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拿出来吧,即便是废立檄文也没关系,小侄心里早有准备了。”
“老臣万死不敢!”
曹昂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荀彧也没了其他的办法,只得赶紧向曹昂双膝跪下,磕头说道:“请主公放心,植公子对老臣说的任何一句话,老臣都绝对不敢相信,请主公相信老臣对两代主公的耿耿忠心,也请主公不要逼迫老臣交出怀中书信,不然的话,后果老臣难以顾料!”
说罢,荀彧连连磕头,情真意切之至,可惜曹昂却无法领受荀彧的这番好意,只是神情益发低落,叹道:“既然荀叔父不愿交出,那就算了,反正小侄也习惯了,小侄也已经考虑好了,决定效仿陶商公子,待到父亲的灵柩入土之后,小侄就会向几位叔父交出印信兵符,请几位叔父另择贤才拥立新主,小侄对父亲不孝,实在挑不起这个千钧重担了!”
“什么?!”荀彧、郭嘉和程昱大惊失色,一时间无法分辨曹昂这是气话还是发自内心或者试探自己,只是赶紧一起跪下,拼命磕头说道:“主公恕罪,微臣等万死不敢领受此命!”
“文若先生,查清楚了。”这时,受荀彧之托调查曹植昨曰动静的典韦大步进房,猛然看到荀彧、程昱和郭嘉三人跪在曹昂面前连连磕头,典韦顿时也是大吃一惊,脱口叫道:“主公,文若先生,出什么事了?”
曹昂没有回答典韦的问题,荀彧和郭嘉等人不敢回答典韦的问题,典韦更加的满头雾水,可又不敢向曹昂逼问,只得狐疑的打量房中众人。结果过了许久后,曹昂抬动了脚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几位叔父,就这么定了,父亲灵柩入土后,小侄就宣布退位,继位人你们看着办吧,反正小侄说的从来不算。”
说着,曹昂头也不会的走了,司马懿心情复杂的跟上,荀彧、郭嘉和程昱三人却是泪如雨下,心情远比司马懿更为复杂,典韦却是震惊万分,说什么也没想到曹昂会主动说出退位的话。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后,典韦立即扑到了荀彧身边,连声询问情况和原因,荀彧心中伤痛之下也没做多想,只是把事情大概介绍一下,然后就把那道书信交给了典韦。
荀彧把书信交给典韦就惹了大祸了,粗略看了一遍所谓的曹昂亲笔书信,脾气暴躁的典韦气得简直连头发都快立起来了,然后二话不说就往冲,荀彧等人不知典韦出门作甚先是一楞,迅速醒悟过来后,荀彧和郭嘉等人顿时又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大呼小叫着冲了出来,一路呼唤着追向曹昂所在的议事大堂。
和荀彧、郭嘉等人猜测的一样,典韦果然是往议事大堂来了,且在大怒之下冲得飞快,荀彧等人根本追之不上,而一路冲到了议事大堂上后,典韦也没有多想,直接就冲到了神情失落的曹昂面前,把那道书信直接摔在了曹昂面前,攥着坛子大的拳头咆哮道:“主公,末将等对你的忠心,可鉴曰月!你不领情就算了,还在书信之中如此辱骂我等,还恨不天雷击杀我等,难道你真就如此痛恨我等?”
典韦突然冲进大堂,敬典韦曾经在濮阳救过父亲的曹昂原本还打算起身迎接,不曾想却被典韦书信打脸,还被典韦迎头怒斥,曹昂的惊愕自然不是笔墨所能形容,大堂两边的曹昂卫士也是大吃一惊,赶紧拔出刀剑冲了上来,想要保护曹昂防止典韦暴起伤人,典韦却是一脚一个把几名卫士全部踢飞,还顺手抢过一把宝剑,一剑插到了曹昂的面前案几上,剑身入案过半颤抖不止,典韦的大吼声也在大堂上回荡了起来,“你不是想杀我们么?好,现在我就在这里给你杀!动手!动手啊!”
巨变如此,本就欠缺经验的曹昂难免脸色苍白,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司马懿和其他曹昂卫士则又赶紧冲了上来,举刀举剑对准典韦,几名卫士还用身体护住了曹昂,纷纷冲典韦怒吼道:“大胆典韦,你想做什么?想造反?!”
“既然你们认为我想造反,那我就是造反好了!”典韦咆哮道:“想动手就现在,就算到了九泉之下,我典恶来也可以昂首挺胸去见老主公!”
“君明,君明!”荀彧和程昱几乎同时冲进了大堂,看到堂中情景吓得几乎落魂,赶紧上来拉住典韦,一起大叫道:“君明,你不要冲动!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
“到底出了什么事了?”曹昂终于回过一些神来,赶紧喝道:“仲达,你们住手,不许动!”
喝住了司马懿等心腹卫士,曹昂这才拣起典韦砸在自己怀里的书信,展开了仔细一看时,曹昂顿时脸色苍白了,脱口惊叫道:“我什么时候写过这道书信?这道书信那里来的?那里来的?!”
“那里来的?”典韦怒吼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老主公的在天之灵保佑,你把这道书信掉在了老主公的灵堂上,被植公子拾获,这才让我们看到!”
“什么?!”曹昂张大了嘴巴,惊叫道:“三弟在父亲灵堂上拾得的?这怎么可能?我什么时候写过这道书信了?这是假的!假的!”
“假的?你叫你的人自己看看,上面是不是你的笔迹?!”典韦咆哮。
“君明,住口!”荀彧赶紧捂住了典韦的嘴巴,冲曹昂飞快说道:“主公,老臣等相信以你的姓格,是不可能写出这样的书信,君明他冲动卤莽,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主公,到底是什么书信?能让臣下观看否?”司马懿向曹昂问,失魂落魄中的曹昂没有多想,下意识的就把书信递给了司马懿,而司马懿看了书信先是一惊,然后心下暗喜,眼珠子微微一转就向曹昂说道:“主公,事关重大,应该立即宣三公子上堂,当面质问此事,查清幕后元凶!”
曹昂立即点头下令,荀彧却大喝道:“不行,这件事不能再闹大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我等相信主公没有写这道书信就是了。”
“文若先生,恕晚辈直言,此事若是不查清楚,也不把幕后元凶追查出来,主公和你们都没办法向将士交代。”司马懿恭敬回答,又往堂外一指,荀彧疑惑回头,惊见大堂之外已经站满了在刺史府中办公的曹军文武官员,还有大批的曹军卫士也在堂外,荀彧脸色一白,知道此事已经无法大事化小化了,便也只能低下脑袋,同意司马懿的建议。
不一刻,正处于愣头青阶段的曹植被宣上堂来,见堂上混乱至此,曹植心中先是一喜,然后也不行礼,马上就昂着脑袋大声说道:“兄长,看来书信的事你也知道了,要杀就杀吧,反正你也是早就想把小弟杀了去投降陶应歼贼了,今天是你的机会,动手吧!”
“你胡说什么?”曹昂气得浑身发抖,咆哮道:“我何时想要杀你了?我如果真想杀你,还用得着等现在,上次你在父亲灵堂上!我什么时候写过这样的书信?”
“子修公子,你太过份了!”刘皇叔慷慨激昂的说道:“文若先生他们对你的一片忠心,就连我这个外人看了万分佩服,你竟然因为小小矛盾,能够狠下心来勾结外人对他们下毒手!如此不义之举,岂是我刘备所为之事?”
“胡说八道,没有!我没有!”曹昂急得大叫。
“你有没有,请文若先生他们过目就知道了。”刘皇叔冷笑,让法正把书信递到荀彧等人面前一一出示,而荀彧等人看到曹昂的熟悉笔迹当然是又惊又怒,同时也心中狐疑,“这是真的吗?”
“不用让我看了。”这时,已经被皇叔军卫士控制的司马懿忽然开口,大声说道:“这道书信是我派人送出城的,大公子在昨天晚上亲笔写了这道书信,令我安排人手送出城,我可以做证书信不假。”
“什么?!”荀彧和典韦等人又同时惊叫了起来,曹昂更是难以置信的大吼,“仲达,你怎么也胡说八道陷害我?”
“主公,不是微臣陷害你,是微臣不愿再看到你一错再错下去了。”司马懿落泪,哽咽说道:“自打老主公被陶贼所害后,你就从没想过要为老主公报仇,一心只想着如何投降陶贼换取荣华富贵,文若先生他们反对,你就一直想除掉他们,我屡屡劝你不听,只是一意孤行,今天,微臣必须得说出来了,文若先生,君明将军,玄德公没有骗你们,这道书信,真是大公子昨天晚上写的!”
曹昂的心腹司马懿都跳出来反水揭发了,荀彧和程昱等人顿时就象苍老了十岁一般,再也没有力气去考虑整件事的经过和真假了,正与张飞对峙的典韦却是放声狂吼,目中泪水隐含血丝,狂吼道:“主公,你的在天之灵,睁开眼睛啊!这就是你的儿子!你的儿子!!”
彻底摧毁了几名曹军重臣的抵抗意志,刘皇叔悄悄看了一眼当机立断倒戈的司马懿,目光中尽是赞许,然后抬步走到了曹昂的身边,一把揪住了曹昂的衣领,无比威严的喝道:“曹子修,事已至此,你还能有什么话说?如实坦白你的罪行,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我可以饶你不死!”
曹昂怒视刘皇叔,目光几欲喷火,刘皇叔冷笑,道:“还想顽抗,来人,把曹昂……。”
刘皇叔本想让人把曹昂押到长安城下,当众宣布曹昂的罪行瓦解曹军军心,然后当众处死,可是话还没有说完,刘皇叔就说不下去了——因为**湖刘皇叔忽然发现,有一个尖尖的东西抵住了自己的小腹,颤抖着低头一看时,刘皇叔愕然发现,被自己揪住衣领的曹昂手中不知何时也多出一把小巧匕首,抵住了刘皇叔的小腹!
“不许动!”曹昂红着眼睛大吼,“我的刀上有毒!那怕擦破点皮,也是必死无疑!”
“放下刀!否则宰了你!”用刀抵住曹昂背心的法正赶紧大吼,却又不敢真的一刀捅进曹昂背心。事起同样突然,刘皇叔的卫士虽多,张飞和庞统等人也近在咫尺,却无法阻止曹昂挟持刘皇叔,只能是一起惊呼惨叫。
“有胆子就动手吧,大不了同归于尽!”曹昂突然变得无比威严起来,反过来一把揪住刘皇叔衣领,狞笑说道:“大耳贼,猜猜我这把淬毒匕首那里来的?实话告诉你,我是准备用来自杀用的,我知道自己不是当主公的料,也不想再当这个主公,所以我就准备了这把匕首随时带在身上,只等再做完一件事,就用这把匕首结束自己,没想到今天在你身上派上了用场!”
“子修公子还想做完什么事?”刘皇叔不动声色的问,同时拼命开动脑筋想办法逃命。
“因为我还需要等着看父亲的遗嘱。”曹昂冷笑说道:“父亲在出征函谷关时,曾经交给我一个木盒,告诉我在陶使君的大军兵临潼关城下时打开,我知道是父亲的遗嘱,可是陶使君抵达潼关的消息始终没有传来,所以我不管再怎么的千难万难,我都一直苦苦撑着,就是想等看完了父亲的遗嘱再死。”
“孟德留有遗嘱给你?”
刘皇叔继续转移话题,同时悄悄的往后缩,曹昂则立即发现,又一把揪紧了刘皇叔,用毒匕首抵紧刘皇叔的小腹,冷笑说道:“玄德公,别动,能拉上你陪葬,我可以不介意到九泉之下向父亲请罪,没能执行了他的遗嘱就死。”
“大公子,你这是何必呢?”刘皇叔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慌张,道:“有问题可以商量,什么话都可以坐下来……,好好商……量…………。”
刘皇叔最后这句话没有说完,不是因为曹昂一刀结束了他,是因为刘皇叔忽然依稀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无比熟悉的声音,在场的曹刘两军文武将官和将领士兵也纷纷侧耳,细心去听那似曾相识的声音,结果很快的,一个刘皇叔绝对熟悉、让在场所有曹刘两军众人都闻风丧胆、梦里惊醒的声音,终于清晰的传了过来,从正东面传了过来。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君子——好————逑——————!”
“伪君子军?!”刘皇叔发疯一样的嚎叫了起来,“陶贼的伪君子军!陶贼的伪君子军!他们怎么来了?他们怎么来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