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地理位置是三面环山一面临河,从军事防卫角度来看是非常糟糕的地形,站不住三面的高山也就不存在京都的绝对安全,足利义辉悲叹一声也知道自己想的太多,终究不能指望明智光秀以三千之众杀散一万五千大军,更何况桂川以南还有三好义继的一万本阵,以及伏见山城、将军山城、中尾城的若干守军在侧,只需要一个合围就一切都结束了,
深草合战与桂川合战的奇?ahref=".nnlnt."target="_bnk">.nnlnt.梢豢稍俨豢扇,奇紇所以是奇迹就在于其难以复制,无论是局势时机两军大将的觴灾策有丝毫偏差,都达不到原版的精彩效果,明智光秀终究不是足利义时,而眼下的局势即便换成足利义时也不见得再现在奇迹,三千对六万的差距太大,不可能打赢的?br/>
整理苦涩懊恼和绝望的恶劣心情,足利义辉似乎又变的更加成熟,笑着说道:“石见守殿所求的无非是余所保留的那点嗣承之物吧!余可以给你三把太刀转交给义时,告诉他不要忘记足利氏的身份,切勿辜负余对他的期望。”
说罢,挥手着侍女捧着三把太刀走过来,这三把太刀分别是童子切安纲、鬼丸国纲、三日月宗近,童子切安纲又名蜘蛛切,是平安时代中期摄津源氏之祖源赖光的佩刀,曾用这把刀斩杀酒吞童子,而后又斩杀变化为僧人的蜘蛛膝盖而得名,因此它还有一个别名,正是大名鼎鼎的膝切,恰好与鬼切配对作为清和源氏保卫天下的两大名剑。
相比这把名刀的巨大名气,鬼丸国纲就要差很多,此刀为镰仓幕府第一代执权北条时政所持有的太刀,据说是梦里遇到有鬼怪缠身于是以此刀斩杀妖怪,后来成为北条得宗家代代相传的名刀,南北朝时代落入新田义贞及足利尊氏的手里,一直被足利将军家收藏两百多年。
最没有名气的一把太刀就是三日月宗近,相传这把太刀是平安时代中期被一个叫宗近的刀匠所造。流落在外几百年也没有什么知名的传说,更没有有力的武士持有过,直到南北朝时代被足利将军家收为藏品,其地位差不多和不动国行是一个层级上的家宝。
“说起来,余应当感谢义时这些年来不遗余力的协助,没有义时在京都的奋战就没有今日的幕府,没有关东的辉煌也没有余在二条御所里十几年安宁生活……”足利义辉感叹道:“一直以来余都不甘心承认自己技不如人,事到如今却还是要说,义时确实是位非常非常优秀的武士,比余想象的还要优秀。或许称之为天下第一武士更恰当一些!”
三渊藤英尴尬的提醒道:“公方殿下!天下第一武士不正是您吗您可是征夷大将军。源氏栋梁啊!”
足利义辉知道幕臣们的小心思。呵呵一笑说道:“说的没错,所以余才会一直不愿承认不如他呀!时至今日幕府如这落日余晖般命不久矣,余要趁此机会把这天下第一武士的名号转给义时……”
服部保长木然的脸色忽然一动,说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斗胆恭请公方殿下留下些许墨宝,好在将来为公方殿下沉冤昭雪。”
“余知道你的意思……还是想为你家主君求那名份吧果然啊!都在想方设法谋取余的大位吗果然……”足利义辉放声大笑,笑的那样的轻松自在毫无压力,以至于眼泪悄悄划过脸颊还不自知,幕臣们跪在地上两眼红肿如金鱼泡,年轻的武士悄悄的抹眼泪,为将军的遭遇而愤愤不平。
足利义辉命家臣取来文房四宝,却发觉佑笔已经身死阵前,急切之间也寻不得笔墨纸砚。只得从足利义辉的白色狩衣上裁下半截衣袖,蘸着身上流下的血迹以指代笔,写下百余言的血书一封,最后还不忘取出铜印一丝不苟的按上亲笔花押。
“这是一张并不正规的御教书,不过终归是余留在世间的最后一封文字。无论如何就当是留给后人的纪念,希望你们好自为之……”
……
服部保长还是走了,带着十几位残存的剑豪匆匆离开二条御所,他再不走连自己也没机会走,最新的情报已经朝最恶劣的方向发展,三好义继看准时机尽起一万军势大举进入京都,以护卫足利义秋为名义夺取三好军的控制权,同时也把明智光秀顺利的逼回慈照寺。
此时即便足利义辉想逃走也没有机会了,幕府家臣依然守着二条御所不愿意离去,即使离开这二条御所真不知道还能往哪里走,他们总是厌恶虚伪而又野心勃勃足利义时,更加厌恶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足利义秋,逃到城外苟延残喘被人指着脊梁骨在谩骂中死去,到不如一并死在这二条御所一了百了。
“军太鼓又敲起来了,石见守殿果然不欺我也!”足利义辉大笑道:“拿酒来!余要和诸君喝完最后一场酒,此后再聚首就是黄泉之下了!”
摄津晴门不顾地面肮脏不堪,带着谱代家臣们一起跪下来,热泪盈眶地说道:“谢公方殿下恩赐!”
足利义辉端起酒杯仰头灌下,复添满一杯又一饮而尽,随即说道:“余这一生作恶不少错事更多!实在没机会上西天享受极乐净土的尊享,但是母亲大人一生慈悲为怀,始终谨守清规戒律持斋茹素,死后是要往生极乐世界的!所以这酒便不给母亲大人了!”
庆寿院摇头说道:“贫尼这二十年来浑浑噩噩的一路走来,只忙于吃斋念佛换取心灵的平静,却也谈不上多少善功积累,终究是要陪着你父亲到下界。”
此时御所大门再次被撞开,蜂拥而来的三好军多大千余众,松永久通非常小心的派出铁炮队与足轻队混搭的组合,闯进御所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乱放几枪权当给自己加油鼓气,三好军大军一到残余的奉公众就二话不说冲入阵中厮杀,没坚持多久便消失在阵中。
足利义辉带着十几个小姓和一干重臣家老退入常御所,又对侍女们吩咐道:“刀光剑影血腥厮杀实在不雅,带着母亲大人与进士夫人去偏殿避难吧!余的最期不适合让你们看到。”
庆寿院拒绝道:“有何不可看的!贫尼刚才也看到不少死掉的武士。”
足利义辉实际上还是不希望他母亲死去,因为他知道对面的阵中有足利义秋的存在,相信这个愣小子再蠢笨也不至于丧心病狂的对自己母亲下手。三好义继、三好三人众与松永久秀等人更没有理由去招惹一个清心寡欲多年的老尼姑,这就是他这个当儿子的唯一能做到的孝心。
庆寿院不愿就范,足利义辉就以男人的事情不得让女人插手为理由,强行让侍女们护送着庆寿院从常御所的后门避难到偏殿,进士夫人小侍从也被搀扶着一并送过去,虽然不知道小侍从还能不能顺利诞生孩子,他总还有一线希望保留这个火苗,男人们死就死了不能让女人也跟着死。
退入常御所的武士们把四门紧闭,做困兽之斗的殊死抵抗,而此时足利义秋也乘着肩舆来到常御所外。对着常御所里的足利义辉高声说道:“兄长可在。且听臣弟一言!今度社稷危难山河倒悬。天下祸乱之源关东诸国已被恶徒足利义时收服,臣弟又闻足利义时常有换嗣夺位之心!
此人乃虎狼之辈,在关东自称将军设立诸多机构以行独断专行之权,至此东国只知有足利义时而不知有幕府将军是也。臣弟不知兄长为何姑息养奸放任此恶徒坐大,只是心中始终存着一份振兴幕府的心思,于是决定在兄长无嗣的情况下斗胆请让将军大位,臣弟愿以养子的身份继承征夷大将军之位,将来励精图治时刻不敢忘却兄长的恩德也!”
隔着一道房门,足利义辉冷笑道:“听你所言,便可知你的虚伪做作不让足利义时!尚不如足利义时为我幕府立下汗马功劳,你寸功未立人心皆无,却敢自言代表天下黎民、代表朝廷社稷来取而代之。身为三好家的傀儡木偶却怡然自得,视先父万松院殿的大仇于不顾,一门心思谋朝篡位并不惜以大军相逼,此是为不忠不义不孝不悌之徒!”
“……哼!”足利义秋恨的牙根痒痒,却又拿兄长无可奈何。干脆大袖一挥退到肩舆里闭目养神,三好长逸随即心领神会的催促进攻,于是金鼓齐鸣杀声再起,箭矢铁炮如风雨大作打的御所房舍噼啪作响。
又攻击片刻幕府众干脆缩在常御所死守不出,每个出口都被杂物封死,三好军强攻难入陷入僵持,于是三军偃旗息鼓,足利义秋再次走下肩舆,言道:“兄长可明天下大事呼足利义时尾大不掉为幕府之大患,此贼不除幕府难安,兄长以一己之私纵容于他,却把江山基业法度纲常全部抛在脑后,此是为幕府将军应尽之责呼”
此刻时至傍晚天色晦暗,一阵黑云遮天蔽日的自西南涌来,三好军纷纷点燃火把照亮漆黑的夜空,常御所里四门封闭做最后抵抗却让三好军非常尴尬,狗咬刺猬无从下口,三好三人众商量半天不敢妄动,由着足利义秋继续劝降。
足利义秋焦急的踱着步子,继续说道:“臣弟虽无名望亦无寸功,却有一颗心系幕府安危的赤子之心,看在这份真心上兄长又何必苦苦坚持不愿逊位呢不如就此走出常御所一切按照正常的法度执行,臣弟虽不才却可约束三军不敢妄动,臣弟愿意担保诸君的生命安全不受侵犯,原有领地一应安堵如何”
却不想躲在常御所里传来一阵大笑,随即听到足利义辉冷笑道:“古有五逆,杀父弑母、谤佛毁寺,而今有弑兄毁君、悖逆篡位之徒!足利义秋!余就问你心中可有礼法纲常,可知祖父相承的幕府有多么艰难!欲以一己之私坏我幕府两百年不易之基业,你就是我足利家的恶徒!你想要这将军的宝座,就自己进来坐吧!”
“愚不可及,继续进攻!”足利义秋气的甩手就走。
松永久秀抬起头看见远山之上乌云如黑潮铺面而来,时而可见雷霆闪烁闷雷滚滚,仿佛蕴含着惊人的破坏力,不禁焦急地催促道:“很快就有暴雨袭来,必须要尽快,再快一些!”
三好义继也恰好在此时来到阵前,以天色已晚仍然久攻不下为由催促进攻,几重压力落在前线大将松永久通的身上,逼不得已迫使他派出铁炮队迅速集合列成一排,在距离御所大门不过十步远的距离半跪着瞄准,而急眼的松永久通手持太刀亲自督战。
大将亲自压阵效果非凡,铁炮队点燃火绳装填弹药的速度也快了几分,松永久通举起太刀指着前方口中大声喝令道:“射击!”
铁炮如爆竹齐鸣,白色硝烟四下弥漫,金红色光火与烟雾中隐约可以听到惊呼惨叫,还有一声声怒声咒骂,松永久通却管不得这些,挥舞太刀像个气急败坏的赌徒,厉喝道:“不准停下来!射击!”
“射击!”
“快点!再快一点!射击!”
五百名铁炮足轻排成五排,前排后退次第轮换后排依次递补位置,老练的铁炮足轻迅速进入阵列半蹲瞄准齐射,撤下来的铁炮足轻退到后排清理枪膛填装弹药,一切都有条不紊显露出三好军这十几年在铁炮训练上下了不少功夫。
在这个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傍晚,闷热潮湿的气候折磨的每个武士心情焦急,胴丸里的衣裳被汗水浸透黏连在身上,酷热的夏天裹着革足带比被人砍一刀还难受,许多武士觉得自己穿的根本就不是铠甲,而是一套上刑的刑具。
普通武士尚且如此,军令在身的松永久通也就越发显得难受,不顾满头的汗水顺着面当喉轮流到衣襟上,吼着沙哑着如破锣的嗓子喝令道:“射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