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日复一日,残酷拉锯,许多日军军官看着战壕里稀巴烂溅的都是泥水狂躁不已,可这些仅仅才没过军靴的泥水战壕已经算是环境不错的了,有些地势较矮的战壕内部积水已经漫过胸部,还有一些战壕就地放弃了,至于放弃的理由?很简单,里面全是水!日本人一点也不傻,像这号就算踩着战壕的垫阶也只能堪堪露出个脑袋,稍有不慎打滑一下就会被水没过头完的残语,摔下了身后的绝壁。
“松本!松本!”
坑壁下,樱井嘉贺发疯般的冲向那股溅起的血水泥浆,抱起浑身是血的分队长拼命摇晃,已是几乎被手榴弹近距离炸碎的信谦吐着鲜血,艰难的张开嘴,拼尽全力为战友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快逃逃!”
用尽最后力气说完了话的松本,两眼大睁着,歪下了头。
此刻,两侧的国军伏击火力猛烈射击,冲锋近前的这个日军大队瞬间就倒下了数十人,紧接着,两侧的国军追击炮炮群也开火了,一发发追击炮弹呼啸着落进了日军大队总攻的队伍中,掀起一片泥浆天雾,血溅肉飞。
沟壕里,樱井泡在齐腰深的积水中,亲眼看见数不清的日军军人,消逝在了弥蒙的泥雾中。
这时,听见几道细微破空声传入沟壕的樱井嘉贺,失神的看着这四个拖着长长雪尾的斑点落入水中,溅起朵朵水花。
“花子,我回家了。”
咚咚咚咚,四朵浑浊的百合花迭然盛开,倏忽而谢。
当百合花凋落的时候,一张被鲜血染红的照片,在荡起了一阵阵波纹的紫红色的泥水中,上下沉浮,随波流荡
在这场手榴弹的死战里,日军攻坚的战斗一场接一场的进行,却一场接一场的败退,或是全没!
所有人都清楚,只要阵地上还有一个活着的国军军人,冲锋的日军就要挨手榴弹炸!
不知过了多少天,大批堆积阵前的日军战死者尸体被泡烂在弹坑中,沟壑里,抑或满是泥水的战壕边。如今,酷热粘湿的空气里早已弥漫着刺鼻的腐臭,成群喝足了人血的红头苍蝇在尸山间疯狂盘旋,飞飞落落,在尸体上驻下了无数蠕动的蛆虫,而这些靠着吸噬血肉快速孵化的苍蝇从虫蛹中破壳而出后,有不少尸骨被大堆蛆虫腐烂蛹壳足足堆了一尺高。
散布四野的尸体上,腐烂的血肉把身下的土地淤成了黑红色,让整片战场犹如一片地狱般的景象。
在这片地狱战场上,不少前沿的日军士兵根本吃不下饭,当饭食被送上阵地的时候,大群在尸体上吸足了败血烂肉的红头苍蝇闻风而至,而且苍蝇还根本不怕人,轰都轰不走!
甚至有个埋头硬塞饭食的日军老兵猛然发现,自己饭盒里的米饭在落入一只苍蝇后,雪白的米饭上居然留下了一斑黑红的腐臭湿痕!日军老兵当场扔了饭盒呕吐不止,都是在战场上荡来荡去的老兵,怎能不知道那就是苍蝇从死尸上带下来的腐血烂脓!
死者死矣,而活着的人也像从阴间爬出来的枯鬼一般,早已失去了人的模样,可一想起那些腐烂在前方沟壕的战友,却连他们的尸体都抢不回来,只得让生者死者交错混杂一起,生死难辨。
许多侥幸活下来的日本军人,望着盛暑中残酷转动的皎洁月光,无不是嘶声嚎哭。
肮脏泥泞的战壕里,数不清的跳蚤大行其事,而这些跳蚤又在眼下非人的环境里大量繁殖,更是给湿热严酷的环境中带来了绝大的灾难。当你尽可能的蜷缩在相对干燥的地域时,那些无孔不入的微小生物令所有的军人备受折磨,使得每个守战壕里的军人,连一个小时都不可能好好睡满。
在这些该死的玩意面前,并不会因为你是中国人而稍加关照,也不会因为你是日本人而重点噬咬,所有军人一视同仁,每当军人们从战壕里醒来时,往往身上全是密密的红色疱疹,而大量的病原却在这无声无息间,以几何倍数的形势极速传播了全部的阵地!
随着大量跳蚤的病源传播,可怕的战地疾疫在悄悄蔓延,每天双方都有大量的军人因为疾病而失去战斗力,被迫躺入医院,只不过在衡阳城下人数最多的日军情况最糟糕,恐怖的战地疫病导致了大批的日军部队整中队整中队的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直到打成了这般境地,军里的弟兄还在死命支撑,不过日军的情况也一样悲惨,无论是疾疫还是伤亡,都要远高于国军的损失。
一道不起眼的土丘边,第六十八师团师团长佐久间为人中将,参谋长原田贞三郎大佐,作战主任松井中佐,几位幕僚和六十八师团的所有联队长全部重伤此地,也就是这区区八发攒射而来炮弹,却让第六十八师团最高指挥系统,全盘崩溃!
一条不起眼的绝壁旁,日军的进攻部队死在这四千多人,尸体从沟底一直摞了好几米,可就是这样,日军还是没能突破这条绝壁。
由于这场战争的残酷血腥,以致不少日本人都悲观的认为;衡阳之战,乃是“华南的旅顺之战”,原计划一日破城,未料一月有余,城未破,人尽丧!
面对有史以来空前的攻城死伤,日军主力部队被牢牢卡死在中国,支持着美军得以毫无顾忌的攻占塞班岛,以致本土震荡,彻底暴露在了美军兵锋之下,以致当时的日本掌权内阁,东条英机内阁不得不黯然下台,谢罪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