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明天就可以进入蜀地了。”柴兴背靠亭柱坐下。
花清霜眼见四下无人,低声对众人道:“各位大哥,快毁去伪造的南汉国书。”
柴兴不解道:“这是何意?”
花清霜说:“大理国远离战乱之地,使节的尊贵身份对咱们最有利。而蜀国与大周国呈敌对状态,那么咱们以南汉使节的身份朝拜周主,定会招来杀机。”
杨义枫取出火石:“那就依霜姑娘之意,赶紧毁掉国书,连这符节也毁去吧。”
众人一起动手,国书烧毁,符节砍碎,埋进土里。
当晚,大家在亭下过夜。
柴兴脱下外衣铺在地上:“霜姑娘,休嫌简陋,权且铺下吧,夜里地上凉,可不能冻着你。”
周国旺也脱下外衣铺在上面,说:“铺两层。”
杨义枫和阮浩天见他俩如此关心花清霜,自然也不能落下,脱下外套道:“当被子盖。”
“各位大哥,这怎么好意思。”花清霜有点难为情了。
周国旺甩手把外套扔了过去:“别嫌我们有汗味有好。”
“当我们是大哥,就别推辞。”阮浩天也把外套扔了过去。
外套太轻,不好扔,必须得用上狠劲,这俩鲁莽家伙力道太猛,险些打在花清霜脸上。花清霜双手同时抄出,稳稳接住。
她现在都有点嫉妒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了,当超级美女的待遇就是好,几乎所有认识你的人都愿意竭尽全力把你照顾好。这要换成一个抠脚大汉在野外过夜,谁他娘的有空关心你的死活,你死不死关老子屁事。你爱冷不冷,爱冻不冻,从你身边路过时不趁机把你钱包摸走你就烧高香吧。
“霜姑娘,那咱们在蜀地的身份是什么?”柴兴问道。
花清霜道:“普通商人。既不是大富大贵,也不是一穷二白。”
周国旺略一思索,道:“嗯,我明白了,既不让人瞧不起,又不让人觉得咱们张扬。”
“对,正是这个计较。”花清霜笑道。
当晚,众人在亭中安睡。
次日清晨,他们带着通关路引,顺利出关,踏入蜀地。
蜀国的开国皇帝孟知祥本是五代时期唐国的大将,趁着国家内乱,无力牵制之际,出兵占领蜀地,开基立业,自成一国。现任蜀主为孟昶。
五代十国时期,各国国君以狗屎居多,明君少的可怜。孟昶算不上明君,但和其它国的君主相比,也不是最烂的一个。毕竟有刘晟这种大神级的垃圾垫底,想要比他还垃圾,当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孟昶没有能力,也没有野心,蜀地沃野千里,产粮甚多,不易发生饥荒,所以国内倒是极少发生战乱。然而孟昶鼠目寸光,不知进取,终生只龟缩于一隅。
作为蜀地数一数二的古代名人,诸葛武侯有句名言,传唱千载:“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
孟昶任用官吏的标准,就是完完全全的“亲小人,远贤臣。”蜀中官吏,人渣遍地。道德廉耻在他们眼中一文不值,这帮人见了金银,比亲爹还亲。
花清霜让大家抛弃使节的身份,以商旅的身份行走在蜀地,这步棋又算准了。
蜀地经济发达,商人地位颇高。
来到州府礼官处,周国旺拿出大理国发出的通关路引和提前仿造好的那些大理国文牒(注:这东西相当于古代的身份证,或是护照),对礼官道:“小人欲和家人去大周行商,望大人开具通关令。”
出境行商之事,在蜀地再常见不过,礼官为了勒索一点钱财,故作难为情道:“我这现在等着开具通关令的商人太多了,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你们大概得排到下月了。”
其实他这套官腔,完全就是官场上的潜规则,他知道商人做生意要趁时,所以利用你的焦急心理,要点好处。
“大人,这五十两银子,不成敬意。还望大人方便则个,小人以后把买卖做大了,少不了还要孝敬大人。”周国旺恭恭敬敬的抓着礼官的手,把这锭大银往他手里一放,再把他的手卷起来,会心一笑。
礼官那张原本油盐不进的脸,在见到银子后,眼珠立刻笑成了一条线,五官活像一朵丑菊花:“老弟你看看你,这……唉,你这……我跟你说,下不为例啊!”
周国旺早就打听好了行情,按照平时的规矩,只给礼官三十两银子就行,周国旺一下子给了五十两,礼官哪有不高兴之理。
“大人,做生意的事,等不得,要过了季呀,小人可就赔死了。所以小人不揣冒昧,求大人给插个队。”周国旺趁热打铁,顺竿爬。
“好说好说。”礼官笑道:“我和老弟你一见如故,这就先帮你们开通关令,省的你们着急。”
蜀地这一点和大理国差不多,因为相对那些大国来说,这俩地方国小地狭,所以通关令是直接通行全国的。
事情圆满解决,一行人继续东行。
花清霜此刻是男子打扮,还让杨义枫给他抹了点沾了土的面粉,看起来整个人黑不溜秋的,一幅仆人的模样。
这些天,他们走过官道,也行过田间小路。
此时的蜀地,和三国时期诸葛武侯治蜀时路不拾遗的境界可差的太远了。
权贵在闹市上纵马狂奔,那些青楼、坊市、酒楼等地,生意火爆,全是权势阶级的聚集地。同时这些地方也全是小偷、扒手的天堂。
“谁偷了我的银子!”
“哪个天杀的偷了我的玉佩?”
……
这种声音,屡见不鲜。
而到了民间,老百姓面黄饥瘦,脸上尽是菜色,挥汗如雨的身影,不停的在田里忙碌着。
又行了一天,他们到了成都这蜀中第一繁华地,彻底见识到了奢侈的最高境界。
那些贵族子弟坐的轿子中,垂以重帘,有的还在马头上镶了金冠,马脖子上戴了金链子,跑起来晃晃当当的。
有个满头白头的老官员娶妾,环结香囊,香闻数里。那个小妾所坐的车中,是裸窗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行人看见她的满头珠翠。
街道两旁的门店大门全敞,权贵宴乐成风,豪赌成性。整条街上歌乐喧天,那靡靡之音,流溢其中。
官家小姐穿着最名贵的丝绸,指间戴着名贵的宝石戒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富家子弟彼此一见面,寒暄不到两句,定然要问:“你这个小官职,花了多少银子啊?”
对方不痛不痒的答道:“不多,才五千两。”
“哦,我这个六千两。”
“恭喜呀。”
“同喜。”
买官卖官这种肮脏之极的丑事,竟然毫不避讳,都成了公开的秘密了。
花清霜一行人路过府衙,见两个衙役押着一名罪犯进门,那位县令竟然不让进,原因是没给钱。
罪犯怒道:“大人,这……我坐牢怎么还要交钱啊?”
县令一摸胡子,竟然指着狱门道:“因为这是我家的钱炉。每个罪犯进来,都得交钱。”
花清霜苦笑着摇了摇头,与众人走出很远才道:“官场腐败到了这个地步,这国家离死也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