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成十八年五月三十日?北海大都护府治所色楞格堡
刚刚率着轮换部队抵达的新任大都护安文华正在为古晋送行,看着这位还朝后就要退休的老将军,安文华发自内心的请教道:“老大人,临行之前您还有什么交代的?”
头发已经彻底花白的古晋想了想,用站好最后一班岗的语气告诫道:“安大人,该交代的,老夫已经都交代了,唯一可虑的是,老夫还朝后,北海的兵力不足,一旦罗刹人卷土重来,恐怕甚难指望蒙古兵能有所作为。”
“老大人的意思是必须在北海上保留一支内河分舰队喽?”安文华点点头。“下官明白了,只是这件事还要请老大人还朝后,帮忙奔走才是。”
古晋萧瑟的笑了笑:“封狼居胥、拓地北海,好歹也让老夫名垂青史,老夫自是不会愿意见其功败垂成的,安大人,天时不早了,就此别过吧。”
安文华冲着古晋落寞的背影长稽到地:“老大人,一路还请多加保重才是??????”
看着古晋一行在视线中慢慢消失,安文华这才扭头对着几名属官言到:“王大人、慕容大人,接下来一切就拜托两位了。”
按华夏朝廷的最新体制,大都护府之下并无常设的镇军和野战部队,最多也就是辖若干神策军和蒙古义从军,可是与有龙骧军、伏波军常驻的凌牙门大都护府不同,喀尔喀大都护府和北海大都护府分别面临着准格尔帝国和沙皇俄罗斯的威胁,因此除了蒙古义从军外,各自都有常驻的夏军野战部队。不过由于道路漫长、补给不易的原因,喀尔喀大都护府只有一个骑军师分布在正在建设中的平地泉-额仁-乌日格(库伦)-伊尔根(斯克)堡这条驿道的沿线,至于尚且没影的大都护府驻地乌里雅苏台周边,更是只有一、两个游骑哨常驻而已。而北海大都护府的情况也差不多,在古晋带着轮换部队南返之后,同样只剩下一个骑步军师留守。虽然夏军已经奉命拆除了不少小型的定居点,可是区区六千人的兵力分布在广大的北海地区,只能说是沧海一粟,连守成都很困,更不要说扩大统治区。
因此听到安大都护的拜托,王瑛、慕容敬明这两位掌兵官却一脸的为难,但上官的话却不能不回,所以好半天后才勉为其难的应道:“下官等一定竭尽全力。”
等到安文华满意的回衙了,王瑛和慕容敬明却找到了都护府司马郑文卿。
“穆大人,虽说尼布楚和呼伦湖城现在由黑龙江上游舰队所属的龙骧军第十七师驻守,不需要骠骑军第二师分兵,可是我手上拢总才六千人马,既要在伊尔根堡等六处堡砦设防屯种,又要负责东南两路的运输和驿道建设,根本没有足够的兵马防着罗刹人卷土重来。更不要说继续北上攻打上安加拉斯克、乌杨斯克、斯皮齐诺等俄国城镇了。”身为骠骑军第二师统制的王瑛虽然是新到北海,但绝对是下过一番功夫的,因此说得头头是道。“如今大都护却要我部以一当百,这如何使得。”
郑文卿这个司马是兵部官,没有直接指挥部队的权利,因此他手一摊:“王大人,下官也是初来乍到,连头绪也没摸清了,如何能给大人指点,跟变不成兵来。”
“我和王大人知道穆大人你变不成兵来,但是征召蒙古义从军的命令却要大人你签发才是。”慕容敬明是以北枢密院北海行院枢密同知的身份执掌北海大都护下蒙古义从军的,因此他的要求很简单。“如今北海兵力不足,还需大人速速签发一万五千名蒙古义从军才是。”
“一万五千人?”若是与古晋时代比较,这一万五千人的兵马的确不多,然而古晋当时是将本地及科尔沁人一网打尽了,但现在,刚刚稳定下来的各部决计拿不出那么多人马来。“慕容大人,师范队有能力指挥那么多兵马吗?”郑文卿摇了摇头。“就算大人有能力编训这么多兵马,可是粮草呢?眼下诸部都已经算是朝廷子民了,如何可以像当初戴罪立功时一样让其自筹呢?这不合朝廷安抚边疆之意啊。”
“朝廷安抚边疆的宗旨是不错的,可是眼下北海还处在与鄂罗斯人交战的状态下,蒙古人又怎么能算安稳下来了呢?为了将来计,蒙古人应该会答应佥军的。”慕容敬明据理力争道。“至于让科尔沁人和本地蒙古人协粮有困难不假,可是大都护不是还没有正式召见各部酋首吗,借机拿捏一番,就不信挤不出油水来。”
“慕容大人的话是有道理的。”王瑛也帮腔道。“最多跟蒙古各部说清楚,签了这一万五千骑之后,一旦发生战事,都护府将不再征调蒙古各部兵马出战。”
“蒙古义从军是募兵不是佥军。”明显违背朝廷律令的事情,郑文卿是没有胆子做的。“强征是不符合朝廷旨意的。”郑文卿还拿出古晋做例子。“就是古老将军也只敢用赎罪的名义调用科尔沁人、布里亚特人,你我又如何敢加以僭越,除非两位大人能说服安大都护,请他用便宜行事的名义下令,否则下官恕难从命。”
找安文华讨命令,不是不可以,但安文华能答应吗?只怕唯有到了俄军出现在贝加尔湖边上了,他才可能下这道命令——毕竟身为大都护,安文华考虑的只会比郑文卿更多。
虽然知道可能性不大,但王瑛依旧作势抓住慕容敬明的手吵吵道:“走,咱们去找安大人,总不见得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吧,真要不肯调兵,丢了北海就是非战之罪。”
“非战之罪?”穆可卿苦笑起来,这么一说王瑛和慕容都没有责任了,最后倒霉的依旧是他这个文职。“两位大人何必如此呢。”不得已,穆可卿只好放软了身段。“一万五千兵委实无法征调,就算现在就对各部募兵,也不见得会有多少应募,不如这样吧,等大都护召见各部宣谕的时候,下官把募兵的事情跟几位蒙古公爷说一下,或许能得到一些人手和粮草上的支持,至于兵力的问题嘛,本官马上行文朝廷,请朝廷调松漠等地蒙古义从军进入北海,两位大人,这一下总该满意了吧。”
见到从穆可卿这边挤不出什么来了,王瑛和慕容敬明只好就此手柄:“满意,怎么可能满意,但大人也算是尽力了,我等又岂能好坏不分,只求大人尽早上书朝廷,我们可以等,远道而来的罗刹兵可不会给咱们机会??????”
从司马公所出来,王瑛在马上跟慕容敬明交代道:“慕容大人,蒙古义从军的事还要麻烦你多盯一盯,我这边总是觉得守株待兔是不保险的,因此接下来我准备亲自带兵向北出击,不管能不能实现因粮与敌,总之不能让北面的罗刹人有南下的企图。”
慕容敬明思考了一会在表示同意的同时提醒道:“北上袭扰鄂罗斯并非不可,但是大人千万记得不可恋战才是,万一罗刹人的主力大举东来,就凭散落各地的守军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调来的蒙古义从军,只怕是挡不住的。”
“如果没有足够的蒙古义从军,只怕骠骑军第二师全师都留在北海也挡不住鄂罗斯的大军。”夏军方面分不清俄国正规军和哥萨克骑兵的区别,因此想当然的认为前次近万俄军的失败会引来数倍之敌,却全然没有考虑过从西部调数万人对俄罗斯也是一种难以承受的巨大负担。“不过慕容大人放心,这一次我只带一个轻骑团和两个游骑哨北上,剩下的机动兵力就由慕容大人你来统领,一旦察觉俄国人有渡湖的企图,或可以对其实施袭扰。”
“趁其立足未稳,一举赶下北海?”慕容敬明轻笑起来。“要是有五千以上的骑军或许还可以做到,再说了,罗刹人在湖上有小型炮船,就算真的能将其先头部队一举击溃,只怕伤亡也是极大的。”说到这,慕容敬明忽然若有所思。“王大人,北面的罗刹人只怕无足轻重,倒不如直接奔袭伊尔库茨克,或许能迟滞罗刹人的行动。”
“北面无足轻重?”王瑛反问道。“何以见得?至于奔袭伊尔库茨克,如何能过了湖?”
“王大人,古老大人围攻北海诸城之时,可曾有北面之敌驰援?”
王瑛诧异的回应道:“不是说雅库茨克的罗刹兵驰援过尼布楚吗?”
“雅库茨克只派了二千余兵马,且说日后无力支援,姑且不说这是不是真的,但其能威胁的只是尼布楚而已,但尼布楚可以得到黑龙江上游舰队及龙骧军第十七师的支援,不必为其担忧。”慕容敬明越说越顺。“而北贝加尔斯克、上安加拉斯克等地从建虏开始就没有派出过援兵,可见将来也未必会派出援兵。”慕容敬明不知道北方的俄国人也曾试图组织援兵南下,只是没有成行便遇到了亡命北上的允禵部,结果自是再也无力南下了。“至于奔袭伊尔库茨克也未必要从湖上走。”
“绕道东萨彦岭?这条道不好走啊。”
“可以跟喀尔喀大都护府借人。”慕容敬明提点道。“唐努乌梁海诸部不是归附了嘛。”
王瑛勒住马长考起来,好半天才恶狠狠的说道:“干了,慕容大人,除了各堡守备兵马外,我再留重甲团给你,烦劳你务必盯防住北方的鄂罗斯人。”
“好说,”慕容敬明也不可客套,只是劝到。“不过王大人不必着急,联系喀尔喀方面也要时间,不如好生休整一段时间并趁机修订一下出击方案,届时才好从容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