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伴,这个院子现主要是研究之用,需得挑选一处绿树成荫,环境优美的妙处。但是又不能离得北京城太远了,将来技术成熟了之后,须得转变成公立医院,给北京城居民作为看病治疗的场所,所以建在南城比较妥当。
不过这办公楼建起来非一日之功,可能需要一年半载的,这段时间不可以浪费了,你们可以先找个隐秘的地点先把工作展开,等楼建造之后再迁移进去。”
朱厚照背着手,慢慢的在众人面前来回走动着,同时在脑海中构思这座公立医院的选址,以及建筑形状。
“皇上放心,您交代的事情我回头就会安排人手去办,误不了事。”萧敬在旁边回应着,虽然皇帝的要求有些千奇百怪,但只要是合理的为国为民的好事,做臣下的接到命令去执行就好了,不要在场说多余的话。
萧敬和赵西峰努力的用脑子记着,回去后再写到纸上,皇帝的这些布置现在都只是口头上的,等落到实处那就会改变一大群人的命运,容不得疏忽。
在朱厚照的设想中,这座医院必须是用砖石构造的现代建筑,最好带一些仿古风。
而且一开始就要作为一座超大型的,集学习研究和治病救人为一体的综合中央医院来建设。
建筑的外壳和内部的房间安排,可以由朱厚照来设计。
至于建筑里面墙壁和梁柱的承重力学,他也不懂,这些必须交给专业的建筑人员来办。
老祖宗玩了几千年的建筑,能够设计大楼的人才遍地都是,什么楼造不出来?
七八层的木塔经历了上千年的风吹雨打,抗震能力比现代很多的建筑都要强。现代建筑在建造过程中,也就多了先进的工程机械,干活轻松很多。但是单论建筑设计功力,现代很多土木工程毕业的学生,给老祖宗提鞋都不配。
在朱厚照的计划中,一个大医院可能需要搞一个占地面积很大的建筑群出来,这样才能保证有足够多的地方提供使用功能。
虽然一开始搞这么大场面可能会很耗钱,但是从长远来看,这座医院将来可以用一两百年还不止,所以基础必须打好,不能小家子气了。
将来反反复复拆了修,修了补,反倒浪费钱,不如一步到位,建造一堆百年之后都不落伍的大楼。
在明代人力不值钱,砖瓦也非常廉价,值钱的是柱子,大梁这些木料。
像嘉靖皇帝为了修炼成道,给自己修筑豪华的道宫,一座宫殿就要两百多两银子,这是因为宫殿的柱子都是金丝楠木的,几吨重的木头需要从南方千里迢迢的运到北京来,光是运费都要几万两了。
里面的各种装修都是极尽奢华之能事,铺在地上的砖都是精选的泥胚,由工匠花费数月烧制而成,大约和烧紫砂壶一个概念,制造费用等同于黄金,所以被称为金砖。
朱厚照要建的医院一切以坚固耐用为主,当然用不着这些奢侈的东西,一座大楼的砖石主体结构只需几万两就够了,再加上内部的装修,十万两用下来还能有多余。
当然医院大楼这些都是最简单的,只要给足经费,有现成的人力物力可以马上开工建成。
麻烦的还是在人和医疗设备上,这些都需要从零开始,从人体解刨开始一点一滴的积累技术,通过治愈一个一个的病患积累经验,同时还要完整的记录过程,供后来的人学习。
照朱厚照的预计,第一代、第二代和第三代医学生都将以科研积累文献,教书培养人才为主。
第一代医学生学完解刨学,开始上手术台做外科手术,积累了足够多的医学技术,然后退入后台著书教学生培养下一代医生算一个循环,一代人从无到有的成长,这个过程少说也要三十年的时间。
等到吸取了第一代医学技术的第二代和第三代专科医生成长起来,估计都已经是五六十年以后的事情了。
几年时间就想培养一个外科医生出来?别逗了,这出来的不是医生,而是切肉的屠夫!
即便是在医学教育发达的后世,一个外科医生成才也需要十年的时光,然后还要在用十年时间去磨炼技术,才算成为医院的中流砥柱,这一晃就是二十年过去了。
在这一过程中朱厚照还要一点点从脑子里抠东西出来,尽量给大明医学的发展提供一些便利。
然而以朱厚照那点贫薄的医学知识,也就是刚开始的几年能给出一些好的建议。等到医学院有了一些解刨经验,开始进入专业的研究记录领域,朱厚照就无能为力了,全得靠这些医学生自己去摸着石头过河。
在医疗系统这一块,朱厚照并不打算一蹴而就,他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等待。
其实一想到需要五六十年时间才能把外科医学搞成,而且每年都要源源不断的提供经费支持,这样只出不进,朱厚照是很没有干劲的。
这几乎就是一辈子的事情,换做一个皇帝怎么可能有耐心等这么长的时间?
可是医学就是个日积月累的事情,早一天开始,才能早一日出成绩,就算是没耐心也得咬着牙开始干!
不管怎么样先把架子搭起来,
等到皇家医学院那几栋楼建起来了,不管里面有没有医学人才,至少从外面看着像那么回事儿,有个心里安慰就行了。
赵西峰这三十多人来面见皇帝,其实就是朱厚照给当面安排一下任务,鼓舞一下士气,以此来体现这事儿的重要性。
如若连面都不见,直接给一纸文件让这些东厂的番子去办事,短期内或许能得到重视,但时间一长肯定是要懈怠的。
“诸位常年在东厂主持刑讯工作,血腥场面想必是见得多了,而复原扁鹊华佗神技这事儿,最困难的地方也在这里,这个技术涉及到开膛破腹,如果要复原那就必须去刨开活人的肚肠,然后研究皮肤之下人体的内脏,大到心脏结构,小到手指尖儿的血管都必须研究的一清二楚,然后用详细的文笔和图像记录下来,供后人学习借鉴。这一过程分外的血腥,不知在场的诸位能否承受?”
“皇上说笑了,我等都是尸山血海里趟过来的,莫说是活刨人心,就算是一刀刀把人切成玉米粒的小块,然后再拼起来,我等都不带眨眼的。”
赵西峰这个时候哪能拒绝,皇帝亲自交代的任务,再困难也要接下来,大家日后飞黄腾达在此一举,容不得有多的想法去犹豫,再说不就是把人拆成零件么,对大家伙来说真算不上事儿!
朱厚照很满意这个赵西峰的回答,高兴地点头道:“如此朕便放心把这个事儿交给你们来做了,赵西峰你看起来似乎是这里年纪最大,经验最老道的人,这个皇家医学院的第一任副院长就由你来做吧!赶明儿我就让司礼监给你做好官印和官服,让你名正言顺的上任。”
朱厚照的皇家医学院要上纲上线,以后并入大明朝廷的体系中,那么组织结构必须按照朝廷的规矩来,官印官服这些东西必不可少。
官印就是公章,而医院的官服当然不会有飞鸟禽兽了,就是后世医院的白大褂,胸口绣一个漂亮小巧的红十字。
“属下是副院长,不知道院长是谁?”赵西峰听到皇上两片嘴唇一碰,自己就是堂堂皇家医学院的副院长了,心中别提有多美滋滋了。
“第一任院长当然由朕亲自担任,只不过朕只是名义上的院长,并不参与日常的管理,所以你要帮我把院里的事情都管起来。”朱厚照指着赵西峰,点头道。
“请皇上放心,属下必不让您失望!”赵西峰有些太激动了,哆哆嗦嗦的已经说不出什么大义凛然的话了。
“解刨人体需要用到大量的活人,以后朝廷捕获的江洋大盗,杀人犯,作奸犯科分子等等,经过身份鉴定之后全部送入医学院关押,作为医学院的解刨素材。以后你这个副院长每个月都要进宫,给我上报一次进度。”
听到最后一句话,赵西峰幸福的几乎要晕过去了。
每个月进宫面圣一次是个什么概念?
内阁六部以下的官员都未必有这样的机会,京城之外的官员除开是总督巡抚,一般的官员进京面圣都是要排队等候的。皇帝日理万机管着偌大个帝国,哪里有功夫时时刻刻接见人,所以有些没有靠山的官员,等上三五年都可能见不到皇帝。
这赤露露的就是天子近臣了,半只脚踏进了大明朝廷管理层核心。
再说了,每个月进宫除了汇报工作进度之外,肯定还可以额外的和皇上唠唠嗑说点别的事情,这里头就大有文章可以做了。
而且皇帝本身就是国家最高的领导人,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本身就是最高机密,而皇宫外面的大臣要获得这样的信息,恐怕就要通过内阁六部才行。这种信息上的优势,可以让赵西峰在政治上拥有极大地话语权。
毫无疑问的,托皇帝的福,日后赵家会成为北京城里最显赫的政治家族之一。
最重要的是赵家会成为皇帝的铁杆粉丝,在赵西峰的掌控下,皇家医学院必然遍布赵氏的徒子徒孙,这些人必然也都是皇帝最忠实的拥趸。以内阁六部为首的文官集团想要安插人手进去难如登天,即便是安插了棋子进去,也无法控制要害职位,起不到什么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