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王府,书房。
刚刚上完早朝的毛正梁看着堂下的刘启付等人,先是习惯性的抿了口茶,然后也就不由看着他们道:“诸君都是心思机敏的,孤将诸君单独召来,所为何事,诸君的心中想必也都有数?”
毛正梁在此刻这样问了声,然后也不等他们回答,却便就自顾自的道:“没错,此行前往江南,并不是仅仅只是购粮这么简单。
当然,粮食还是要买的。但除了要以优惠的价格从江南购买到足够的粮食外,刘公、杨四还有周折,你们也同样是孤派往江南结交张士诚的使者。”
“结交张士诚,使者?”
忽的听到毛正梁口中说着这样的话,杨四尚好,一旁坐着的刘启付和周折却不禁明显变了颜色。
这二人却是万没想到,身为大宋齐王兼行省平章的毛正梁,此时竟会派人前往将军与那大元太尉张士诚结交。
可他们却不知,结交张士诚,早就是毛正梁召见辽东使团前便打好的主意。
毕竟,此番前往江南购粮所购之粮并非百石千石,而是三十万石。一下购买如此之多的粮食,不提前和张士诚这个元蒙太尉打好关系,又怎可能买得到。
结交张士诚,本就是购粮的前提。
至于大宋平章与元蒙太尉这种阵营上的对立,看似水火不容,可实际上,毛正梁和张士诚这两个军阀所看重的也不过就仅有自身的利益罢了。
否则,张士诚也就不会从一个反元急先锋变成元蒙太尉;毛正梁这个做行省平章的也就不会在未奏报大宋天子韩林儿前,便发兵济宁逼死田丰。
所以,别看他们一个打着大宋一个打着元蒙这种看上去好似是水火不容的旗号。可只要能为自己带来足够的利益,二人间称兄道弟也绝非不可能。
因毛正梁和张士诚并未有直接的利益冲突。
地盘相距千山万水的他们,属于正儿八经的远邻。相互之间的领土并不接壤,双方又从未爆发过战争,他们之间自就有了合作的基础。
而后,至于利益。坐拥天下膏腴之地,倚靠外贸和商税便能获利数百万的张士诚虽不一定能看上毛正梁购粮所费的这点银子。
但能与风头正盛的毛正梁结盟,从毛正梁这里打通他与北国乃至于大都地区的联络,对张士诚而言便就是件稳准不赔的事了。
毕竟,浙东地区的手工艺在如今时候最是发达。当地出产的布帛、丝绸、瓷器等商品,简直代表着这个时代的最高水准。
如果能加大两地贸易,将这些东西从山东售往北国各地,对张士诚来讲便完全是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且除此外,毛正梁手中更握有足以让张士诚为之疯狂的杀手锏——鸟铳。
所以,毛正梁很相信,只要他将手中这杀手锏祭出,张士诚便绝无不与他结盟的道理。
鸟铳,这可是超越了这个时代一百多年的超级武器!
在如今时候,简直最适合张士诚不过了。如今的他看似风光,在陈、朱相争的时候一副渔翁模样。可谁都知道,他这个渔翁压根就没有拿下那对“鹬蚌”的能力。
如果说的再直白些,此时的他更像是一个手持木棒,看着山中两虎相争却又无法离去的路人。
因手中的木棒威力有限,只能助他杀死一头老虎。所以看上去最悠闲的他,反却是最不敢轻举妄动的那个。
可不动就没事吗?呵,怎么可能。
两头猛虎早晚都有决出胜负的那天。等到“它们”决出胜负,这个手持木棒却以无法伤害到猛虎的路人,自然也就成了猛虎在艰难取胜后的最好食物。
这点,千里之外的毛正梁知道,身为当事人的张士诚难道还看不明白?
所以,如果能从毛正梁得到一件足以祝他扭转局面的利器,让他从待定的猎物顺利的蜕变城一个真正的猎人渔翁,手中不缺银钱的张士诚定也不会不惜代价的。
这样一来,毛正梁这个尚还拥有着垄断技术的人,自能从中得到他所需的足够利益。
也因此,再对刘启付他们详详细细的嘱咐了一番后,毛正梁也就不由面色严正的看着他们道:“你们记好了,孤的底线是这样的。
如果张士诚在结交后想要从咱们这里购买鸟铳,那未来两年内的粮食,便就必须要以一两银子三石的优惠价出售给我们。并且要以每年五十万石的标准为额度。
说白了,只要我们每年购粮的额度不超过五十万石,粮食的价格便就不可以高过一两银子三石。这是出售鸟铳的前提条件,至于之后的鸟铳价格,则需另算。
一杆鸟铳的单价是二十五两,且一年中,我们最多出售给他三千杆。”
如今时候,技术还是比不得后世。
根据明代茅元仪的记载,万历年间,加上人工、材料还有火耗,一杆优势鸟铳的造价差不多是五两五钱。可在如今时候,毛军这边所生产一柄鸟铳,却是足需要七至八两。
这样算来,毛正梁以二十五两的单价,将成本价番三倍后售卖给张士诚。在如今的军火界,也绝对算的上良心了。
却是根据后世史料记载,郑成功当年从葡萄牙人那购买的红衣大炮。其价格足足被葡萄牙人翻了十五至十八倍。
郑成功从葡萄牙人手中进口一门红衣大炮,所花费的金额达到了一门炮两千两的高价。
可据葡萄牙人自己的史料记载,他们自行铸造一门红衣大炮式的火炮,所花费的成本价才不过百十两。
这也是为何自明末时代,葡萄牙人乐意做军火贩子,往华夏输送火炮的原因。其间的利润实在太大,已经不下于贩卖黑奴了。
而毛正梁呢,在如今时候,他虽然只将成本价翻了三倍,但其中的利润也足够惊人了。毕竟,相比起葡萄牙和大明的距离,山东和江南之间的距离完全就不叫事。
这样一来,毛正梁翻的倍数虽然少,可抛去时间成本,他赚的倒也不比那时的葡萄牙人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