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刻,异变突起,雁家奴腾空飞起。
不知是右边控弦的战马跑得太快,还是雁家奴疾如闪电,抑或两者兼而有之,总之马绊一拉紧,雁家奴就腾空飞起,而这个时间比左边执矛控弦的预判提前了,更出人意料的是,雁家奴不是被马绊拽倒在地,而是被马绊拽着腾空飞了起来。很显然,马绊准确命中对手,是对手故意为之,对手有心利用马绊“飞”起来。
长矛刺空。控弦变色,知道坏事了,但来不及了,战马如飞,他根本来不及变招。
雁家奴急速升空,在升空中右臂用力,抡圆陌刀,狠狠劈下。
“杀!”雁家奴一声怒吼,长刀如虹,一刀剁在控弦的肩胛上,鲜血迸射。
一声凄厉惨叫,一只断臂飞出,一支长矛坠地,一串鲜血洒落枯草。
右边控弦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想到对手竟如此强大,在这种必死绝境下还能从容设计,还给自己下“套子”。马绊套住的不是对手,而是自己的生命。右边控弦反应极快,眼见不妙,果断扔弃马绊。
来不及了,雁家奴已借助马绊之力飞了过来,已如流星一般划过天际,已如一头愤怒的野公牛,恶狠狠撞了过来。
右边控弦措手不及,眼睁睁看着对手飞过来,眼看着一个硕大脑袋撞过来,“咚……”一声响,硕大脑袋直接撞在他的面门上。他感觉那不是脑袋,而是一块坚硬石头,他感觉自己的脸就像纸糊的,立即扁了,碎了。剧痛传来,生不如死,接着他感觉自己被一股巨大力量所撞,飞了起来,就像一片枯叶,在风中盘旋落下。他坠落于地,当场昏厥。
雁家奴飞得太快,撞得太猛,眼看就要错过战马,情急之下,不管不顾,伸手就抓,结果运气太好,一把抓住了马尾巴,跟着两脚落地,任由战马拖拽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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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全部落在迎面杀来的五个控弦眼里。电光火石间,两个兄弟一个断臂,一个落马,对手太厉害,虽然对手也掉在了地上,但以对手的强悍,最多也就是皮肉伤,根本挡不住其攻击脚步。
五个控弦不敢大意,全神戒备,一边纵马飞驰,一边在草地上寻找对手。
双方距离太近,战马奔腾又太快,几乎是转眼间,双方就形成了交错之态。
这时候,新月阵两端控弦率先发现了吊在马屁股上的对手,又惊又怒,一边急得大喊大叫,一边拼命勒马减速。
新月阵弧中处控弦耳畔刚刚听到叫喊,眼睛尚未发现敌人,拖拽着雁家奴的战马便与新月阵弧心处的控弦相遇了。
这匹失去主人的战马因为尾巴上拖有重物,惊慌失措,立即减速,此刻速度已降,可以连甩带蹦把尾巴上的东西弄掉了,于是它突然嘶叫着刹住身形,前蹄高扬直立而起,屁股几乎触地。雁家奴趁机松开马尾,连人带刀仆倒在地,跟着一个鲤鱼打挺腾身而起。
无主战马的这一突然动作把弧心处的控弦吓了一跳,不待他做出反应,就看到地上突然冒出一个彪形大汉,手举陌刀,对准他胯下战马就是一刀。
这一刀砍得狠,刀锋闪过,一条马腿活生生砍断。战马剧痛,发出激烈惨嘶,庞大身躯当即失控,在巨大惯性力作用下飞射数步,然后轰然倒地,连续翻滚,枯草满天飞。马上控弦随之飞出,狠狠撞在地上,不待惨叫出声,一口猩红血液从嘴里喷射而出。
雁家奴飞奔而至,长刀剁下,身首分离,一颗编发头颅带着半截肩膀掉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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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死他!杀死他!”
另外四个控弦陷入极度疯狂,仇恨之火烧毁了他们的理智,他们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杀死敌人,杀死敌人!
他们拼命地打马围追,声嘶力竭地叫着喊着,完全忘记了此行的目的,忘记了轻重缓急,忘记了大漠铁骑风驰电卷的作战风格。
雁家奴如行云流水,杀了人就跑,拖刀狂奔。
二十余步外,安先生和阿魁、秃发身陷敌围,血染征袍,正在奋勇厮杀。五十余步外,山六趴在马背上,鲜血淋漓,奄奄一息。
战马如飞,蹄声如雷,一名控弦从后追上,神情狞狰,咬牙切齿,气势汹汹,长矛凌空挥舞,如擎天之棍,狠狠砸向雁家奴的后背。雁家奴恍若不觉,埋头奔逃。这名控弦信心十足,断定敌人必死矛下,尚未击中便已激动咆哮。
突然,就在长矛即将砸上雁家奴后背的霎那,雁家奴直挺挺仆倒。长矛击空,擦着雁家奴的背心呼啸而过。
这名控弦用尽全身力气扫出一矛,势在必得,哪料事违人愿,竟被敌人躲过去了。难道他背后长了眼睛?这名控弦惊呆了,但接下来的一幕,让这名控弦目眩神迷。就在其眼前,雁家奴单掌拍地,仆倒的身躯顿时停止下坠,然后又以更快速度腾空而起。与此同时,雁家奴的身躯竟在腾空过程中翻转过来,之前面朝下,现在面朝上了。这名控弦甚至清晰看到了雁家奴的脸,一张冰冷的脸,一双冷漠的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睛。
这是野兽。这个念头刚刚出现在这名控弦的脑海里,他的眼角余光便看到了一抹闪电劈向了他的战马。
雁家奴双脚落地,面向后站起来了,一刀砍下,狠狠砍在战马后腿上,大半截右后腿带着猩红血液掉落于地。战马痛嘶,立即失去平衡,庞大身躯飞射数步后轰然倒地。马上控弦猝不及防,跟着战马一起摔倒,被其战马砸得结结实实,七窍流血,当场死绝。
不待雁家奴转身,又一匹战马迎面冲来。马上控弦被雁家奴的凶悍震骇了,如此劣势下敌人都能绝地反击,反败为胜?他的信心瞬间不足,不假思索地改变了攻击方法。长矛杀不死你,就用战马直接撞死你。你我近在咫尺,看你如何躲?
战马轰然而至。
雁家奴纹丝不动,面无表情,漠然视之。
太近了,战马眨眼便撞上,无从躲避。
就在接触的瞬间,雁家奴动了,如鬼魅一般飘忽,如风一般卷起,在电光火石之间一把抓住马辔头,七尺身躯外加一把长刀借助这一抓之力腾空而起。
战马冲过,畅通无阻地冲过,马上控弦也没有感受到任何冲撞迹象。
就在其疑惑时,蓦然看到马头骤低,接着视线里便出现了一双泥泞的高腰靴子,这双靴子从战马的左前侧破空而出,不待他有所反应,便狠狠踹在其腰腹上。这一脚太突然,太狠,这名控弦猝不及防,惊骇不已,一声惨叫,倒飞而起,从战马的右后方翻滚而出。
就在其惨叫倒飞之际,他看到这双脚的主人了,就是那个短发大汉,那个杀不死的恶魔,正从空中飞来,要坐到马鞍上。好手段,只是,让他难以置信的是,这个恐怖的杀人狂魔哪来的这身本事?这手精妙高超的驭马术,即便是马背上长大的大漠勇士,也罕有掌控自如者,更不要说运用在生死一线的战斗中。
那个恶魔肯定不是中土人。这名控弦尚未想明白,耳畔便传来雷鸣般的马蹄声,就听到身后兄弟发出一声惊骇大叫,然后他就撞在了从后面冲上来的战马身上,“咚……”一声响,接着是一声凄惨嚎叫,他感觉自己碎裂了,五脏六腑都破碎了,鲜血从七窍喷涌而出,残碎身躯翻滚着又倒飞而回。
我竟然被马撞死了。这是他坠地死亡的最后一个念头。
眼睁睁看着自家兄弟撞在自己战马上,被活生生撞死,那个控弦悲愤难抑,轰然爆发,如同一头洪荒猛兽,嗷嗷狂叫着扑向了雁家奴。
长矛凌空飞刺,势如破竹。
雁家奴的身躯已飞临马鞍,左手已松开马辔,右手长刀亦是由下而上,横扫半空。
“当……”一声,刀矛相撞。
陌刀犀利,一刀削断矛柄。
长矛断折,执矛控弦空门大开。这名控弦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此刻不是拨转马头飞速避险,而是一脚踹在马腹上,直接催马撞了过来。
雁家奴坠落马鞍,左手抓住鞍鞒稳住身体,右手长刀借助断矛之势,调头向下,恰巧那个控弦不顾死活地撞过来,长刀“咚……”一下正中其头,虽然刀势已尽,但刀重五十余斤,刀刃又异常锋利,这一砸,头颅惨遭重击,那个控弦惨叫一声,当场昏厥,血流如注,一头栽落马下,眼见是活不了了。
数息时间,一个来回,五个控弦杀过来,转眼折损四个,就剩下最后一个了。
这最后一个控弦正打马飞驰而来,距离雁家奴不足三步,眼睁睁看着前面三个兄弟一一惨死于雁家奴手上,心中愤怒到了极致,同时也惊骇到了极致。在他二十多年的戎马岁月里,战斗无数,见过很多强者,但今天这个敌人是他见过的最强武者,他从未想过一个人可以强大到如此匪夷所思的地步,杀人比屠狗还简单。大青山南边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一个不可匹敌的悍卒?
他知道自己能力有限,他也清楚自己只要冲过这三步,必死无疑,他怕死,所以对死亡的恐惧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让他熊熊燃烧的怒火霎时熄灭,泯灭的理智遽然回归,求生的欲望瞬间暴涨,于是本能爆发,他在生死一线间选择了逃避,他在千钧一发之刻调转马头。
他逃得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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