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穿越小说 > 臣权 > 章节目录 698 朝野 三
    朱允熥这么一锤子定了音,大家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盛鹏总算是过了这一关,得到了称赞,心里也舒舒服服的。一不做二不休,马上就打算把前几天赶写出的奏疏递了。这样,既张扬了正义,又表明了我盛鹏不是太子一系的人。这么想着,盛鹏就赶在正要宣布散会的时候,高声地说:“闽王殿下,臣还有奏疏要呈。”

    这又是朱允熥的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上午,散朝回到书房之后,没顾上休息,就要了盛鹏的那份奏疏看。一看心里就‘激’动起来了。对于自己的判断,又多了一分肯定。

    这个按察使不简单啊,也就是因为不简单,也就是因为太急于表白自己,才‘露’出了马脚,从这份奏疏的笔墨上看,已经书写了几天了,这也证明了盛鹏对于齐泰的事情早就知道,也证明这只老狐狸一直在察言观‘色’。

    大哥的手伸的够长了,原先有个叔叔,也就是郢王朱栋支持,现在不满意,又派来了一个按察使,我闽王府的一举一动岂不是都瞒不住你了吗?

    这个可以不去管他,但是大哥的用意到底是什么呢?对于太子朱雄英,他的感情是很复杂的。他敬重过大哥,起初是因为年幼时的崇拜,但是随着太子守护北平,两人的距离就越来越远了。不过论是出于对骨‘肉’亲情,或是对父皇的害怕,朱允熥对这位大哥都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

    以后纵然很多人在自己面前说大哥‘迷’信佛教之说,或者说大哥羸弱,容易受权臣的‘操’纵。有人说自己英明神武,比哥哥有资格问鼎天下。朱允熥也泰然视之。

    就算是再福州理政这段时间。特别是他被推出来问鼎帝位之后,也没有想过要真正的对付自己的哥哥。在作这样考虑的时候,他继承父亲的那种宽容的心,起了主导作用。就算深明大义,也有外柔内刚的‘性’格,让他从来都没有那样想过,但是今天却要正式面对这个问题了。

    想到这里,朱允熥不禁又开始叹气起来,他猛然才发现,自己不过二十岁。却好像将这一生的气都叹尽了,自己为什么这么命苦啊。

    用过晚膳后,朱允熥没有带‘侍’卫,转而进入了行宫东侧的一座宽大的四合院中,回廊串连,院中一边是假山鱼池,一边是铜龟铜鹤,回廊下‘侍’立着早已在那里的‘侍’卫,手持武器。目不斜视。朱允熥踏上石阶,挑开珠帘,里面的人连忙都站了起来躬身说道:

    “恭迎闽王殿下!”朱允熥将手一挥,说了一句:“你们都起来吧。”

    朱允熥坐下以后。挥手又安排其他‘侍’卫远离,这才转过身来面对迎接他的那几个人,却是驸马裴纶、内卫队长邓忠和一个陌生面孔。大约五十多岁。

    裴纶探身说道:“这位是内厂情报处的唐旗唐大人。”

    唐旗又跪下向朱允熥行了一个礼,遂站在一边不出声了。裴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有立即说话。捻着下巴上黑亮的美髯,转动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稍顷,说道:“唐大人从京师而来,带来了皇上最近的消息,据说皇上命令内厂福建情报处所有人加上海关,现在正在密切关注齐泰船队的消息,并且在太湖、鄱阳湖等船厂制造的铁甲船现在已经全部投入使用,在杭州聚集,而且据可靠消息,皇上要驾临杭州亲自检阅。”

    朱允熥没有说话,只是侧过头看了看唐旗,裴纶会意,马上说道:“唐大人在年轻时就在杨公的麾下,一直敬仰闽王的风范,所以不会有意外。”

    唐旗上前一步,拱手道:“皇上最近处理一些事物,下官都在场,并且下官是这次内厂派来福州的副手,主力追查琉球至台湾海域。”

    “那父皇怎么说?”

    “皇上时而皱眉,时而怒容满面,后来不知为什么忽然大笑起来,说……”

    “说什么?”

    “说齐泰忠诚可嘉,堪为大用……还说海上荒蛮之地,要之用等等,臣下听不明白。”

    “嗯……。”朱允熥沉‘吟’不语,他好像心里想什么,但是一时间没有一点头绪,心里开始有些‘乱’起来。

    “殿下,郢王一事必须慎之又慎,”裴纶没有正面对作出反应,将话题引到了朱栋身上,说道:“郢王爷看着玩世不恭,但是这件事丝丝缕缕却一不和郢王爷透着关系,现在骤然又失去踪迹,我看有些蹊跷,殿下试想一下,在澎湖岛上为藩王已经十余载,就算是郢王爷不通海上气候,其属下懂得的也必然不少,怎么会选择在有台风时归藩,又偏偏全部失去踪迹呢?”

    “请姐父直言。”没有外人在场,朱允熥也不客套,催促说。

    “正因为这样,对齐泰这种传言,即使属实,也断然不可论罪。”

    “噢!”朱允熥抬头说道:“姐夫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想,我猜父皇也一定没有将齐泰之事放在心上,因为在父皇始终没有公开。麻烦的是此事已经在福州传开,坚持保密,反而会引起朝野之间的非议……。”

    “殿下理会错了……。”裴纶打断他的话,说:“齐泰之事既然已经公开,那就不能隐瞒,但是要大张旗鼓的为齐大人平反,却在‘私’下里做好万全之策,而且,我还有一个很大胆的想法……。”

    说到这里,裴纶指了指内卫队长邓忠,后者会意,马上站起来说道:“属下一直留意按察使盛大人府邸的动静,据核实,前几日,一个怀疑是郢王府食客陈‘玉’的人,曾经出入过郢王府,然后内卫对其进行了跟踪。谁知他又来咱们闽王府,找到了‘侍’卫首领郭威。后来突然消失不见了,请殿下恕罪。”

    朱允熥沉默片刻。不忧虑地说:“那郭威呢?”

    邓忠并没有回答,反而在裴纶的示意下,引领着内厂情报处的唐旗,想朱允熥施了一礼,随后退下了。

    “殿下宽心,”裴纶成竹在‘胸’地笑道:“我已经查过了,郭威也失踪了,但是殿下白天拿出的那份奏疏,却是郭威放在殿下书房内的……。”

    “本王知道了。”朱允熥恍然地说:“是郢王在四处透‘露’着消息,所以盛鹏的奏疏内容才和郢王的奏疏内容差不多,但是郢王爷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现在哪里呢?”

    看到唐旗和邓忠已经消失在远处房角,裴纶笑了一下,道:“不必管这些,现在我说出自己的看法,殿下不妨做个参考,也许有用也说不定呢?”

    “这些话。在京师中,在下也曾经和杨公讨论过,不过那时不知道从何谈起,现在看到事情的发展。终于有了一点眉目,经过我推断,如果所料不错的话。郢王爷应该不是太子那边的人,而是皇上派来的。而这次齐泰的异姓封王论,也正是皇上要郢王爷说的。估计,现在齐泰本人还‘蒙’在鼓里呢!”

    “这……有证据么?”

    “没有证据,是我猜的,而且这种感觉只能意会,而不能言传。要是有证据就好了,大家就不用在这里发愁,出海一趟,论是找到齐泰也好,郢王爷也好,一问就知道了,现在谁知道他们在那里呢?”

    “姐夫说的对,要是知道皇叔叔在那里就好了,姐夫,你说皇叔叔会去哪里呢?”

    裴纶苦笑了一声,道:“要是我预料不错,郢王爷说不定是出海找齐泰去了,要是我预料错了,说不定郢王爷真的是已经葬身鱼腹了。谁会知道,反正现在派遣寻找的船只还没有全部回来,泉州那里也没有消息。现在唯今只有一个对策了。”

    “什么对策?”

    裴纶走近朱允熥,压低声音在他的耳边叽咕一阵,朱允熥释然地点点头,紧锁的双眉渐渐舒展开来。

    对啊,郢王找不到,还有失踪的陈‘玉’和郭威呢?陈‘玉’就算是迹可寻,但是郭威却闽王府的‘侍’卫首领,有着详细的档案,虽然是郢王侧妃的远亲,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但是再错综复杂,难道能抵挡住朝廷的搜寻吗?

    有了这两人的下落,郢王的下落不就有了,也说不定,找到了陈‘玉’,就能解开一切谜底,因为郢王既然派出此人送信,那么肯定是知道一些端倪的,还有足够的时间去做这些事情。

    当得知郢王朱栋不但给自己留下了消息,还给闽王也同样留下消息,盛鹏虽然在回到自己的府邸之前脸上都带着微笑,但是心却在恨恨的叫骂。

    朱栋这样做虽然左右不了局势,但是却让他有措手不及,和马上就要控制不了局势的感觉,朱栋想做什么?盛鹏同样也想这样当面问一下,他虽然没有这个资格,但是他可以代表太子问一下啊。

    这一切朱栋都管不到了,他已经完全置身于事外。在各方面都在怀着各自的目的千方百计找他的同时,朱栋已经到了东山岛附近。他竟然开始往西以旅游经商的方式隐匿了起来。朱栋带领着早已经准备好的商船队伍,目的地却是爪哇岛上,因为那里是他儿子的封地,按照皇上的想法,他应该去暂避一时。

    但是用一句不客气的话来说。他的心目中只有一个“逃”字。为了这个,他急催着兼程赶路,连途经风光秀丽的嘉禾岛、还有自己的藩属金‘门’岛时,他也不让下碇,青儿想登岛看看的机会也没有。这一天,船队终于停泊在广东海域的南澳岛了。

    南澳岛,在广东海阳县东南面的海中,与海阳县遥遥相对。这岛,其实就是独峙海中的一座山,即南澳山。形如笔架,延袤三百余里,分深澳、云澳、南澳,俗称“三澳”。其间田地‘肥’沃,气候宜人,居中的大潭,还是极好的海港。

    朱栋所带领的船队,就泊在澳前湾,也就是三澳中的南澳地盘上。这是朱栋不能不泊的地方。他既然以经商为名。就需要补充粮食、淡水、以及各种货物。这些他早就准备好了,一直在南澳岛这里储藏着。不从澎湖或者金‘门’岛调用,是不想引起别人的疑心。虽然他知道也隐瞒不了多久。但是表面工作还是要做的。最重要的是,自己刚纳的那个青儿在船上闷困已有时日,需要登岸呼吸呼吸泥土气息。

    船队泊岸停靠了一天,为南澳岛秀丽风光所吸引的青儿,就迫不及待地登岛游览。在朱栋的随从下,在绿草如茵的海湾草地上漫步。

    这是一个腰形海湾。屏障也似的山峰,环绕着海湾之上的这一片沃土,有村有舍有庄稼,还有这挨海边的绿草地。海水是那般平静。全不像她一路所见的那般凶猛、‘激’昂。就像是一路跑累了,来这里偷闲歇息一般。南澳也很慷慨,沿岸向它们举起红‘艳’‘艳’的‘花’。那‘花’像着火了一般,一片一片的,将海滩染红了。

    看着青儿那么愉的在前面走着,朱栋却怎么也提不起兴趣去追赶。这个‘女’人完全是意外的收获,不过是偶然想起的,容貌算是绝‘色’,但也不一定比朱栋其他‘女’人加吸引人。不过是多了一丝青‘春’鲜而已。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带着这个‘女’人上路,除了在京师的两个儿子,朱栋的全家都在这里,郭英的‘女’儿就在船上。因为丈夫的古怪行径生闷气,几天都没有‘露’面。在那里朱栋想着心事,索‘性’停了下来。连理会也不想理会她了。

    这次离开大明,不知道什么时间才能够回来。但是朱栋心里明白,在皇帝的‘操’纵下。自己的封地很就有自己那个十六岁的儿子前来就藩,而论是朝廷还是皇事院,都永远不会宣布自己死亡的消息,一直等到事情稳定,皇上自然会召见自己回来。

    他相信皇上的决定,也相信皇帝绝不会骗他。要是没有这个把握,朱栋根本不会做这种事情,就算是皇帝下旨也不会做,他堂堂一个亲王,就算是不做也最多是回京师幽禁起来,那样也比这样在海外颠沛流离的好。

    因为朱栋有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那就是他虽然只比皇帝小十余岁,而且还是皇帝的叔叔,却是朱标一手培养起来的,内厂在东南一带的事务,一直是由他来主管,这个就连内厂主事也不知道,名誉是是他的那个食客陈‘玉’在‘操’作,知道的人还以为皇帝安‘插’内厂的检校在郢王的后面是为了监视郢王的举动,但其实陈‘玉’的后面真正的是他。

    谁也不会想到,堂堂的一个皇叔,会为自己侄子的‘私’军打工,这是朱标在东南一带最大的依仗,是首要机密的事情,因为皇帝要保住郢王朱栋的颜面。

    事情的原委朱栋大概都知道,作为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叔叔,朱标当然将其看成自己的绝对心腹,事情的原委十分简单,那就是关于储君的问题。

    储君的问题,历来都是困扰君王的大事,虽然朱栋不是太喜欢读书,还是知道的,何况他的这个侄儿看的又是那么长远,本来按照一般的惯例。皇帝只要保持太子朱雄英的地位不变,大明现在的形式下,根本不可能有二皇子和三皇子的机会。

    既然现在看上去都有机会,那就是朱标故意而为之的了,这个计划在景泰十二年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皇帝以太子守辽东的策略,将朱雄英调遣至辽东那片广阔的土地上,明着说虽然是守国‘门’,但是最终的目的,就是让太子远离京师,不要在朝堂之上建立起庞大的势力。朱标是过来人,知道有了一个东宫的名分,大臣们的态度会如何,比如当年他在潜邸时一样,如果没有皇太孙的身份,他什么也做不成。

    调遣开太子之后,朱标开始慢慢的为二皇子朱允炆筹划班底,当然,杨蝶有皇子诞生,杨杰绝对不可能成为朱允炆的后台,于是以文采急智出名的解缙就落进了皇帝的眼里,从那时起,就有些刻意的打压方孝孺的势力,慢慢的扶植其解缙等人,并让朱允炆纳了解缙的‘女’儿,把他们结合在一起磨合。

    对于永嘉学派的支持当然是不遗余力,因为皇帝还要靠永嘉学派的思想来发展商业,这样一来,也为三皇子朱允熥留下了班底。

    至于朱标为什么要同时培养三系的实力,这一点朱栋不知道,在这里也不用说,但是朱栋知道,皇帝认为现在时机已经成熟,是时候让三个儿子出手了,至于皇帝是不是想从中间找出优秀的,朱栋就不知道了。

    十年来,从漳王的封号被削除,到二皇子牵涉到走‘私’案,然后又到梅殷之死和唐赛儿的暴‘乱’,越来越频繁的举动,代表着三个皇子的矛盾慢慢的开始‘激’化,至少是三个皇子属下的矛盾开始‘激’化了。

    也可能是看着皇上年纪日大的缘故,也许是这些大臣们察觉到了皇帝刻意放出来身体抱恙的谣言。大家都急了,如果再这样下去,恐怕三个亲兄弟之间就会惹出十分的仇恨,那是朱标这个皇帝最不愿意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