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力面色一整道:“敌我双方一直这么对峙也不是办法。”
赵守刚点点头,道:“这样对峙对我方极为不利,叛军骑兵固然失去冲击我方阵营的信心,我方士兵也不能长时间保持精神高度紧张。”
说着用手一指前方不远处叛军炮营阵地,目光注视范力继续道:“以我判断,叛军骑兵与我军对峙一方面是要回护叛军步卒及炮营撤退,你看百步之外的叛军炮营就是明;另一方面肯定是要寻机报复,这正是叛军骑兵滞留不去主要原因。”
范力经历过刚才的战斗,知道士兵长时间心绪紧张最容易造成身心疲劳,震山营士兵经过先前叛军叛军骑兵气势上的压迫,到现在还能继续维持严整的军容已经很难得了!
现在天气炎热,士兵长时间在日光下暴晒最容易为敌对方所乘,因此长时间对峙对震山营士兵极为不利。
不由点着头问道:“赵千总打算如何解决此事。”
赵守刚目光转向叛军炮营阵地,道:“要想结束双方对峙,最好的办法就是朝叛军的炮营阵地下手,打乱叛军骑兵的部署。”
范力双目一亮,道:“你的意思是……”
赵守刚沉着的点着头道:“对,就是想办法逼近叛军炮营阵地,利用火药包对其进行轰炸,逼迫叛军骑兵出手阻止,这样做反而能使我震山营士兵避己所短利用所长,让叛军骑兵陷入被动。”
范力沉吟道:“叛军骑兵虽然吃过我军火器苦头,但是一定不会眼睁睁任凭我等攻击叛军火炮营,先前叛军箭矢的威力你也看到了,我军真要贸然行动,恐怕后果会很严重。”
赵守刚皱眉道:“是啊,我军在机动力和战斗力上与对方差了一大截,叛军骑兵畏惧的是我军的火器,假如叛军骑兵一上来采用弓箭射击。而不是直接冲击我军阵营,恐怕对我军造成的伤害会更大。但是有一条,我军鸟铳无论在击发距离还是击发强度方面都比叛军的弓箭高出一截,现在咱们两军加一起有六百多鸟铳兵。一旦叛军骑兵采取弓箭射击,我方应该可以对叛军的弓箭手进行压制。”
范力思索一会儿,点头道:“请赵千总下令,我愿意服从命令。”
因为按照震山营的编制,赵守刚和范力两个人都是千总,职位上是相同的,只不过范力是新进的教导团千总,而赵守刚则是震山营实力派千总。
范力在作战经验、个人资历等各方面都没法与赵守刚相比,而且赵守刚还是这次守城的指挥官,因此在范力看来将指挥权交给赵守刚理所当然。自己也心甘情愿听从赵守刚指挥。
赵守刚微微点头,用手一指战场上无主战马道:“我想到一个主意,这些战马叛军还来不及收回,正好可以利用一番。”
见范力有些疑惑便干脆道:“先派人将这些战马捉住再。”说着一挥手命令手下一队士兵在战场上收拢无主的战马。
然后接着向范力解释自己的想法:“将这些缴获的战马背部绑上火药包,点燃后将其向叛军炮营阵地驱赶。叛军炮营离我们只有百步距离,背负火药包的战马冲入叛军炮营,如果叛军没有及时进行阻挡,定然会直接将叛军炮营炸毁。我想叛军骑兵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到时是选择进攻还是选择后撤,主动权便掌握在我等手中。”
“妙呀!这真是一举两得之策,既可以解除叛军骑兵的威胁。又可以让叛军炮营受到重创。”范力兴奋的挥动拳头。
……
曹绍中望着对面阵容整齐的震山营阵列,只觉对方就像浑身长满刺的刺猬,一口咬下去,不但没有吃到肉反而被刺伤。
虽然在对方手底下吃了一个大亏,却只能干瞪眼无可奈何,这种憋屈滋味曹绍中很久没有感受到。感觉这些战兵甚至比叛军中少部分百战老兵都要精锐。
他们的火器战法运用的纯熟无比,自己手下骑兵猝不防及,受到对方火器攻击,败逃而回也在情理之中。
自己手下骑兵遭受对方火器打击,已经失去锐气。即便再次下令冲击对方,其结果肯定也是铩羽而归,所以干脆守住对方以等待反击的机会。
烦躁的擦去面上的汗水,六月天气炎热而干燥,在大太阳底下暴晒很快便会汗流浃背,燥热难当。
哼,看你们在大太阳底下能站多久,别让老子抓到机会……曹绍中暗暗发着狠,一旦对方坚持不住或者准备撤出战场,就是手下骑兵雷霆一击的时刻,他要让对面这支守军为自己手下伤亡的骑兵抵命。
抬头看五百步外那支“刺猬”,只见“刺猬”队列依旧整齐有序,有一队“刺猬”士兵正在收拢战场上死去骑兵战马。
曹绍中眼中冒着火花,自己手下骑兵都是战场上搏杀的好手,不想却被对方投出的爆炸物夺去性命,死的真是冤屈,甚至战场中的战马都成了对方的战利品,白白便宜了这帮“刺猬”。
咦,对方在马背上捆绑了什么东西?曹绍中突然睁大了猪泡儿眼惊讶的看着对方的举动,擦汗的手停在半空忘了放下。
是了,就是这种包裹产生的爆炸给手下骑兵造成巨大伤害!大伏天曹绍中却感觉浑身冰冷,他自作聪明的认为对方一定是打算通过战马将爆炸物引到骑兵队列爆炸……
曹绍中立刻下令道:“所有人准备好弓箭,给老子射死任何靠近之物。”
“唰唰唰”惊魂未定的叛军骑兵纷纷抽出弓箭紧紧盯住对面这支让他们吃大亏的队伍。
范力看着这四十多匹高大神骏的战马,心中很是不舍,这么好的战马却要充当炮灰,要知道震山营现在可是急需战马以扩充骑兵部队啊!
目光转向赵守刚,发现对方眼中也有不舍之意。
“哎。真是可惜了这些战马!一下子将四十多匹战马全放出去是不是太多了?”范力不舍道。
赵守刚摇摇头,“机会只有一次,如果因为我等吝啬几匹战马而无法摧毁叛军炮营,到最后只会是鸡飞蛋打,我军再想从容脱身可就难了。”
范力自然清楚震山营现在面临的情势,别看对面叛军骑兵在远处观望,可是只要自己一方露出撤退的意图,叛军骑兵一定会好不留情的随后斩杀。
目光依依不舍的从战马身上移开,伸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抬头观看叛军骑兵动向,忽然话语中带着笑意道:“叛军骑兵一定是认为这些战马要对付他们,瞧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
“让叛军骑兵感觉到危险更好,这样战马冲击叛军炮营只时成功率更大一些。”赵守刚跟着笑道。
二人说话间,所有马背上都是有三个捆绑在一起的火药包,其中只有一个火药包上安放一根长长的火药线,不用说点燃这跟火药线其余火药包都会爆炸。
很快所有被俘战马背上的火药包引线开始“嗤嗤”燃烧起来,赵守刚范力等人纷纷挥动匕首向战马屁股刺去。
“希律律”身体被刺痛的战马撒开四蹄奔向叛军炮营位置,一百多步距离转眼时间就到了。
叛军的炮营因为要防御平度城炮火的攻击,因此每门西洋炮面前都堆着整整齐齐的土石包墙,每门火炮之间相距十到十五步,五十门火炮分布在方圆五百步范围内。
此时叛军炮营一片杂乱,火炮手一边忙碌着拆卸火炮固定件一边担心百步外震山营会突然杀过来,刚才叛军骑兵惨败的景象可是历历在目,精锐的骑兵都被人击退,自己这些缺少防卫的火炮手就更不是人家对手。
火炮手可不像叛军骑兵那样坚韧,远远看到几十匹惊马直奔炮营阵地而来,大多数火炮手立刻放弃拆卸火炮,开始寻找躲避之处,一时间整个叛军炮营位置乱做一团。
“轰”的一声,第一匹战马携带的火药包在炮营火炮手中间爆炸,“轰轰”接了连三的炮炸声响彻在云霄,瞬间叛军火炮营地变成一片火海,爆炸的气浪带起了无数的残肢断臂……
范力转过脸不忍去看爆炸现场惨烈的一幕,而赵守刚却将目光紧紧盯住叛军骑兵。
惊天动地的炮炸声中,首先是叛军骑兵的战马因受到剧烈的惊吓而开始不受控制的乱窜乱跳,叛军骑兵手中握着弓箭,战马惊乱马上的骑兵身体不受控制,慌乱中弃掉弓箭专心控制惊马。
火药包可能是引燃叛军炮营的储存的火药,惊天动地的炮炸声接了连三的响彻云霄。
曹绍中惊慌失措的控制着战马,连续不断的爆炸声使得战马彻底陷入惊乱,这时候不要说向对方发起冲击,麾下骑兵甚至连控制住战马都非常困难,对面这支军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这平度城有这样一群人在,还有谁能将其拿下!
霎那间,曹绍中感到心灰意冷,抬起头看到从平度城方向又开过来一支大约千人的队伍,心中那点剿灭对方的念头彻底熄灭。
嘶声大喝道:“所有骑兵跟我撤回大营。”再也顾不上策应溃逃的叛军,当先策马向叛军大营狂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