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平和。
刚才还满脸嘲讽的louis和sean一时不由愣在了原地,就连脸上的笑意都隐隐凝固住了一般。瘦猴似乎是最先反应过来的那一个,他脸色一变,眼里几乎立刻就迸发出凶光:“你nnd……”
sean也顾不得把话说完,伸手就火爆地一把拨开顾羽,另一只从腰间掏出军刀就向林南冲去。
而louis却稍稍迟疑了一下,第一反应则是回头看了一眼同样面无表情的金子。也就是这麽迟疑的间隔,等louis再回过头时,却不由整个人呆在了原地。回头的那一瞬间,正好看到的是sean握著森凉的刀刃,面容狰狞、飞速冲向只有三步距离的林南那瘦小却迅捷的背影。
像他们这些混街上的少年,最精通的莫过於眨眼间就动手的技巧。一言不合,拔了刀就上。距离短不说,捅的部位也是刁钻之极,而瘦猴更是这其中的佼佼者。有那麽一瞬间,louis都要以为瘦猴会得手了,可是紧接著,林南的动作却简直要让他惊得连下巴都掉了下来。
林南居然、居然往前迈了一步!那感觉,完全就好像是在往刀口上送一般。显然往前冲中的瘦猴也吓了一跳,见过没反应过来站在原地的、见过因为惊吓往後退的,还真没见过硬是往前一步的。
一时之间,那种力道严重误差的感觉,简直要让他没换过气来。
而林南显然丝毫没有等待瘦猴平缓过来的意思,往前迈了一步之後,他高大的身材如同山一般矗立在瘦猴面前。下一秒,他的手如同闪电一般抬起来握住了瘦猴拿著军刀的手腕,雪亮刀刃的赫然就停滞在距离他胸口约五厘米的地方,再也无法前进分毫。所有人在这一瞬间都有点没有反应过来,呆呆地看著林南和sean。而下一秒,只听咯吱一声恐怖的、骨头断掉的脆响。louis眼睁睁地看著……随著砰的一声军刀掉落在地,瘦猴的手腕也仿佛要掉下来一般,忽然怪异地耷拉垂落了下来。
可是对於瘦猴来说,可怕的事情还没有结束。生生捏碎了瘦猴腕骨的林南表情很平静,他左腿的膝盖高高曲起,另一只手则忽然抓住瘦猴那一头金发,把瘦猴的脸面朝坚硬的膝盖骨狠狠往下一摁!louis看著林南随手把满脸是血已经彻底晕过去的瘦猴垃圾一般丢到一边,连著踉跄地倒退了好几步,他抬起头,看著依旧站在原地的林南。青年一身简朴的运动装,可笑的夹脚拖鞋,表情依旧平静而木然。可是那双漆黑的眼睛却仿佛带著冷酷平稳的光芒,左眼狠辣的伤疤却让louis觉得仿佛看到了可怕的魔神。是的。
无论是他、瘦猴还是顾羽,他们不是没有打过架、不是没有伤过人。
可是那种状况,跟刚才眼前那冲击到了极点的一幕比起来,简直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
对面青年那从头到尾都平淡到几乎漫不经心的神情,简洁到不愿意浪费任何一丝力气的动作,整个过程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精准、冷静的教程!回想起刚才画面的louis,他几乎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牙齿在不断打颤时发出的碰撞声响。
他肯定地意识到──不可能跟这个人对抗。他们差太远了。这个青年才nnd不是什麽军校生。
他简直就是联邦职业的军人……不、不,是军部的战争机器!这麽想著的louis觉得双腿软的仿佛使不出力气,他转过头想看看金子的表情。却没想到,不知从何时起,背後已经没有了金子的身影!
louis心里只剩下飙脏话的想法,他近乎是连滚带爬、再也不敢看背後一眼地逃窜出了这个恐怖的小巷子。
顾羽是反应最慢的一个。
或许应该说,在这一刻,他好像完全丧失了反应的功能。
脸色苍白得好像没了血色,整个身体都在瑟瑟发抖。
顾羽也不知道自己心里这一刻在想著什麽,他不敢看地下昏厥著的瘦猴,可是把目光投射在林南身上却仿佛更让他胆战心惊!而林南似乎没有追过去的意思,也没有要动手打他的意思,只是把那双深黑色的眸子专注地投注在了他的身上──似乎、似乎是在考虑著什麽。死……了……这下真的死了。 顾羽绝望地想。
其实林南并不想对顾羽动手。这其中有两个原因。首先,顾羽小朋友毕竟是林邵天带著的,无论是怎麽个起因,动手了都会让林邵天胆战心惊个半天。
其次,林南虽然不是个热爱和平的人。但是对殴打如金毛和顾羽这种层次的小朋友,他显然也是兴趣缺乏──能不动则不动。
其实顾羽从林南那双冷冷的黑眸里也看不出什麽,但是他就是觉得一阵阵畏惧。冷汗沿著自己的发际往下淌著,仿佛一会儿工夫就湿透了背心。
其实到了这个地步,或许也不全是那种害怕的情绪。更多的……却隐隐是一种茫然和不安。就像是这次带金子他们来之前,他心中浮起的那丝忐忑。在此时的状态下,仿佛又再次翻涌了上来。
“走吧。”林南的眉毛终於从微皱的状态舒展开来。
他低头,对依旧看起来很慌张的少年说了一句後,便转身往林家面铺的方向走去。顾羽犹豫了良久,终於脸色苍白地给louis用视讯传了条消息:这边没事了,等下过来接sean。
传过讯息之後,顾羽似乎也丧失了所有的力气,靠在墙上良久良久,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後缓慢地跟著林南的背影往巷子里走。有些出乎意料的,当顾羽推开林家面摊的店门时,林邵天显然是惊喜无比。
瘦弱的男人几乎是冲过来把他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确认没什麽毛病之後,才很开心地回到厨房去给他下面。这种反应让之前一直在胡思乱想的顾羽一时之间有些呆愣住,他转过头,看到那个让他一眼望去就感到心颤的高大青年正端正地坐在桌前。“过来坐。”林南简洁地吐出三个字,黑色的眼眸淡淡地盯了一眼顾羽。
顾羽没有说话,但是还是迈动了脚步,随即有些局促地坐在了林南的对面。林南冷凝的眼神投注在面前顾羽的身上。少年的头微微低垂,神情却莫名地让人觉得有些倔强执拗。“抬起头,看著我。”林南的神情很平静,语气波澜不惊,可也正是如此,却更让顾羽觉得捉摸不清。
他迟疑著,有些缓慢地微微抬起头。那一头蓬乱的红发下的脸蛋白净俊俏,即使打著乱七八糟的耳钉唇钉,也让人觉得没法讨厌。
“你很让人失望。”林南的语气平板,可是嘴里吐出的话却锋利得毫不留情。'
顾羽顿时怔住,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反驳什麽,只能睁大眼睛瞪著对面的青年。
“看看你的朋友,遇到危险他们是第一个转身就跑的人──告诉我,你能把後背放心地交给一群懦夫麽?” 面无表情的青年虽然说的每句话都很简短,可是每个音节却都仿佛一把尖刀,狠狠地刺在顾羽的心口。顾羽抬起头,紧紧地盯著林南。戴著唇钉的单薄双唇微微颤抖,却怎麽也吐不出一个音节。“我把你看做一个年轻的男人──可你却让我失望。你打不过我,我不会因此看不起你。
可假如你连自己报复回来的勇气都没有,那麽我不会尊重你──因为你就是我所说的,一个懦夫。”失望,你让我失望……这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不知怎的,就是不停地在顾羽脑海中轰鸣著,简直让人烦躁到了极点。
而林南的眼神依旧冷得像是刀子,其实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生活得乱七八糟的小东西讲这麽多话。或许,不知不觉的……还是看在林邵天的份上,试图在把这个少年当做弟弟。
又或许是,无形中想到了萧默那张平静而温和的英俊面容,当一个合格的哥哥,又该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呢?
对话到了这里戛然而止,因为林邵天已经从里面端了两碗牛肉汤面出来。
林邵天手艺极好,手工的面条在这个时代显得格外的古董寒酸,可是却又是真的口感极好。配上十分入味的汤汁和煨得鲜香的牛肉,可以说是外面难以找到的美味了。
不过林邵天虽然经常给两个年轻的男孩子下这种很丰盛的面,自己却并不喜欢。可能他毕竟是年纪大了,就渐渐不再喜欢大鱼大肉,反而更爱吃些清淡的素面什麽的。
面对面坐著吃牛肉面的顾羽和林南,还有坐在林南旁边端著一碗蘑菇面的林邵天。三个人在有些昏黄的灯光下一起吃晚饭的场景,乍一看的确是很温馨。
林邵天是真的觉得幸福。
身边坐著盼了好久、想了好久的儿子,还有总是往外跑回家也只知道蒙头大睡的小顾羽也乖乖地坐在对面。
三个人就这样安静地吃饭,对这个有些懦弱的男人来说,就已经真的是莫大的、属於一个小家庭的幸福了。
想著想著,林邵天又想到之前顾羽就这麽跑出去了两天都没回来,也实在是让他很担心,不由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顾羽,轻声问:“小羽,怎麽前两天不声不响地就跑出去了……心里,心里有什麽事情麽?”
平常顾羽最看不惯林邵天这种软绵绵又小心得不得了的样子,可是今天经历了这麽多事情,心情起起落落的,此时再听到男人温软关切的声音,也不由觉得有些异样。
他刚抬起头想要回答,却又看到林南冷冷淡淡的眼睛,不由紧张地僵直了身体,一时之间也想不起要说什麽了。
林邵天见顾羽一副有点闷闷的样子,也不敢再多问下去了,忙说:“没、没事……先吃面吧、吃面,等会儿要凉了……”
“他就是出去跟朋友厮混了。”林南转头看了一眼林邵天,平静地说:“你不用担心。”
林邵天应了一声,低头也夹了几根面条慢吞吞地吃了几口,之後却又有点希翼地看向林南。
其实林邵天总觉得林南和顾羽之间的关系好像有了些变化,而且是往好的那方向变的。这多多少少也让他把那颗悬著的心放下了一点儿。
想著想著,林邵天试探著,鼓起勇气拍了拍高大的儿子的肩膀,故作轻松地说:“小南,你看……你放假这两周在家,其实也没什麽事……就、就多陪陪小羽玩吧。你们年轻人,还是、还是有共同话题的……你说是不是?”
这一番话说完,林邵天觉得额头都有点冒汗。
他在自己这个沈默而强大的儿子面前,其实始终是自卑而软弱的。
没有办法像其他风趣的父亲一样去沟通,更没有办法像其他说一不二的父亲一样去命令。
即使是这样说出几句玩笑般的话,都简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勉强……
林南握著筷子看著面前神情有点可怜的瘦弱男人,有些紧张地握紧汤碗的样子,就像是个等待著老师的评价的小学生。即使已经算是个老男人了,可是露出这样的神情却还是青涩得不得了。
“好。”
单薄的唇间平淡地吐出了一个字之後,林南就转回了身子,若无其事地继续吃著面。
虽说不是很情愿,不过,也就这麽两周时间……也没什麽。
倒是之前一直僵硬地吃著面的顾羽,在林南答应的那个瞬间差点把筷子捅到了鼻孔里。
什麽?!
顾羽简直以为自己是产生了幻听。
可是当目光扫到林邵天那惊喜的神情时,顾羽不得不绝望地想,恐怕林南是认真的。
这麽短短的一天里,他,顾羽……他又凄惨地死了第二次。
军校支线剧情1──林南返家5
吃完晚饭之後,顾羽第一次没跑出去厮混,而是早早溜到了小屋里自己那边的隔间。
林南和林邵天则坐在外面的店面里,林南在光脑上看著资料。而林邵天坐在一边,虽然手拿了份报纸,可是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往林南身上瞄。
大概是因为相聚的时间还是太过短暂,林邵天只觉得仿佛怎麽看都看不够──儿子长大了。
其实也就是这次林南回来,这种孩子忽然之间长大了的感觉才倏然出现在心中。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不过数月不见,那轮廓就仿佛忽然坚毅冷峻了起来。
林南本来就长得算上乘。
在军校里呆了这麽段时间,整个人更无形中带上了一丝军人般肃然笔挺的气质,与他冷峻深邃的五官还有左眼狭长的伤疤更是无比得配衬出彩。
林邵天越看,越觉得自己的儿子已经不知不觉中变得越来越出色。可是不知怎的,心里却总是隐隐蕴含著一丝酸涩。
大概是因为,他心底其实很清楚,面前的这个青年以後会走得越来越高,而自己……却只会越来越苍老渺小。
“光脑其实一直是给顾羽用著呢吧?”
林邵天没想到林南会突然开口问这个,不由愣了一下,随即瘦削的脸上浮起了一丝有些尴尬的神情,似乎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之前林南的确是在网上帮林邵天买了一台光脑送了过来,可是林邵天自己也用不太懂这种科技,再加上之後顾羽来了,就把光脑给顾羽玩了,他自己倒是真没摸过几次。
只是此时被问起这件事,林邵天还真有点怕林南听了之後不高兴。
林南想了想,也并没有什麽生气的表现,而是淡淡地继续道:“那改天买个视讯,以後跟我联系也方便。”
林邵天低下头,过了半天才“嗯”了一声。
“我带了六万回来。”
林南似乎也是打算聊一些事情,把光脑关了,拉了拉椅子看著林邵天,平静地说:“你腿脚不好,一直开著这间店也有些辛苦。不如关掉店面,把家里装修一下,以後我可以每月邮钱回来。也可以干脆卖掉这里的房子,再加上这六万,去市中心再买一处房产住。”
在林南看来,这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
他是da的学生,之後在学校又极为出色,瓦瑞尔并不需要他缴付任何学费。而他却可以在atntis等虚拟网站上轻松赚取不菲的报酬。
这次回来,他本来也就是有这个计划,想要跟林邵天谈谈清楚。
林南想得很简单,也很直接──那就是他有这个实力可以让林邵天过得轻松一些,那麽他理所当然地要去让对方依靠,所以也没有什麽多余的要考虑的。
可是出乎意料的,一向软弱的瘦弱男人双手紧紧地握著报纸,虽然声音有些发颤,但语气却出奇的坚持:“我、我……不想关掉面摊。”
林南并没有开口,一双漆黑的眼睛很专注地看著林邵天,很耐心地等著下文。
“我在这里都住了二十年了,真的不太舍得搬。而且这面摊,其实真的不累……我开了这麽久,跟顾客也都熟了……关了之後,我也是没有事情好做,一个人更……”
林邵天说到这里忽然有些紧张,又费力地组织了半天语言,可是抬头面对著青年那双深邃的黑眸时,还是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勇气。
他几乎是用恳求一般的语气喃喃地说:“小南……你是个特别、特别好的孩子。我也……也知道,其实你不需要我做什麽……可是至少别,别现在就让我……成为你的负担,好不好?”
昏黄的灯光下,林南看著面前仿佛卑微得要钻入土里的瘦弱男人,一直冰冷而平稳的眼眸里终於也闪过了一丝淡淡的暖色。
他缓慢地伸出手,然後轻轻按住林邵天瘦削的肩膀,仿佛是在肯定著什麽一般的力道。
“你不是负担。”
那麽简简单单的五个字,林南的目光淡而坚定。
不是负担──因为,你是在这世上,独一无二的、跟我血脉相连的亲人。
我的父亲。
顾羽趴在床上给louis发视讯消息。
那边很快就回复了长长的一条,句子里都流露出一丝惊魂未定的气息。
louis:我和金子还在医院。干,瘦猴腕骨断了,内脏还有点渗血,估计这回要在医院躺一个多月了。你那个什麽哥哥,他妈的,医生说他动手可真利索──那骨头的断裂面跟拿刀切得似的,以後这只手能不能使者利落都难说,我听著都直打哆嗦。金子也说了,这事儿不能干,你自己搞掂他吧。
顾羽看著黑夜里视讯荧屏闪动著的冷光,脸色也不由有些发苦──真不知道是谁搞掂谁啊。
正这麽想著的时候,忽然听到门那边发出吱呀一声,顾羽转过头看到林南高大的身影,下意识就弹了起来,背部紧张地绷紧,看著青年无声地走了过来。
林南回来之後,就把顾羽的床换成了简易的双层行军床,虽说顾羽晚上经常是不回家,但是林南还是一直都爬到上铺睡。
不过很明显,林南这次并没有想要立刻上去睡觉的意思,而是顺手开了灯,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顾羽爬了起来,有些紧张地背靠墙壁,防备地看著林南。
而林南显然也没有要浪费时间的意思,直截了当地开口:“既然之前这麽说定了,那麽从明天开始,你跟著我。”
顾羽有些抗拒地抬起头看著林南,青年那张深邃而英挺的面孔在昏暗的灯光勾勒下越发显得冷漠无情。
也不知是怎麽回事,顾羽胸中冒起一阵莫名的火气和冲动,他猛地从床上站了起来,紧紧地盯著林南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我朋友腕骨断了。”
“我知道。”林南平淡地回答。
顾羽黑白分明的眼睛倔强地盯著林南。
那瞬间,他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麽。或许是隐隐约约对sean的愧疚和自责,也或许是矛盾的、难以屈服的骨气让他没办法就这样退缩:“既然他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你……你又有必要这麽狠毒麽?”
林南轮廓分明的面孔微微隐没在阴影中,可是顾羽不知怎的,却好像从对方一直以来都冷冷的黑色眼眸中看到了一丝隐隐约约的戏谑笑意。
“你也可以试试。”林南好整以暇地伸出手。
顾羽愣愣地看著停在自己面前那只手掌,腕关节修长分明,皮肤紧致仿佛蕴含著无限的力量,一时之间他甚至有点反应不过来要做些什麽。
“你想报仇,可以试试。”
顾羽听到青年那仿佛带著淡淡不屑的话语,终於一咬牙伸出手握紧了面前林南的手腕。
那个刹那间,也好像想不大起来怎麽使力。只是因为第一次握住另一个男性的手腕,触碰著跟自己截然不同的、那种充满了强大力量和韧性的肌理,那种感觉真的有些微妙。
可是这种恍惚的感觉还没有持续多久。
顾羽只觉得握著林南手腕的五指忽然感觉猛烈的一震,紧接著就是炙热的痛感。他下意识地飞快松开手,仅仅一下子就觉得那只右手都仿佛脱了力。
很明显有些受到了惊吓的少年抬起头,脸色苍白地看著林南──他、他明明什麽都没有做,可是自己竟然连他的手腕都握不住?!
林南慢慢地收回手,看著一脸惊慌的少年,终於慢条斯理地说:“如果你有能力对我做同样的事,我绝不会问你为什麽。”
他看著依旧满眼迷茫困惑的顾羽,冷酷的脸色终於稍稍柔和了一些,低声说:“因为这个世界并不那麽善良,如果你要去招惹不该招惹的人,那就永远不要去奢望怜悯和解释。学会保护自己吧……小朋友。”
顾羽有些呆愣住,他从来没有听过这个黑发黑眼的冷漠青年开过什麽玩笑。
可是刚才那番话,最後那三个字……
第二天,顾羽经历了一次他有生以来最难以置信的日程──林南的日程表。
他是个跑街的,说到底他通常都是下午才起床,然後活动时间介於晚上到午夜之间。
而林南竟然在大清早六点就把他从床上拎了起来。
睡眼惺忪的顾羽带著一头蓬乱的红发,直接被林南扯出了店面,甚至根本没来得及换好他习惯的街头少年装扮。
等他稍稍清醒下来之後,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迷迷糊糊地开始跟著林南在街区里开始跑步了。
“跟著我。”满面冷漠的青年回头就是这样肯定而短促的三个字,顾羽虽然非常郁闷,可也的确不敢违逆很明显地在认真吩咐著的林南,只能不情不愿地跟在那高大笔挺的身影背後。
这种贫民区里面的街道都非常狭窄,而且脚边经常就有乱七八糟的杂物堆放著,稍有不慎就可能被绊倒,跑起步来可以说是让人烦躁到了极点。
顾羽刚开始跑了一小会儿,就已经开始焦躁了起来,要时时注意著脚下不要绊到什麽东西,又要紧紧盯著眼前那人的背影不被落下,这种紧张的感觉简直能让人疯狂。
林南穿著黑色背心的背影英挺而笔直,步伐迈得虽然大却非常整齐,每一个向前奔跑的姿势都流畅有力,仿佛能让人想起草原上矫健而凶猛的野兽。
顾羽看著那道黑色的身影在视野里跳跃著,却越来越遥远,有些时候甚至在转弯的时候,会让他无法追上。
顾羽此时已经完全丧失了方向感,只剩下拼命想要加速的冲动,可是此时此刻,他才有些惊慌地意识到自己的双腿竟然是那麽懦弱──想要发力向前冲的时候,却只剩下又酸又乏想要罢工的感觉。
肺部的空气仿佛被压榨得越来越少,每一次吸气都使胸口痛苦的运作,好像下一秒就会无法呼吸一样的感觉。
不知道究竟跑出了多远,周围的景象如同快进的影片一样在眼旁飞速闪过,感觉到汗珠停不下来一般地自额头流下,粘腻地划入衣领,紧接著又好像会被奔跑时带起的狂风风干。
这样盲目而绝望地奔跑著,忽然间──顾羽几乎是惊慌失措地发现眼前已经失去了林南的身影。
他腿一软,几乎无法站立。
周围的一切都非常陌生,几个刚起床在门口抽著烟的男人非常不友善地看著他。
顾羽用手扶著墙壁,大口大口地喘息著,他睁大眼睛左顾右盼──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已经完全跑到了一个完全没有来过的地方。
回不去了,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顾羽颤抖著,举起手的视讯,却因为额头流淌下的汗珠糊住了眼睛而什麽都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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