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听都没听进去,怎么可能听懂。
他当然不会蠢到实话实说,也没胆子得寸进尺让小少爷再给读一遍,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
冯以辰合上剧本,嘱咐老赵开慢点,他有些晕车。
坐个奥迪也能晕?少爷病!钟岩打开一瓶矿泉水递过去,冯以辰怔了一下,接过仰头喝,喉结在修长姣好的喉头处随着吞咽的动作来来回回,清晰可见。
钟岩移开眼睛悲剧地发现,三年不见,他所有的细节更美好更引人入胜了。
暗笑自己没长进,钟岩决定接下来的车程,除了自己的皮鞋尖,哪里都不看了。
钟岩还没有被星探发掘进入演艺圈的时候,李果就已经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导演了。
这大导演,四十出头,却已经在国际的电影圈崭露头角,说他才华洋溢,不世奇才也不为过,只是性格有些与常人迥异,平时脾气不错,什么都好说,拍戏时却要求十分严格。
钟岩亲眼目睹过因为女主角入不了戏,被他骂得泫然欲泣梨花带雨,最后压力太大,戏还没拍完直接胃出血进了医院。
所以一路上他都有些紧张,毕竟这是要见自己一心崇敬的人,冯以辰看出他的紧张,破天荒安慰了句:”不拍戏时,李果挺好相处。”
他为什么会知道李果很好相处?钟岩心思歪到了这地方去,紧张的情绪倒是缓解了不少。
车徐徐停下,钟岩整理了下西装,跟着冯以辰往里走。反正只要有这少爷在,自己那就是浓浓的跟班气场,挡都挡不住。
”哥哥……”推开包间门,钟岩还没反应过来,随着一声软糯的叫声,大腿就被个小家伙给抱住了。
他一愣,低头看,原来是个高度刚到他大腿的小姑娘,扎着两个羊角辫,六七岁的模样,打扮的像个小公主,长得也很逗趣可爱。
小姑娘也立刻发现自己抱错人了,淡定得像没事人似的,看到后面进来的冯以辰,马上放开了钟岩的腿,改旗易帜往他怀里扑,边扑边说:”哥哥抱抱,糖糖想死你啦……”
冯以辰神色柔和,把她抱起来蹭了蹭她粉粉的小脸蛋,再放回椅子上,问坐边上喝茶的男人:”怎么把糖糖也带来了?”
那男人自然就是李果了,钟岩倒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有了个那么大的女儿,见他朝自己望来,忙收起好奇对他点头说:”李导你好,我是钟岩。”
李果也朝他点了点头,放下茶杯捏女儿的鼻子:”让你别乱扑人,瞧这回扑错了吧?”
糖糖皱起小鼻子扮了个鬼脸说:”爸爸说了,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你应该表扬我!”
李果往她嘴里塞了个核桃酥笑说:”好,你爸爸说的都对,奖励你一块小饼干。”
糖糖小朋友嘴小,核桃酥塞满嘴里,努力吞咽暂时没时间调皮,李果终于有时间和两人打招呼:”郁青他今天有同学聚会,保姆又临时请假,就把这活祖宗带来了。小钟你也坐,别客气。”
钟岩以为李导的饭局,人肯定少不了,没想到竟像一个家宴,只带来了他女儿一人,更断定冯以辰和李果应该很熟稔,至少是亲近的朋友关系。不过想来也正常,冯以辰毕竟是辉煌的二少,和哪个大腕私交好都很正常,自己一个小人物没事瞎好奇什么?
他自嘲了一下,心里再有想法,面上总要带上三分笑,钟岩与李果寒暄:”李导久仰大名。”
李果挥挥手笑说:”小钟也不错,最近刚得了个奖吧,年轻人大有可为啊。”
钟岩哪里好意思让李果奉承自己,忙摆手谦虚说:”只是个配角奖罢了,不足挂齿。”
”怎么会不足挂齿,每个荣誉都是自己努力得来的,应当为自己骄傲。”
李果真如外界所传那样,不开机就是一老好人,钟岩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刚想着怎么回答才妥帖时,就听终于吃完核桃酥的糖糖果断强势插入,胖乎乎的小手指着他,对李果说:”大爸爸,我好像认识这个叔叔哎,他在哥哥的枕头底下……”
气氛还没打开,就被孩子的童言无忌弄爆了,一瞬间宛如西伯利亚北风过境,表面结成了冰块,内里却犹如地壳的热度,火星子乱蹦。
钟岩一开始并没反应过来孩子的话,他一怔,下意识抬头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冯以辰,只见他整张脸都通红起来,跟只煮熟的河虾没两样,立马意识到什么,心中瞬间翻江倒海说不清什么滋味,忙喝了口茶让自己镇定下来。
李果看出气氛不对,又往女儿嘴里塞了块哈密瓜:”上次偷偷翻哥哥的房间,嫌被你爸爸揍轻了么还敢提?把这盘哈密瓜都吃了才许说话。”
糖糖又一次陷入了食物的汪洋大海中,留下摧枯拉朽,排山倒海,把大人都弄得尴尬到骨子里的话,犹不自知。
李果是会调节气氛的人,见冯以辰散发出想找个地洞钻下去的气场,肯定指望不上,只能不停与钟岩谈他下一个电影的事,钟岩强迫自己暂时压下心中的激烈翻腾应付他,心思却飘到九霄云外,这一顿饭那叫吃得不知所谓,除了糖糖小朋友,没有一个吃饱的。
而冯以辰,整个晚上一句话都没和他们说,等他稍微缓过来些的时候,便抱着糖糖学习她大爸爸使劲喂她吃东西,可怜的小姑娘幸好食量大,竟真能塞什么吃什么,咀嚼的间隙还能撒撒娇,让冯以辰好有个转移注意力的地方。
饭吃得差不多了,林郁青电话来催人,李果如蒙大赦,抱起糖糖说:”郁青回家了,我也得快回去。明天小钟来试机,其实也就是走个过场,试试和女主角的契合度就好。乖糖糖该说什么?”
糖糖吃得心满意足,扭着胖乎乎的小身子凑到冯以辰脸边吧唧亲了一口,甜甜笑:”哥哥拜拜,叔叔拜拜。”
钟岩摸了摸鼻子,之前就觉得奇怪,现在知道自己是被小姑娘活生生地叫老一辈,但是和小姑娘计较也太不绅士了,只能摸了摸她的头跟她说拜拜。
李果走了,包厢里只剩下他和冯以辰。
气氛已经尴尬到无法再更令人不知所措的地步,冯以辰起身开门想走,钟岩脑子一热,刚才紧绷的神经彻底断掉,来不及思考,抓住他的手,门用脚一踢,把人抵在门上,双手圈住,特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些,玩味道:”把我的照片,藏在枕头底下做什么?打手枪么?”
冯以辰被林糖糖大庭广众戳破秘密,当时就已羞愤欲死,现在被钟岩这没脑子的逼着面对他,又气又羞,简直跟被当街扒光了没什么两样。
小少爷与他重逢后佯装的淡定瞬间崩离瓦解,别过头去不看钟岩,脸色红得不正常,胸膛剧烈起伏,嘴上却色厉内荏:”藏枕头底下,写上生辰八字,闲来没事就拿针戳,这个答案你满意么?”
他像在被戳破的洋泡泡,明明里面只有一包空气,还要假装自己一直是鼓鼓囊囊,比谁都威武雄壮。
只是这姿势和角度过于暧昧,钟岩品着他嘴里吐出来的蜜般气息,青涩,还有些淡淡的酒香,心口也跟着发甜,又软得不行,化都化不开。
碰到他颤抖的嘴唇时,钟岩恍若置身云端,觉得这世间的一切都是虚无缥缈,不值一提的。
小少爷睁大了眼睛,仿佛是没想到会被突然侵犯,但是他尚且没反应过来也许自己是应该反抗的,钟岩有些烫热的唇就渐离了他的,温柔地看着小少爷惊慌失措的杏眼说:”闭上眼睛。”
再次覆下的吻便没有了先前的犹豫踟蹰,钟岩已经记不起曾经的他是有多甜美了,只感觉自己化身了一条不安分的蛇,急于探寻另一个人口腔里的温度和气息,汲取他香甜的津液来缓解自己又再次义无反顾走进陷阱的恐惧和惶然。
唇分,小少爷已经红成了一个番茄,熟透熟透,仿佛一戳就会汁水四溢。
他像是使足了浑身的力气,把钟岩推开,粗喘了两口气,瞪着他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话真是问错人了,如果钟岩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还能亲上去?
要命的情不自禁。
现在两人分开,钟岩那叫一个后悔的肠子都青了,他低头帮冯以辰整理了下有些松开的领口,硬着头皮,只能用无耻下作来伪装:”当是谢谢你给我争取到这个角色,行么?”
冯以辰脸色由红转青,运足了气,再也没忍住,一个巴掌挥上去,钟岩侧脸火辣辣的疼。
钟岩看着冯以辰恼羞成怒离去的背影,扯了扯嘴角,心想还好自己不算是细皮嫩肉的小白脸,这脸只要不是破相或者肿成猪头,那都问题不大。
更何况小少爷被他亲软了,使不上大力气。
老赵的车早开走了,钟岩挥手打了部车,报了地址,也不想说话,只是打开了窗户让凉风灌入,好吹散些他唇上弥留的热度和脑中徘徊的燥意。
先生,你是拍电视的吧?我瞧你老面熟。无聊的司机师傅同他搭话,语气中透着兴奋。
你认错人了。钟岩干脆闭上眼睛,他此时真心没有与谁交流的心情,一点都没有。
那么多年过去了,他怎么还如此生涩,和他们第一次接吻时一样呢?
钟岩不确定这是不是小少爷的另一次伪装,可到现在都没有完全平复下来的心跳告诉他,无论这人是不是伪装的,他对他还是有感觉,强烈的,无法控制的感觉,就像他无法控制此刻的自己陷落到回忆中不可自拔。
三年前的冯以辰,就算把真实的自我隐藏在伪装底下,性格也不怎么讨一般人喜欢。
钟岩毕竟在圈子里混了那么些年,有起码的眼力见,看得出冯以辰并不适合这个圈子。
这几乎是理所当然的,冯以辰性格内向,连同他之间的交流都不多,更何况面对一个个都是人精的同行和媒体。
只是钟岩没想到,冯以辰身上的问题,远比他以为的严重的多。
作为钟岩的助理,冯以辰一开始是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的。他除了一丝不苟地用他优秀,无与伦比的时间观念提醒钟岩按照时间表去完成一个又一个工作外,其他都毫无概念。
钟岩也不强求,他那时候算不上什么大腕,只是个二流小明星罢了,没有助理的日子一个人也应付过来了,现在有了冯以辰,不时还可以逗他解闷,看他脸红扑扑地瞪他,一天下来的疲惫都消失无踪了。
钟岩知道自己对冯以辰有好感,也愿意照顾他,像照顾弟弟一样,就当是完成罗川的托付,反正他对助理要求也不高。
罗川帮他接了部戏,演个被炮灰的男三,对同被炮灰的女二求而不得,痴情一片,为她做尽坏事,最终还为她锒铛入狱,死不瞑目。
那天有一场淋雨戏,他在嚎啕大雨中跪地求女二回头看一眼他的痴心,女二薇薇却频频出状况,一会人造雨进了眼睛把隐形眼镜打落了,一会脚下一滑,好好站着也能摔倒。
导演ng了三四次后火了,把薇薇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又把他们的戏挪到下午再拍,镜头一关,薇薇的女助理拿着一条毯子过来把薇薇包起来,防止她着凉。
钟岩也连内裤都湿透了,却没这待遇,整个片场扫去,那小破孩儿正坐在不起眼的休息区角落里看他的剧本,一页页翻得认真,甚至没关注他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做助理做到他这遗世独立,自得其乐的份上,也算得上让人啼笑皆非。
钟岩跟只落水的大狗似的,甩了甩脑袋,默默去更衣室换了套衣服。
他何其无辜,被薇薇连累得喷嚏乱打,还要被这玩忽职守的小助理忽视,心理十分不平衡,出来的时候故意拿被人造雨打得冰凉凉的手往他脖子后面伸。
大冬天的,冯以辰受了惊吓又受了凉,像只被侵犯了的小猫,全身毛炸开,睁圆了眼睛瞪他。
钟岩好整以暇看他被欺负了个措手不及,扯起嘴角坏笑:”瞪什么?有你这么当人助理的么?你看人家薇薇的助理,又是送毯子又是递热水,你呢?嗯?”
冯以辰这才注意到他头发还是湿的。他有点不好意思,低头说:”不想看你拍那种戏。”
钟岩以为自己听错了,微皱起眉头饶有兴味地问:”你说不想看我拍的戏?为什么?”
冯以辰把剧本放在一边,神色不怎么自然,摇摇头起身说:”我给你倒水去。”却被钟岩一把拉住了,不依不饶问:”告诉我,为什么不喜欢看我拍戏?”
冯以辰拉扯了几下手见扯不出来,急了:”你这人,我不喜欢还非得有理由么?”
钟岩刚想说什么,薇薇就端了两杯热咖啡过来找他,不好意思地笑:”刚才连累你淋了那么久的雨,喝点热的驱驱寒吧。”
薇薇也算是个新人,形象清纯可人,这部戏突破自己一贯形象演个坏女人,对她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钟岩接过咖啡,安慰道:”没事,拍戏都是这么过来的。有时候简直就是风水的问题,换个时间再拍就顺了。”
薇薇不着痕迹地挪到他边上坐下,这才看到角落里的冯以辰,她眨了下眸子,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好奇问:”钟岩这是你助理?长的很可爱啊。”
因为冯以辰总是坐在一边十分低调,薇薇是真的没注意过他。
他长得很精致,看上去就跟十七八岁的漂亮少年一样,又天生有些教养良好的贵气,很容易让女孩子产生逗逗他的念头,当然,钟岩不时也会有这种念头。
冯以辰嫌恶地皱起眉头,起身想走。可是他坐的地方实在不太好,得钟岩起身才能让出一条道。这可恶的家伙又脚长腿长地放那,一点没有闪开的意思。
薇薇却是个不怎么有眼色的姑娘,她略过钟岩,伸出涂满了鲜艳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在冯以辰的脸上一捏,像个怪阿姨似的说:”这么好看的小朋友,当助理可惜了,钟岩你也不让黄导给安排个角色,我看能红。”
冯以辰这下再也忍不住了,他往后退去避开薇薇的手,铁青着脸跨过钟岩,甚至在慌乱中还踩了他一脚。
钟岩疼得闷哼了一声,问:”你去哪儿?”
冯以辰这下回答的爽快:”洗脸消毒。”
薇薇傻了,脸色难看地问钟岩:”我手有那么脏么?”
钟岩脸色也不好看,为他辩解道:”他不是在说你,别放心上。”
心里则在暗骂:这熊孩子是什么破脾气,有这么得罪人的么?
休息区就这么点大,除了他们,还有不少等着上戏的演员正在背台词或者休息,听到这边的动静,都在努力憋笑,薇薇这脸,算是被冯以辰丢了个大发。
薇薇在剧组人缘不错,又和导演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她形象气质俱佳,从没被人那么下过脸,好似她是什么有毒有害物,当时是没发作,事后却没少做动作。
剧组人人都知道钟岩有个脾气不好的助理,冯以辰是无所谓,他好像对别人的眼光看法都不怎么介意,也不会和其他艺人的助理说话交流,钟岩拍戏,他就坐一边看,钟岩拍完,他就收拾东西跟着走,完全没感觉到有人对他指指点点。
他感觉不到,却苦了钟岩,他本来就不是什么腕儿,平时做人算是小心翼翼,至少不会乱得罪人,这下阴沟里翻船,连拿到的剧组便当都是少了个鸡腿的,无奈到了极点。
他本来以为,冯以辰也就是缺根筋,又刚出社会不会说话做人,于是干脆拍戏的时候让他别跟着自己了,反正他那部戏也快杀青了。
这样过了几周的太平日子,杀青那天,按照惯例大伙儿要去吃杀青宴庆祝。他想到自己或许也免不了喝个底朝天,罗川没空管他,思来想去,只能把冯以辰带上,以策安全。
照理说,这种酒会,助理什么都是不会上桌的。他一个男三,也不是大伙使劲折腾的对象,没料到他刚进了酒楼,就听导演助理说:”小冯呢?怎么把他一个人留外面,今天我们剧组包场,位子多了,把他也叫来一块儿吃。”
钟岩脑子转得飞快,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大伙儿乘着杀青,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不痛快都在酒桌上一笔勾销是杀青宴的标准戏码,之前都是大牌演员欺负看不顺眼的小演员,这回主意打到了冯以辰身上,猜也猜得到谁的主意。
女人的心眼,真是比针尖都小。
钟岩摆手推拒道:”小冯不会说话,还是别让他进来扫兴了。”
”什么话?当艺人的助理也是辛苦活,吃顿饭都不让人吃了嘛?叫进来啊,导演那主桌给你们留了位子。”
既然是导演的意思,钟岩也推不掉,他心想着千万别整出什么幺蛾子,把冯以辰带了进来。
主桌上,导演,副导演,编剧,还有几个主要演员,自然包括薇薇。
她眼色不善,撇了冯以辰和钟岩一眼,嘴上却说的好听:”钟岩小冯快坐,我拍戏受了你们不少照顾,今天一定要多敬你们几杯。”
钟岩心道这回要坏事,这女人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冯以辰,一边又矛盾地想,这小子是得被治一治,干脆不护着他让他好好被捉弄一下,长个记性下回管住那张嘴不能随便得罪人,也就笑笑坐下,和大家寒暄开来。
还是老规矩,导演致辞感谢大家为整部剧的努力,然后大家聊天的聊天,敬酒的敬酒。
谁都没想到,黄导敬了男女主角之后,第三杯酒竟是给钟岩敬的,钟岩受宠若惊,忙一边道谢一口闷。
黄导猥琐地笑笑,一口没喝,倒是对坐在一边不吃东西不说话的冯以辰递过酒杯:”钟岩都喝了,小冯怎么不喝?这可不合规矩。”
钟岩心里啐了一口,屁个规矩,想整人规矩抬手就来,他可没听说过哪个助理要跟艺人一块儿喝的规矩。
脸上却笑道:”导演,他年纪小……”
”谁不是年纪小锻炼出来的,你也不要太护他了,以后大家还有合作的机会呢,一口不喝怎么显得出诚意?”
钟岩想哭,他一个导演,跟个小助理计较个什么劲?然而话说到这份上,他还真没法挡,只能用眼神示意冯以辰给导演面子。
黄导的酒杯已经递到冯以辰面前,一桌子人都笑看好戏,钟岩恨不得把酒杯夺过来自己替他喝了,他没把握冯以辰会是什么反应,只感觉头疼,预感十分不祥。
冯以辰冷冷瞥了一眼导演,没站起身,接过酒杯。
钟岩松了口气,以为这熊孩子长进了,打算给面子喝了,下一秒,冯以辰手腕一抬,一杯红酒直泼黄导脸上,连累一边站着的钟岩也被殃及了半个胳膊。
整个酒桌的气氛僵到不能再僵,谁都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助理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红酒泼导演,一时反应不过来了。
最尴尬的还属钟岩,他连抹掉脸上沾上的红酒都没来得及,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把冯以辰给剥光了狠狠地打屁股,这熊孩子得罪人的功夫如此登峰造极,究竟是如何安全活到那么大的?
他气得发抖,还必须保持冷静,起身示意服务生来收拾,一边半扶着黄导赔笑:”黄导先去洗一洗,年轻人不小心。”
黄导面色铁青,甩开他的手疾步向洗手间走去,钟岩脑门一跳一跳地疼,一把拉起冯以辰,连和大家打招呼的功夫都没有,把人丢上车,猛踩油门开了出去。
纵使反复提醒自己开车要冷静,安全第一,还是忍不住气得牙痒痒,钟岩不知道自己一路闯了几个红灯,等到家一看钟,自己跨越半个城区才用了二十分钟,不禁产生些后怕,他已经被这祖宗气的半死,再出个交通事故让自己死全了,还可能死无全尸,实在不划算。
冯以辰坐沙发上,总算没有迟钝到不知道钟岩正在生气,难得地不知所措了一回,抬头望着还在酝酿该怎么教训他的钟岩,眨了两下黑亮的眼睛问:”你气什么?”
气什么?他竟然问自己气什么?
那莫名其妙,无辜至极的眼神,钟岩抬起手,刚要开骂,被他这个问题又生生憋了回去,憋出一口老血,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他是真怕自己动手抽人,忙收回手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点上一支叼嘴里。
浑浊的烟云侵入肺部又变成烟圈,似乎把肺部的火气也带了出来,钟岩稍微淡定下来,觉得自己真心没必要和冯以辰解释自己为什么生气。
他是把他当弟弟那么照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