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三年,腊月初六,距朝会已过去三日。
在这期间,赵斌被废黜太子之位,齐王赵清册封太子入主东宫。
而经过这次皇储更替后,柴叔夏真正成了权倾朝野摄政王,远非当初他与蒋芾担任辅佐大臣所能相比的。
为了举国同庆,礼、吏两部共同拟定恩科取士事宜。
恩科是在寻常例试科举外,逢朝廷庆典,特别开科的额外考试。
这样的特例,原本是要由皇帝下旨才会施行,但如今皇帝病重不理朝政,一切朝廷诸事均有柴叔夏决断。
而恩科的录取制度,却仍旧沿袭孝宗一朝的科目,这显然是与当下叶宇一朝的国策相违背。
因此这个消息传达各个州府后,顿时引起了文人新旧两派的口舌之争。
随后,孔德贤投桃报李,在京城席卷了一股推崇晋王之风。
旧派儒林文士,大多都是权贵官宦,不是名传天下的文坛学者,就是地位尊崇的豪门大儒。
这些人在孔德贤的这股煽动风潮下,以绝对的优势打压刚燃起的新派火苗。
而在这期间,柴叔夏利用职权之便,以枢密院的名义连番发布调令。而首先针对的,就是北伐吴挺军中频繁唉调换将领。
柴叔夏心里很清楚,他能否成就大事,吴挺手中的北伐大军是至关重要的一环,所以在大宋这支精锐之师中,必须要进行渗透。
与此同时,他还要尽力将吴挺、虞杭坤、顾夕风等人纳入自己阵营。这个想法,放在以前是难度极大,但是现在不是没有可能!
相对于在北伐军中的强行调度,柴叔夏在处理南征大军上,手段就显得平缓了许多!
他深知南征大军的主帅黎大隐,是叶宇生死与共的兄弟,而且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黎大隐麾下数万兵马,可以说都是叶宇的私人军队。
所以他不奢望能够拉拢黎大隐,只希望关键时刻不要坏了大事。
曾经不止一次,柴叔夏都想利用职权,将黎大隐直接罢免军职一撸到底,这样也就没有了隐患顾虑。
但他却不能这么做,因为时机还不成熟!
一切都在顺利的进行着,因此柴叔夏近日的心情很好。
晋王府,幽静院落,几株梅花沾染白雪,冷风溢香。
厢房外四名府内侍卫,神情肃穆屹立不动。
“王爷!”四名侍卫见来人是晋王,于是纷纷郑重行礼。
柴叔夏没有吱声,而是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待众人退去,柴叔夏这才开口对房内说话:“彦颖,听说你近日食欲不振,是不是身子不适,你……”
“父亲真是有心了,还记得有我这个儿子!”
不等柴叔夏把话说完,房间里就冷冷传出柴彦颖不悦的声音。
柴彦颖的这句话,让柴叔夏这个当父亲的很是愤怒。但他却在沉默片刻后,无奈的叹了口气:“你我父子二人,难道就要这样一辈子么?”
“父亲所做之事……”房中柴彦颖欲言又止,随后改口,“彦颖,无言以对!”
“哼!真不知道这几年,那小子给你灌输了什么,竟然对他是如此的死心塌地!”柴叔夏一提及这件事,就不觉一股无名之火腾升。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柴叔夏听罢,冷冷一笑:“好一句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赵家先祖恩将仇报,欺孤儿寡母而夺帝位,这难道就是赵家的得道之举?”
“既然他赵家有此先例,尔后被史书称赞为丰功伟绩,那为父身为柴氏子孙,为什么不能重演当年一幕?我柴氏先祖何其英才,若不是英年早逝,何时轮到赵匡胤逆贼陈桥兵变?”
柴叔夏说到愤起,“我柴氏先祖打下的坚实基础,若是有为之君定可以横扫天下,可他赵匡胤兄弟二人穷其一生,又做了什么?”
说起柴氏祖先柴荣,柴叔夏就是一脸的自豪。
柴荣虽然在位六年,却是南征北战,西败后蜀,夺取秦、凤、成、阶四州,之后又南摧南唐,尽得江北、淮南十四州,尔后又北破契丹,连克二州三关。
所以柴叔夏这么诋毁,虽带有个人情感在里面,但是说的也是客观事实。
有着如此深厚的底蕴做根基,却不能开创一个盛世王朝,这实在是留下诟病的地方。
要说隋文帝杨坚,人家也是夺权政变,却是硬生生的开创了大隋王朝!
相对于柴叔夏的愤怒,房间里的柴彦颖却是平静:“如今天下在陛下的引领下,已经有了空前盛世之象,父亲您又何必要执意打破?”
“皇权本来就属于柴氏,为父不过是拿回自己的东西,否则这些年又为了什么?”
“是啊,这些年……无论是姑姑还是我,都不过是你的一颗棋子罢了!”房中柴彦颖说到最后,竟不由得苦笑起来,微眯的双眸中似乎隐藏着一些故事。
柴叔夏并不否认,而是恨铁不成钢的说:“只是为父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我这个外甥,竟然能让你心甘情愿的为其利用,如今又要与为父争锋相向!”
“父亲,在大错未铸成之前,收手还来得及……”
“够了!不成器的东西!什么时候想通了,就放你自由!”柴叔夏本想今日缓和父子矛盾,可没曾想是这个结果。
说完,愤怒转身,打算离开。
不过在临走的那一刻,柴叔夏仍是驻足停步:“你要记住,你姓柴不姓赵,这是永远改不了的事实!”
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只剩下静谧的落雪之声。
房中的柴彦颖,静静地站在窗前,望着园中雪夜梅花,苦涩自语:“是啊,不能改变的事实。可父亲您可曾想过,也正是因为你姓柴,将来就会导致柴家遭灭族之灾?”
柴彦颖缓缓从衣袖中取出一物,冉冉烛光下映衬着似血的红。
那是一张古怪的书笺,血红背景上刻着神秘图腾,似烈火焚莲,又似龙腾九天。
“策影出,风云动,如今策影令再出,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对于这张书笺,柴彦颖是再熟悉不过,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见到了。
而第一次,就是西夏覆亡!
雪,依旧飘落,安静地王府像个熟睡的孩子。
而宁静的京城帝都,却也因为这场丰年冬雪,揭开了一卷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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