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经过其实也不是邓宇说的那样,不过在皇上面前,自然不能多说话,只能那样说了。/
“嗯?这是怎么回事?你说!”
事情还是‘挺’复杂的,加上当事人乔三知道的也是一知半解,而邓宇短时间内只能凭借郑功兵的实封奏疏上的内容,还有乔三的经历进行推测才得出的,本来这样的内容不该向皇帝禀报,但是乔三毕竟是敲响登闻鼓,而事情也的确太大了,所以邓宇没有办法,才拉着军部‘侍’郎杨成晨前来禀报。
事情是这样的。
一直要攻打到欧洲的勇王朱棣,因为年纪关系,突然病了,而且病的还不轻,在这种情况之下,两个儿子朱高燧和朱高煦就起了别样的心思。
两个人分别掌握着朱棣手中的一部分力量,谁都想继承勇王的位置,那可是一个比皇帝还要让人眼红的地位,征服的疆土,要比大明的本土还要大,谁不眼热。
但是按照朱棣的思想,还是想把位置传给长子朱高炽,于是就将自己的心思告诉了一系心腹,经过商议,就写出奏疏将事情禀报京师,但是几个月过去了,朱棣本人虽然病了,但是也发现了事情有些不对。
让心腹调查,才大吃一惊,原来奏疏竟然都没有发出去,而是在半路上都被人劫杀了,而朱高煦和朱高燧两个儿子,不顾父亲的病情,在哪里拼命的拉拢手下十二旗的旗主,得到这个消息的朱棣当场就吐血了。
奈自己病重。虽然靠着威望,让属下不敢有二心。但是属下们也毕竟要为自己的前途打算,看到朱棣眼见着就撑不下去了。于是就阳奉‘阴’违起来,朱棣知道,自己活着一天,这些属下肯定不能怎么样,一旦自己归天,那么自己的心思,还会有几个属下会执行。
这时,郑功兵的作用就显示了出来,很多人都知道他是皇帝的人。只是没有人点破而已,于是,朱棣就秘密召见了郑功兵,让他带着自己的奏疏回京,亲自‘交’给皇帝,请皇上定夺。
因为朱棣知道,以自己实际控制的疆土,任何帝王都不会任由放弃不管,而只有皇帝做决定。自己的心愿才能达成。
就这样,郑功兵带着朱棣的奏疏,加上自己的锦衣卫实封奏疏,开始了往大明境内赶路。谁知道虽然做的隐秘,还是被有心人发现了。
郑功兵一路被人劫杀,都侥幸的逃了过去。一直赶到嘉峪关,找到了肃州卫卫所的指挥使罗永辉寻求帮助。
罗永辉倒是也很爽。验过腰牌凭据之后,马上准备了马。指明了路线,还想派兵护送被拒绝后,送郑功兵进了嘉峪关。
事情反常就反常到这里,一路上侥幸的郑功兵回到了大明境内却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还没有出肃州卫的辖区,便遭到了一股马贼的袭击,要不是一直跟在勇王朱棣身边,也算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郑功兵肯定就跑不掉了。
纵然是那样,也受了重伤,最后靠着放弃马匹,从悬崖上摇身跳下,才逃了出来,但是竟然成了逃卒,被通报给沿途的各个卫所和衙‘门’,请协助调查抓捕。
期间,郑功兵也尝试联系各地锦衣卫的办事机构,但是去了两处,都是险象环生,于是他连身份都没有暴‘露’,连忙潜逃了,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
就这样一直走到陕西兰县附近,又遭到了一次围追堵截,这次他虽然又逃掉了,但是再也撑不下去了,昏倒在山沟里,正好被闲逛的兰县巡检司小吏乔三救了出来,只好赌一次了。
于是就把实封奏疏加上勇王的奏疏,全部‘交’给乔三,嘱咐他一定要去京师‘交’给皇上,话还么有说完,就死了。
不过总算是所托有人,乔三这人虽然大字不认识几个,倒是比较讲义气,再则郑功兵当时说的严重,什么关系到国家大事,生死存亡什么的,倒是‘激’起了乔三的忠君爱国之心,于是孤家寡人一个的乔三向上级告个假,谁也没有说,就自己往京师里来了。
一路上倒是没有遇到什么挫折,但是他没有想到,只是草草掩埋郑功兵的尸体很就被发现,再加上详细的调查,而乔三又走的匆忙和离奇,不难推测出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谁也不知道乔三走的什么路线。
于是就有人往京师里面传信,让留意这个人,但是不知道是怎么发现乔三的,于是就出现了乔三差点没有被扔进乌龙潭里淹死的场面。
当然,按照乔三的叙述,邓宇当然不会知道这么多。
但是佥都御史的职位,邓宇不是白白得来的,经过乔三的叙述,和凌‘乱’的头绪,以及郑功兵的实封奏疏和勇王的奏疏,慢慢的推理出来事情的经过,也不是太困难的事情。
末了,向朱标跪下,双手举着勇王朱棣和郑功兵的实封上书,说:
“陛下,按朝廷律序,这件事情的确不该御史台负责,但是臣下当值,而且兹事体大,臣下不敢延误,故而立即觐见皇上,其中详情如何,躬请御览。”
朱标紧皱眉头,打开实封。眼中映现上书标题——
‘锦衣卫外事局郑功兵呈奏皇帝书’
朱标神情专注地翻阅奏章,御书房里静得只听见翻动纸张的声响。看着看着,朱标双手在微微颤抖,一向恬静的两颊如同乌云密布的天空下滚过声声沉雷。
“啪!”朱标怒不可遏,拍案而起,骂道,“看日期,时间过了这么久才到朕的面前,就知事情的艰险,到底是谁在从中作梗!!”
御书房里鸦雀声,没有一个人敢看皇帝一眼。朱标颓然坐下,他‘色’厉内茬。心中有难言的隐痛。
郑功兵的实封、邓宇的奏禀,都闪烁其辞地透‘露’出此案牵涉极广。他想起很多事情。
谁要拦截朱棣派回的信使?没有意外的话。肯定是朱高煦和朱高燧两个蠢材!谁拦截郑功兵返回大明,这个稍微一看都可以明白。
但是进入了大明境地。谁还有这么大的能量追杀郑功兵,而且是谁暴‘露’了郑功兵的路线和行踪。
又是谁能利用沿途官府、卫所的力量通缉郑功兵,是肃州卫指挥使罗永辉,还是另有其人?
乔三进京,到底谁在寻找他,谁要置他于死地?这些都是需要知道的,因为这些可以说明了很多问题,至少最重要的一条,那就是在皇帝统治之外。还有一股暗流在蠢蠢‘欲’动,现在已经是若隐若现了。
可怕的是,自己有着锦衣卫、内厂等情报机构,居然没有提前得到消息,那么朱标曾经引以为傲的情报机构,现在还属不属于自己呢?
看来此中的水还真的是很深啊。要不要传谕乔三再问一个明白?不妥,不可‘操’之过急,朱标望望御书房里木然静默的邓宇、杨成晨,准备叫他们退去。
“启奏皇上。”传谕‘侍’卫走进御书房跪禀道,“锦衣卫蓝勤堂大人求见皇上!”
“噢?!”朱标也正好想见见这个锦衣卫的实际负责人,看看他到底是怎么说的,于是立即召见。叫他进来。
蓝勤堂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怎么会不知道今天早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心里也是坎坷不安。这些年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明的情报头子。的确也隐瞒了很多事,但是这件事上。他绝对不敢隐瞒,蓝勤堂知道皇帝可以信任他不敢隐瞒。
但是现在已经不是隐瞒不隐瞒的问题了,而是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的能力问题,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让皇上通过登闻鼓的告状人才得知个一鳞半爪的,他不知道自己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到底还能做多久。
“皇上!”刚进御书房,蓝勤堂就跪了下来,面对着这个看着他长大的皇帝,做出一副懊悔莫及的样子,说道:“皇上,臣有罪!!”
朱标把目光投向垂手‘侍’立的佥都御史,拿起那两份实封奏疏继续看着,没有理会蓝勤堂,对邓宇二人淡淡的说道:
“那乔三现在哪里?”
“回皇上,乔三现在已经被军部派遣人保护起来了,暂时在军部候旨。”这句话,倒是军部‘侍’郎杨成晨回答的。
“速传朕谕,叫他进宫见朕。”
“臣遵旨。”两个人知道皇帝有话单独问蓝指挥使,于是便趁机告退了。
朱标又传谕‘侍’卫说道:
“传谕陕西承宣布政使、肃州卫都指挥使、陕西行都司指挥使。着他们即刻进京。”
“遵旨!”
然后,朱标才把目光投向蓝勤堂,见他跪在那里,已经是忐忑不安,十分惶恐的样子,再则也是自己当初救下的蓝‘玉’的唯一骨‘肉’,心里有些不忍,但还是冷冷的说道:“先别请罪,先说说都有什么收获吧!!”
短短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也就是朱标要忘记的三四个小时的空间,他想看看到底都查出了什么。
“皇上,我们已经查出,昨夜行凶之人,乃是莲‘花’桥成贤街胡家巷的一群泼皮,平时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现在已经被锦衣卫全部擒获,正在审问详情,但是分开审讯之后,得出的初步结果,指使人是伊王府管事王强,因为事情仓促,而且事情牵涉皇家,微臣特来请示皇上!!”
蓝勤堂一点也不敢隐瞒,把刚刚得到的消息全部都说了出来。
朱标喝了一口茶,慢慢的敲着书案,问道:“此事和伊王有关?”
“臣下还不敢确定。”蓝勤堂说着,拿出一份档案,双手呈送上来,说道:“这是哪王强的档案,王强是北平通州人,在七年前进入伊王府中做事,其妹妹是伊王的一个侧妃,所以当时伊王在藩地时已经是深的信任,是跟随伊王进京不多的人之一。”
‘侍’卫赶忙从蓝勤堂手中接过关于王强的档案,双手举着放到御案上。朱标打开疾览……他‘胸’中刮起暴风,皇事院中伊王朱彝嚣张的举止已经传到了他耳朵里。再加上这件事情,看来伊王和这件事有所牵连已经是确凿疑。但是到底牵连有多深,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朱标预感到案情的严重‘性’和复杂‘性’。强压一腔愤懑,平静地说:
“传谕伊王明日觐见。”
蓝勤堂心里一颤,他当然知道伊王肯定脱不了关系,但是皇上这次竟然还要召见,不说怎么处理那王强的事情,而是要传谕伊王觐见,到底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
难道还是想看在皇室的面子上,‘私’下解决吗?因为这么多年以来。皇帝极少对皇室下手,一般能容忍的话,就宽容甚至于放纵,就连伊王当年抗旨不回京师,被抓回来也不过是圈禁几年了事,这个事情,传说要是放在太祖身上,伊王死几次的机会都有。
这个皇帝什么都好,就是太仁慈了一点。以至于让人觉得有些软弱,就连自己犯了这么大的错误,也只是稍微有点冷淡,连怪责都没有一句。
得了便宜的蓝勤堂心里这么想着。竟然没有想到如果要怪责那就不是骂两句的事情,说重了是免职都是轻的,只是担心着皇帝过于仁慈。害怕事情处理不了,心里暗暗的下了决心。回去之后,一定要重整顿一下情报络。争取为皇上多分忧,不要让皇上再次发现自己的过错了。
过了一会,其中蓝勤堂又根据皇帝的问话,回答了一些关于乔三的事情,因为皇帝要召见乔三,所以他也赶告退,去找的线索去了,谁知道,能找到什么可怕的线索呢!!
==================================================
“啪!啪!”
伊王朱彝怒不可遏地扇了王强两记耳光,本来已经够狰狞的脸一下子变得凶神恶煞,像狮子一般咆哮着:
“该死的蠢材,谁叫你擅作主张!你应该立即禀告,本王另有办法让他‘插’翅难飞!”
“小人该死,小人该死!”王强重重地左右开弓地打着自己的嘴巴,不停地骂着,“小人本以为留了那几个活口是祸害,万一被有心人知道了,他‘乱’咬‘乱’攀,生出许多麻烦。因此想一杀了之,一了百了,再不必提心吊胆怕王爷收到牵连,那样王爷对西边也有‘交’代了。”
“啪!”伊王朱彝又伸手打了王强一个耳光,啐道:“你这张乌鸦嘴怎地胡‘乱’聒噪,不准再说西边二字!”
“小人放屁,小人刚才是在放屁!”
“你给我听着,要不是看到你妹妹的份上,这次的事情,本王非撕烂了你不可,点去给本王打听消息,不能再擅自行动了。”
王强垂首‘侍’立,连说:“是,是。”
“此外,那几个小‘混’‘混’,让他们离开京师躲一阵子,真的不行,让卜晓武去一趟,千万不要出了差错!!”
“小人遵命!”
“再要坏事,本王宰了你!滚!”
王强点头哈腰,踉跄退出,捂着被打红的脸,肩膀上的伤口又火炙似的疼痛,心中寓着一腔莫名的仇怨。
“王爷何犯着与他大动肝火!”侧王妃一直在外摆‘弄’栀子‘花’,见王强离去,隔着打开的对伊王朱彝说。毕竟是自己的哥哥,虽然不成器,但是看见被折腾成这样,侧王妃王氏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这‘混’账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个人已成了瓮中之鳖,却活活地给溜走了。”
侧王妃王氏拐进屋,嘲哂道:
“王爷,也不是我说你,你怎么就脱不了山窝窝里的土气。”
“你……”
“我还是那句话,不必杞人忧天。我就不相信,这个乔三有什么三头六臂。莫说他在京师难逃咱们的手掌,即便侥幸苟活,他又向何处去告?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应天府,王爷只要打个招呼,谁敢受理他的事情?何况这个土包子连衙‘门’在哪里也不一定能找到。”
“爱妃不用这么说,我自然放心。”
伊王朱彝毕竟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尽管有重重铁保护,层层关系勾连,有自己这个王爷的皇家金牌抵挡,但还是不顾虑,说,“万一捅到皇上面前……”
侧王妃王氏笑起来了,食指点在伊王的额头,说:“我看你是走火入魔了。黎民百姓告御状,皇帝‘私’访受案情,那都是戏文里编出来的故事,太祖皇帝我不知道,但是咱们这个皇上登基以来,你见到几个了?侯‘门’似海,皇家九重,谈何容易?痴人说梦而已。”
“可是,皇上设登闻鼓,允许百姓击而引奏。太祖爷有谕示,今后大小官员并百工技艺之人,应有可言之事,许直至御前奏闻,又有御旨曰:‘天下臣民,凡言事者,实封直达御前。’倘若这个乔三援此二例,万一能面奏皇上……。”
“海中捞月、登空摘星,全是妄想。即使那乔三能走到午‘门’,没等他走到登闻鼓前,便会被卫士拦着,咱们岂能不知。至于实封上奏,总得呈‘交’有司,层层上达。眼下那乔三惶惶如丧家之大,怎能接近朝廷大小臣工呢?况且,那是不是乔三,乔三是不是真的来京师报信,也是莫须有,那些人纯属惊弓之鸟,咱们又何必替他们‘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