关难做。”徐世昌点头道,这种事对于一国政治来说是相当严重的,由不得他不重视。
“陈副总长,既然这件事已经公开了,就没什么好遮掩的了,大总统刚才有句话讲得好,柿拣软的捏,既然现在法国这么强硬,咱们就拣容易谈的谈,德国现在跟咱们关系不错,就先从德国开始。”秦宇笑道,“等跟德国谈得差不多,河南和山东也平息得差不多了,咱们再跟苏俄谈,到时候看谁求着谁。”
“雨辰,跟苏俄合作,那可是犯了列强的大忌,这种事可做不得。”徐世昌连忙说道。“现在民国外忧内患,可担不起列强的怒火。”
“大总统,以夷制夷,这只是威胁的手段,只要民国未真正与苏俄人实质性的合作,不会产生严重后果的。甚至不需要与苏俄谈,只要把这个消息放出去,想必那些列强就会心急火獠地找过来了。”
听到秦宇的主意,陈友仁眼睛一亮,心中暗叹,秦宇虽然年轻,不过论起周游于列强间的手腕却是徐世昌这个大总统也有所不及。若是秦宇能坐到大总统这个位置上,说不定能办到的事情更多,不过这种想法很快被他扔到一边,若秦宇真这么急当总统,恐怕名声很快又要被搞坏了。
“雨辰你说跟德国关系不错,可是与德国的工作已经取得实质性的进展了?”听闻秦宇如此有把握,徐世昌也面上一喜,不管现在手上有没有实权,只要是在他在任期间,促成民国海关自主一事,他都将收获巨大的声望,从现在看来,秦宇也不会吝啬分给他这个大总统一些功劳的。
“之前在东北的时候,雨帅就与德国人在颇多领域有过合作了,相对来说现在东北是德国的大客户,交换些利益应该不难办到。”陈友仁笑着说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徐世昌连连点头,然后又道,“陕西那边陈树蕃与陕西靖**相持不下,也是个需要解决的问题,现在陕西军加起来恐怕也不下十万,若是解决了河南与山东,陕西的问题是不是也处理一下?”
“陕西自然是要处理的,陈树蕃这个人名声也不好,这些个督军都是为官一任,身家千万,都把出任督军当成在地方上敛财的机会了,要不是有将官免死的惯例在,真恨不得砍了这几个人的脑壳。”秦宇恨声道,张敬尧在湖南弄得天怒人怨,又是败军之将,将其交给湖南人处置尚且没什么。如果真的将其他省的督军也秋后算帐,同样处理,中央想要统一民国的代价也就大了,在这种问题上,纵然是秦宇也不得不向强大的潜规则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