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午膳后,下人们准备好马车和一些点心饮料,肃王府一家子坐着马车出了门。
马车并未去西苑,先是去了温府。
温府前,温府的管家已经接到讯儿等在那里了,恭敬地将楚霸宁他们迎了进来。
去年大楚对北越的战争结束,北越俯首称臣,使得大楚与北越对峙百年的局面结束,大楚和北越之间的许多边城地区之间通贡互市,开展边界贸易,两国局面一片平和,于是温良也回来了。
温良一回来,回府拜见了父母后,马上请人上门来提亲。
温良要娶个丫环的事情镇国公府自然是不会同意的,老镇国公甚至直接将他吼出了门。对此,温良也在不意,他回府只是例行公事罢了。不过为了给未来妻子个体面的婚礼与未来,温良可谓是煞费苦心。
温良先是过肃王府来与肃王恳谈,也不知道温良与楚霸宁在书房里商议了什么,当日楚霸宁便认了如翠作义妹。然后温良又入宫,很快的宫里又传出了皇帝的旨意,赐婚于镇国公之子温良与当今肃王义妹,择吉日成亲。
如此下来,镇国公府再多的异义,也在皇帝与肃王的明确态度中,只能认同了这门亲事。
事实上,镇国公府认不认同这婚事温良当时并不在意,不过在世人眼里,他还是镇国公之子,且也是镇国公唯一的嫡子,说不定将来镇国公府还是他来继承的,所以镇国公府自然不会认同他的选择了,只是哪知道肃王会横插一杠不说,温良甚至还能说服得皇上亲自赐婚。皇命不可违,镇国公府再不愿意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众人刚进门,便见温良迎了出来。
这位自十三岁伊始在京中露了一面便被京城大众疯狂追捧,赞誉为“京城第一美男”的男人依然风华无限,面容俊美,眉眼如画,没有因为跳入婚姻的坟墓或者娶了个让男人蛋疼的二货丫环而憔悴。只不过也是有变化的,曾经习惯性不羁垂散的长发梳得整整齐齐地用玉冠束起在脑后,身上也不再是一袭简单的月白色长袍,开始穿起了比较深色的衣服。虽然阿难觉得乌发白衣的温良很俊美,远看就是一幅让人屏息的画,让人难以忘情中,却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但这种色泽浓重的温良更让人觉得他是个真实的有血有肉的人。
“王爷、王妃,你们来啦。”温良笑容满面地朝他们拱手行礼,然后又弯腰与几只小包子打招呼,小包子楚栖白早已奶气奶气地叫着“义父”讨抱了。
楚霸宁当初说,若是生了儿子就让儿子认温良作义父,是以小包子会说话后,也正式认了温良作义父。
“温大人,你怎么不穿白衣了?”阿难开玩笑地问。
温良叹了口气,“丫头说,我穿白衣像是奔丧的,让她总以为自己要死了,我正准备穿白衣给她守灵……你也知道,她现在是孕妇嘛,本大人只能让着她啦。”
温良虽然说得无奈,但那脸上的表情怎么也哀怨不起来,反而眉飞色舞的,一看就知道丫的好心情。
自从如翠被确诊怀孕后,温良整个人都傻了一回。毕竟当初在桐城太医确诊过,说如翠伤及内腹,此生不能再受孕了。温良原本也打算过几年后,从一些兄弟中过继个孩子教养长大便成,谁知道成亲差不多半年,会给他这么大的惊喜呢?
温良被这个意外的消失砸傻了后,第一反应就是马上跑去找楚霸宁,问他该怎么办,那模样还真像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难事解决不了找家长的,老镇国公知道后,差点泪奔了,暗地里连连骂了几声“不孝子”。当时楚霸宁看到他这个傻样,皱眉很久,按捺着告诉他,有了孩子自然就是将孩子生下来啦,能有什么怎么办的?而温良当时很傻很天真地回了一句:“王爷,孩子生下来后又怎么办?”
于是楚霸宁忍无可忍地让人将他叉了出去。
等温良终于接受这事情后,差点没仰天大笑,告诉世人他要做父亲了。
而阿难听到这消息时,虽然嘲笑了温良的傻样,但也嘀咕着如翠果然是个幸运爆表的丫头,竟然闷不吭声地怀上了,让人好生地质疑了太医一把。为此太医院的几位太医当时都郁卒不已,因为他们当初都被肃王妃请过府来给还是丫环的如翠诊过,几个太医当时都言之凿凿地告诉众人如翠伤及内腹,此生是无法受孕的……
听到这个消息后,于是太医们也要泪奔了。
只能说,遇到了个不能以常识来推论的幸运二货,是太医们的不幸啊!
他们来到大厅时,如翠正扶着腰指挥下人准备东西,等如翠看到阿难他们,突然眼泪唰的一下就掉了下来,顿时唬得众人一阵手忙脚乱。
“哎呀,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哭了?”
阿难扶着如翠进了屋子,身后跟着也是一脸焦急的温良,楚霸宁负着手慢悠悠地走过去,表情依然严肃。
如翠拉着阿难的手哭得很伤心,边哭边叫着“小姐”,然后又对着一旁的楚霸宁叫了声“王爷大哥”。对她这种不伦不类的叫法,众人开始时的无奈好笑到现在习以为常了。温良见她哭得伤心,眉都耷拉下来了,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自从如翠怀孕后,除了有些轻微的害喜症状外,与平日并无多大区别,是以温良有时总有一种不真实感,每每午夜梦回时,都以为自己仍是孤伶伶一个人呆在那间空荡荡的大屋子里,熟悉的人一个一个地离他而去。
“呜呜呜……小姐,我想你了……我想回王府……呜呜呜,小姐,大嫂说我是不会下蛋的母鸡……婆婆也不喜欢我……”如翠边哭边说。
温良直接黑了脸,抿着唇不语。
阿难也有些生气,“你现在不是怀孕了么?哪里是什么不会下蛋的母鸡?还有,你干嘛承认自己是母鸡?”
温良斜眼看她:喂喂喂,这不是重点吧……
如翠继续哭,“我、我没有承认啊……我还说大嫂是个只会下没种蛋的鸡呢,那时婆婆和大嫂的表情好恐怖哦,婆婆还吼我说我没有教养,让温大人将我休了,我不想离开温大人嘛,这多没面子……”
“……”
阿难抽着嘴,心说你这丫头够毒,竟然敢说人家是“只会下没种蛋的鸡”(“种蛋”即受过精的蛋。农村有个说法,只有种蛋才能孵出小鸡),这不是比喻人家生不出带种的儿子咩?众所周知,温良那大嫂秦氏一共生了四个孩子,且都是女儿,这让她简直挺不起腰板,被人暗地里嘲笑只会生赔钱货什么的。
老镇国公这一生育有五子四女,儿子中除了二子、三子是嫡出,长子和四子、五子皆是庶出。十几年前,二儿子温子靖早逝后,便只剩下温良一个嫡子,而他再娶的继室——也就是现在的镇国公夫人只生了一个嫡女便没再生了。若是没有温良这个嫡子横在上头,相信镇国公府将来就是他大哥继承了,是以秦氏对温良十分的介意,她一直希望丈夫将来能够继承镇国公府,温良这个嫡出的小叔就是丈夫的挡路石子了。
而且秦氏也知道温良自从温二公子死后便与镇国公闹翻离家出走,镇国公当初气急之下也曾发话说当没这个儿子。是以秦氏方会一直以为镇国公府将来是由丈夫继承的,但哪知十几年后,现在温良不仅被镇国公弄回来了,而且现在温良偏偏成了亲妻子又怀了孕,也不知道这胎会是男还是女,让那秦氏如何不心急嫉恨?所以如翠这么说她,她不气坏了才怪。且秦氏也是现在的镇国公夫人娘家的侄女,自己侄女被人这么说,不正像打了她的脸一样么?因为镇国公夫人嫁过来后,也是只生了个女儿就没有再生了的。
于是,气得狠了的镇国公夫人才会说出那种话来。
一屋子了解情况的人都默了,只有三个不懂事的孩子睁着懵懂的眼睛望着突然安静的大人们,歪着脑袋瞅着。
温良也有些纠结,但见如翠哭得眼睛都肿了,赶紧保证道:“丫头放心,我绝对不会休你的!”
如翠瞅着他,闷闷地问:“若是我生了女儿,公公也让你休我呢?”
温良的脸色瞬间冷了,淡淡地说道:“咱们的孩子是男是女与他们何干?下次有人上门来吵你,不用怕,本大人给你作主,直接将他们丢出去。”
如翠听了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今天早上婆婆派了个嬷嬷过来叫我回府,那嬷嬷一进门就对我摆脸色,说我是个丫环身子小姐的命,我不高兴,就让人将她丢到池塘里春泳了,那嬷嬷后来还很感激我呢。”
“……”
阿难觉得够了,她不想再听这丫环怎么气死镇国公府里的那群女人的。她就说嘛,凭这丫头的本事,还怕她被人欺负么?自从她嫁给温良以后,京里很多人都兴灾乐祸,等着看个丫环出身却好命地嫁给镇国公嫡子的丫环怎么被人收拾,只有阿难完全不担心。夫人们聚会时,也时不时的听到众人隐晦地说镇国公府爆发的女人们之间的战争,但每每都是没给人回过神来,就结束了,也让人迷惑不已,不知道哪边胜利。
“好了好了,你现在是孕妇,别哭太多,对孩子不好。”阿难说道,“今儿天气好,咱们去西苑看桃花,也当散散心。”
温良扶起如翠,笑道:“你很久没有出门了,今天咱们都有空,就去赏赏花,做些风雅的事情,当作胎教吧。”温良见过阿难怀第一胎时,楚霸宁的胎教,是以对胎教十分上心。
“哦,去看了桃花,咱们以后生个命犯桃花的孩子么?”如翠挠挠脸,很二地问了一句。
温良憋屈地瞪她,这丫头一天不憋屈他就皮痒么?
阿难顿时笑得不行,楚霸宁也轻咳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