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韩岱一拖延,部队的速度慢了下来。。:。
其间,不断有斥候将前面的消息带来,流水一般:“禀告贝勒,我军已经推进到蜀岗,距离扬州城只有二十里。”
“禀告十四贝勒,明狗已经尽数缩进城中,扬州城‘门’紧闭,城外坚壁清野,水井都填了,树木也伐光了,就连房屋也拆了不少。”
“贝勒,我军前出,未遇任何抵抗,一切顺利。”
……
“终于到了,走了这么多天,总算到了地头,只要到了,就算赢了一半。”多铎心情好了起来,轻轻地抚摩着战马的马鬃。
不但是他,其他人又都是‘露’出笑容。
韩岱手下那群老爷们更是跳下马来舒展着身上的筋骨,有人甚至还‘摸’出一条汗巾仔细地抹着面上的泥水,跟个小媳‘妇’一样。
韩岱摇头:“这明军也实在是太不堪了,退得真快。不过,史可法来坚壁清野这一手却是讨厌,我军连可以住的房屋也没有。”
多铎忍不住又讽刺地他来:“尚书这还是想住在大宅子里,有干净的‘床’铺和热水呀,行军打仗哪有那么多讲究,大军扎营,自有帐篷。”
韩岱不以为忤:“这到处都烂泥,士卒水在湿漉漉的帐篷里不太舒服啊,会影响士气的。还有,水井都填了,取沟渠里的水也不干净。还有,坚壁清野之后,若是要攻城,又用什么制作攻城器械,多铎你也别说我只图舒服。”
这话说得在理,多铎却反驳道:“韩岱,你果然是多年没打仗了,都不知道现在的战争究竟是怎么回事。如今,谁还用蚁附攻城那一套,死人多不说,也费时费神。攻打如扬州这样的城市,若是用老法子,没有一两个月下不了。如今,使用新战法,也就三五日工夫。”
“三五日工夫,怎么可能?”韩岱吓了一跳,问:“愿闻其祥。”
多铎:“直接架大炮轰,将手头的红衣大炮集中在一起,对着一处城墙轰就是了,也就几日工夫,管叫在城墙上炸出一道豁口来。这次进攻弘光小儿,多尔衮之所以将孔有德、耿仲明叫‘交’给我使,等的就是这一天。”
孔、耿二人手下的兵善使火器,登莱之‘乱’后投降满清之后,他们就几乎将整个明朝的火器部队和大炮都带去了辽东。清军入关之后,在辽西和山海关又缴获了大量的红衣大炮。可以说,如今的多铎部乃是东北亚中火炮数量最多的野战军团。
“原来如此,可孔有德他们呢?”韩岱又问。
这一句反问,多铎一窒,半晌才道:“昨日早晨听快马来报,孔有德部在上官桥,耿仲明部在天长。从昨日到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也不知道他们走到哪里了。估计……估计两三日之后就能到扬州吧!”
是啊,队伍散得太开,路也实在太烂了。一‘门’红衣大炮,怎么这也有二三十人,四五匹骡马‘侍’侯着,走一步陷一步,一日能走上五六里路就算是神速。很快,这两支火器部队就落到了大军的后面。
问题是,这两支部队手头全是值钱的家伙,而且移动又慢,不得以还得派出大军护住他的两翼。如此一来,就极大地拖延了部队的行军部队。
韩岱也觉得这事有点不好,叹息一声:“部队拖得实在太长,兵分而薄,别叫明军拣了便宜才好,尤其是孔、耿耿两人。”
多铎:“这一点我到是想过,他们那边离黄得功的庐凤军近。因此,我将拜尹图部派过去了。”尹拜图是镶白旗的另外一个固山额真,也是多铎的心腹干将。
韩岱:“我倒不担心孔、耿两人。这两支汉军动作虽然慢,可这两人非常小心,部队又因为走得满,编制完整,敌人也讨不到好。我倒是忧虑扬州方向,咱们的中军行辕跑到现在只剩一百来人……”
说到底,他还是担心自身的安危,多铎心中不齿,打断他的话:“尚书大人你害怕什么,扬州城中能有多少人马,史可法都将城‘门’堵死了,他还敢出城野战吗?只需一日工夫,咱们就能收拢万余士卒,现在你我还是先寻个干燥通风的地儿扎下老营吧!”
说完,他朝后面一挥手,对一个‘侍’卫道:“你去通报后面的军队,就说到地头了,让他们向我靠拢。“
“倒是,扬州城中不足为忧虑。”韩岱:“怕就怕孙元的宁乡军突然杀到,直捣咱们的老营。”
孙元,真是一个叫人听了心中不痛快的名字啊。多铎心中一凛,据‘侍’侯说,宁乡军的前锋如今正驻扎在万寿镇一带,距离扬州也不太远,朝发夕可至。如果孙元寻这个机会渡过大运河,杀到扬州,确实是一个大麻烦。
他想了想,道:“也不用担心,我已经防着他这一手,早已经命尼堪带着手下的兵马在东面运动。”
尼堪叫爱新觉罗?尼堪,乃是清朝宗室大臣,老汗王努尔哈赤之孙、广略贝勒褚英的第三子。此人是清王室的第三代子弟,可年纪却已经四十多岁,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将,如今出任新生的清王朝礼部‘侍’郎一职。
“有尼堪在,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韩岱是个谨慎之人,也不知道是因为汉化的缘故,还是年纪大了,又要问尼堪部的情形。
多铎开始不耐烦了:“尼堪的情形难道你还不清楚,他手下除了八旗‘精’锐之外,还有‘蒙’古诸部和外藩部队,有不少骑兵,来去如风,有他在,方圆百里的战场都在其控制之中,不用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韩岱又道:“多铎,不是我话多哈,看这天气这道路,孔有德、耿‘精’忠的大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倒,三五日之内都悬,不能尽快打开扬州,咱们就有麻烦了。”
“什么麻烦?”多铎斜视他。
韩岱拿起一根棍子在泥地上画起来:“扬州城墙高厚,蚁附攻城是不现实的。孔、耿一时也到不了。所以,咱们就得陷在这里。江北确实是一马平川,可这扬州城外的地形却有些险恶。你看,东面是蜀岗上,宁乡军在那边。西面是铜山,仪征黄得功兵马还算完成,打仗也成。至于南面则是扬州和长江,咱们勾留于此,就好象是被装进一条口袋里。如果孙元和黄得功同时朝中间一挤,咱们不就被包饺子了,这一仗你的打发好象有些不对。”
“那你的意思是?”多铎心中大大地不快,冷笑地看着韩岱。
韩岱:“我的意思是,还是先将黄、孙二人解决了再说,尤其是宁乡军,有他在侧,实在是让人如芒刺在背啊!”
“住口,我还怕孙元不来包我的饺子呢!”多铎终于发作了:“尚书大人,你又懂得什么兵法,这些年,咱们建州的仗可都是我打的,比你清楚。的确,孙元是有可能向西攻来,可哪又怎么样,别望了,准塔现在已经进入淮安,马上就要南下。他孙元来包我的饺子,就不兴我反包围?嘿嘿!”
说着话,他大声狞笑起来:“孙元实在太狡猾,如果这次放过了他,以后我大清经略东南就是一个大麻烦。还不如将他留在江北一口气吃了。所以,老子这是就是要以自己为‘诱’饵,将黄得功和孙元都‘诱’到扬州城下,然后来一个反包围。这一战,老子就是要来个中心开‘花’,将明朝所有可战之兵尽数吃掉。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他一口一个老子,听得韩岱心头冒火,多尔衮、多铎两兄弟实在是太狂妄了,根本就不知道尊重老人。
他娘的,罢了,老子也懒得理他。
当下,韩岱就再不同多铎废话,自带着手下的官吏四下寻找干净的住所。也是他运气好,竟找到了一座地主在扬州城外的庄园,洗了一顿舒服的热水澡之后,又泡一壶今年的龙井,他感觉这生活还是非常美好的。先前几日在泥泞中的跋涉和头顶的毒日头根本就是猪的日子啊!
同他的惬意和舒适不同,多铎倒是个勤快之人,在泥泞里跑了一天,终于收拢了一万多兵马,在扬州城外扎下了一座绵延七里的老营。
这才是开始,今后几日,陆续还有不少后续部队开到。
多铎口头讥讽韩岱好逸恶劳,不像是建州男儿。可听说韩岱整治出这么个好地方之后,过来一看,就决定不走了,将中军行辕都搬进了这座庄园。
韩岱是个老派人,也不同这个小年轻斗气,反将自己先住的那间院子腾出来,给多铎做节堂。
说来也怪,多铎在城外又是扎营,又是挖壕沟,垒土山,建设州军也是建制‘混’‘乱’,指挥不畅,城中的明军却没有任何要出城一战的心思。
“果然懦弱不堪啊,这明军在一场接一场,接连十多年的无数败仗中,将军魂都打没了。”韩岱如是评论:这又将是一场无趣的战争,也许多年之后,我对这场大战的记忆就只剩下泥水中的脏和烈日下的热吧!
同扬州城中的守军一样,仪真的黄得功部好象也被多铎大军给吓坏了,守在仪真城中不敢出城一步。
倒是宁乡军动了,据斥候来报,整个宁乡军从高邮到泰州,一共两万多人,拉成长长一线,朝扬州这边压来。
多铎急命东面的尼堪,让他监视宁乡军的动作,如果有机会,寻着机会先吃掉其中一路。
同淮安那边一样,扬州,大战战幕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