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次战争结束后,安奎利塔斯的军队进入了布鲁尔,他们逮捕了那些反叛者,处死了其中的头目。为了终止国内公民们因为长期战争或者其他原因产生的不满,安奎利塔斯的各级官员,尤其是以赫尔普斯为首的营造官们,四处张罗着大规模的娱乐庆典活动,或许他们是希望这些事情能够分散人们的注意力。而这时候,远在尼格鲁斯大陆的香檀人,派遣来一支使团,他们邀请世界各国参加由他们的谦正国王举办的体育盛会,按照他们的说法,谦正国王为这次竞技赛事提供了丰厚的奖赏,所以许多对自己实力有些信心的安奎利塔斯人都想远赴重洋参加比赛。由于他们缺乏资金,他们就找到以奇普里安为首的富商,恳求这些富人支持他们出去为国争光。奇普里安考虑到这些行动将扩大自己的影响力,而他也可以借此到香檀等国去做些贸易活动,所以他应允支持一百名最优秀的运动员前往香檀。除了安奎利塔斯城内的人,许多来自边区的人民,听说这些事情,也跑来安奎利塔斯,想要报名竞争奇普里安提供的一百个运动员名额。但是香檀的使者对奇普里安说,他再耽搁下去,恐怕会错过比赛的时间,因此奇普里安匆匆忙忙选拔了一百个人,委托他在海上经营的一支商队把他们送到了香檀去。
当时的香檀国王谦正,是个狂妄自大的人,他的所作所为与他的名号完全不符。他举办这个赛会,名义上是用来巩固各国的友谊,实际上只是为了展示自己的国力,满足香檀人的虚荣心。除了安奎利塔斯人之外,特朗西特斯的国家中,还有阿皮齐亚与维萨两国的少数人也来参加,据说很多巴克尔人也聚集起来,意图前往香檀,不过他们被风暴耽搁了行程,放弃了。在所有国家的阵势中,安维赫人依然是最庞大的,他们有一千多个运动员,身后还有五千多名随从和官员们陪同着运动员,照顾运动员的起居。另外,来自诺提亚(直译为极南之地)的诸王国,因为伊治的关系,暂时同安维赫人缓和了纷争,所以他们也派出自己国家的代表到香檀去。可以说,这次由谦正国王主持的竞技大会,单从规模上来讲,一直到那个年代为止的历史中,都是非常少见,甚至是独一无二的。
然而这次规模庞大的赛会的进程却让除香檀人以外的各国感到震惊和愤怒。其他国家的运动员们首先遇到的问题是起居上的不便,他们被按照参赛的项目分别交由不同的香檀官员管理,这些官员只分给他们恶劣的住房和食物,并且不允许他们外出,否则便要被取消参赛资格。安维赫的两个运动员甚至在睡梦中被毒蛇咬伤,重伤残疾。接着,到正式比赛的时候,香檀人又以各种各样奇特的手段让他们的运动员处于优势占尽的地位。在一场弓箭比赛中,安奎利塔斯人所拿到的弓连弓弦都没有,在他们抗议过后,香檀人给他们一把好弓,但运动员们又发现他们的箭甚至都无法刺入靶子,因此他们没有取得任何成绩;于剑道比赛里,来自香檀的评委们把他们国家那支丑态尽出的队伍评为冠军,而完全无视其他王国的意见;在紧接着的摔跤比赛中,一个来自诺提亚伽耶国的大力士,把面对的香檀人摔翻在地,却因为违规的理由被剥夺了晋级资格;在一项投掷标枪的项目里,参赛的安奎利塔斯人怀疑他们被分到的标枪太过沉重,所以要求跟香檀人调换武器,他们就因为这个原因直接被驱逐出了赛场;至于最盛大的赛马比赛中,各国参赛者的马匹在比赛前突然出现了昏厥和疲乏的症状,因而,他们一致以为他们的赛马被香檀人下了毒。各国在比赛尚处进行时,就因为如上的类似事件对香檀人大加不满然而香檀人仍然我行我素,并且拿下了绝大多数比赛的冠军,那些他们没有拿到的冠军,也都被安维赫人取得了,我想这是因为香檀人还是惧怕安维赫人的力量。由于这次“成功的赛会”,香檀的平民们狂妄地以为他们国家是世上最强大的,因为过去最强大的安维赫帝国已经被他们踩在了脚下。这种滑稽的心态比安维赫人愚民的想法还要可笑,毕竟香檀人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弱小的国家,他们反复被征服,被压迫;而安维赫人,虽然它的历史有过长久的低谷,但香檀人最强大的时候,还是要比安维赫人的低谷期弱小太多。
无论从地缘还是人种上来讲,香檀人都非常近似于他们的主人安维赫,而且事实上,自从一千三百年前,安维赫人的领土远未有现在这样大时,他们就已经是安维赫人的属民了,只不过因为他们独特的地理位置,还有并不富裕的土地,和常常遭受外族人劫掠的状态,让安维赫皇帝很难有兴趣把他们的土地并入自己的国家。或许是因为这种自身不独立,为宗主国所轻视,又时常受到异族人欺凌的情况,让香檀人逐渐发展起一种独特的文化和民族性格。这种极端自卑和狂妄的混合性格让他们备受苦难,可是他们依然独乐其中,他们沉迷在疯狂的臆想中不能自拔,从出生到死亡,都是一般可笑的。
赛会过后,谦正国王似乎从比赛中获得了足够的勇气,他不顾伊治的劝阻还有安维赫人的敌视,向位于香檀西方的一个只有两万人口的小岛国发动了进攻,可是香檀人在第一次战争中就失败了,所有的士兵都被驱赶到深海中淹死,据说仅此一役,就有两万的香檀士兵战死。在这之后,香檀备受重创,再度沉寂起来。
在香檀国的赛会发生的那一年,也就是925年,安奎利塔斯与伊西多二世发生了一些纠葛。这件事的起因是这样的,之前说过,伊西多二世相比较于祭司,他更像是一个世俗君主,而他本人也不忌讳这种说法,以下事例就是很好的证明。曾经有一天,伊西多二世的一个密友,似乎也是个虔诚的信徒,在患病之际恳请伊西多二世大发慈悲,用奇迹来治好他的疾病,但伊西多二世只是给他找来了一个医生,并治好了他。还有一次,当帕蒂略斯的几个宗教信徒因为宗教信条的争吵而来找伊西多二世裁决时,伊西多二世叫侍卫们脱下他们的衣服,用木板抽打他们的脊背,并说他们想要的答案就在其中,以后他们不要为了这些小事情来烦他,因为身为楚士的使者,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由于这些事情,伊西多二世逐渐被人说成是不信神的人,但他在帕蒂略斯制定的法律,还有他在政治和经济上采取的一些列措施,都备受人民的欢迎,所以他的地位不但没有受到威胁,反而愈加稳固。不过,伊西多二世为了加强他在其他各国的地位,他并不介意用非常迷信的手段拉拢群众。在安奎利塔斯,伊西多二世就以非常严格的命令,要受属于他的祭司们到处传播着各种加强他自身形象的神话传说,其中不乏许多被其他宗教反复使用的说法,例如说伊西多二世抚摸着盲人的眼睛,使他恢复光明;或者是伊西多二世每天夜里,经常与智慧女神畅谈到天明,从智慧女神的指导中,获取无以伦比的学识。由于当时的安奎利塔斯主祭和伊西多二世在这方面的要求有所分歧,所以在923年,伊西多二世以工作不力为由撤换了原来的安奎利塔斯主祭,而任命一个叫克莱蒙的人继任。这个克莱蒙可能是受过伊西多二世的恩惠,或者真真切切是因为自身想象力过分丰富,从而对宗教出现了非常可怕或可敬的幻想。他不仅是顺从伊西多二世的意愿,更是凭借自身的努力把传教的工作渗透到安奎利塔斯人的方方面面。他自己筹资,印发大量的宗教小册子发给群众;或者是占据着广场上某个最高最显眼的位置,在上面不断对经过的人进行宗教演说。这些举动,尚且可以被视为虔信宗教的表现,人们也并不因此对他产生反感。然而克莱蒙不依不挠,他尤其是想向那些不信神的人证明自己的正确和宗教的神圣,所以他每天拉着他想要说服的人,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用一种非常让人厌恶的,因为宗教而自鸣得意的神态和语气教导他人,并且除非用殴打的手段,克莱蒙一直要逼迫人们认可他的说法后,才不情愿地离开。
由于克莱蒙这些行为,他招惹的有权势的人非常多,其中既有安奎利塔斯最著名的商人,也有最知名的政治家,还有其他各个领域的佼佼者。这些人在奇普里安举办的一场宴会中,聚集起来,彼此在酒后公开表达着对克莱蒙的恶感。克莱蒙不知从何处听说这事之后,虽然没人邀请,他主动跑到宴会当中,站在高台上面,用既虔敬又傲慢的口吻试图劝说着台下的人。虽然克莱蒙用心良苦,可是他的到来,还有他那夸夸自谈的语气,引起了台下人群的愤怒,人们把他抓起来痛打一顿,然后把他拖到法庭上,说要以破坏安奎利塔斯和平的理由控告他。当时正在值勤的大法官莫伦特斯也痛恨克莱蒙,他在成为大法官之前,还曾命令自己的仆从们殴打过在他耳边喋喋不休的克莱蒙,所以他看到当下情况,马上把手头上的其他工作推开,亲自作为当庭法官,审判克莱蒙。
由于无从找到指控克莱蒙的确实罪名,原告们就在莫伦特斯的暗示下,起诉克莱蒙为国家公敌。随后莫伦特斯要求在场的三百名陪审员进行投票表决,结果是克莱蒙以绝大多数票被冠以公敌的罪名。接着,莫伦特斯又以大法官的权力,宣布不将克莱蒙的罪名交给公民大会审判,直接命令克莱蒙离开安奎利塔斯。这个判决让大部分城市居民欢呼雀跃,却令安奎利塔斯那些住在乡村和迷信的人大感不快,他们觉得,莫伦特斯犯下了渎神的罪恶。所以乡镇的居民公开求助于伊西多二世,请求他为安奎利塔斯主持公道;相对的是,城市居民则痛骂乡巴佬们的迷信和愚昧。议员们觉得这是个废止大祭司把控他们国家宗教事务权力的机会,于是也大声支援着莫伦特斯,并宣布废黜大祭司在安奎利塔斯的一切宗教权力。
伊西多二世因为克莱蒙的遭遇,以及自己的被冒犯,他写下公开信谴责安奎利塔斯人,尤其是莫伦特斯和议会的做法。也正是在这封信被转交给安奎利塔斯人的前几天,加尔布雷斯发生了地震,地震又引发了河道阻塞、洪水还有其他一系列的灾害。虽然地震发生的地方人烟稀少,后续的灾害也没有造成太多的破坏,但城市居民因为上述两个事情,慢慢转变了自己的态度。他们也开始相信信中的话,觉得自己可能会因为莫伦特斯和议员的错误而遭受惩罚,加尔布雷斯的祸难就是前兆,所以他们也变得愚蠢起来——当然归根到底,他们本质就是愚昧无知的。莫伦特斯因此而遭受到巨大的压力,于是他辞去了大法官的职务,在朋友们的帮助下跑到阿皮齐亚;在那里,他又受到当地多神教信徒的攻击,因此他直接离开特朗西特斯,跑到巴克尔一个安维赫人聚居的岛屿上生活。与此同时,议员们迫于平民百姓施加的压力,被迫承认自己犯下了过错,并恢复了大祭司在自己国家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