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炮见西门庆前倨后恭,不由得心头一喜:“原来这西门庆是个欺软怕硬的受!我向他跪拜,他就拿起架子来;逼得我虎躯一震,放出一股王霸之气,他便怂了!”
自以为洞悉了西门庆的软肋,娘炮傲慢地昂起了头:“哼!现在才想起问名字吗?太没有礼貌了!听好了——本天使姓秦,叫秦桧!”
“秦桧?!”西门庆不由得瞪大了眼。
娘炮秦桧似乎想起了什么,赶紧补充道:“哦!还有个字,叫会之!”
“哦——”西门庆不动声色地、慢慢地点了点头,“这就是了!”
“就是什么?”看着西门庆突然沉静下来的脸,秦桧的心里蓦然有些发慌。
西门庆笑而不答,只是亲热地拉起了秦桧的手,高高举在半空,扬声道:“各位,我想起来了,这位秦桧秦会之秦先生,确实跟我在天庭时有些交情,想不到阔别了百余年,今天还有机会在人间重逢,真叫我恍如隔世啊!为了庆祝秦桧秦先生的光降,我想要召开个宴会,好好热闹热闹,诸般杂事明日再议——却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负责提调筵席的武大郎这时挤出人群,向西门庆道:“元首,为了迎接元首的胜利归来,宴会早已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席!”
西门庆点头,四方拱手道:“既如此,请各位自行去宴会厅入场,大家伙儿好好喝一杯!在下回家换换衣服,就来作陪!”
众人哄然称是,都散去了。秦桧也向西门庆道:“西门庆兄弟,我也去换身衣服——还有那个宴会上,我要带着家人出场,没问题吧?”
西门庆笑眯眯拱手:“哪里!哪里!秦桧先生想要带谁出场,就带谁出场,绝对没有问题!”
秦桧志得意满地矜持点头,象踩着高跟鞋一样趾高气扬地挎着白秀英告辞了,留下西门庆在他身后又是一声暗赞:“真娘炮也!”
不经意间,西门庆十指伸屈,指骨已是格格作响。
突然间,长袍下摆被人一拉,西门庆一看原来是武大郎,却听武大郎道:“兄弟,咱们借一步说话。”
西门庆点头,行至无人处,武大郎开门见山便道:“兄弟小心,那厮不是好人!”
“哦?哥哥怎知那厮不是好人?”西门庆笑问。
武大郎认真地伸屈着手指:“第一,他说他是天上下来的,可我也是天星,怎地没甚么感应?第二,自他进了这巨野城后,整日勾搭了些酸文腐醋,虎狼之徒,四下寻觅兄弟你的错缝儿,不是个安分材料;第三……”
说到此,武大郎脸上掠过一阵羞恶的红来,咬牙切齿地道:“……这厮居然来勾引我老婆!哼!妄想金莲,须知我武大还没死!”
西门庆心底早已觑破了此人来路,虽然武大郎语出突然,他丝毫也没感到惊讶,只是淡淡地道:“若如此,那真是自寻取死之道了!嫂嫂没受委屈吧?”
武大郎脸上露出骄傲之色:“兄弟放心,凭你嫂子的三贞九烈,哪里会假那种小畜牲颜色?那日当着众人面,你嫂子将那厮数落得狗血淋头一般,若不是白秀英招架,早就打上去了!”
西门庆听了点头,心中却叹道:“若不是你今世有了我这么个兄弟,就凭你老婆那所谓的三贞九烈,只怕见光就缩水了!”
别过武大郎,西门庆回家,月娘带着女儿出来迎接,说起那个所谓的天使,月娘道:“你要小心,那人来得不尴尬!”
西门庆心说群众的眼睛真是贼亮,随口问道:“怎见得个不尴尬?”
月娘道:“你相识的爷们儿,来来去去都是目光坦荡,便有武大哥目光柔弱些的,也是天生异相,从小生就的习性,却不是心里作鬼——而那个所谓的天使,只是一味的贼忒嘻嘻,学妇人用眉眼瞅人;说话时不管男人女人,总是花言巧语,一腔的浮滑作风,听不出半分儿真心——这样的人……”
说着,月娘皱了眉,想要做个评价出来,但她天性不会说人坏话,想了又想,还是摇头道:“便是旧日陈家那小官儿陈经济,我看也较那天使稳重几倍!”
西门庆听了大笑:“是啊!那陈经济的人才,原该比那厮稳重几倍,才是正理!”
月娘突然转到西门庆身前,向他拂了一拂,看样子就要拜倒。西门庆急忙扶住:“你这是几个意思?”
红了脸,月娘嗫嚅着道:“想不到那白家女子居然跟了那种人……奴家从前还想劝夫君将她收入闺房,真真是有眼无珠了……”说着泫然欲泣。
西门庆赶紧安慰道:“你也是一心为我好,才被那女子所惑罢了,你也不必自责——你想你一个老实人,哪里能与那等冲州撞府、抛头露面惯了的妇人比心机?还好你贤德,肯为她来做说客,换个善吃醋的,早急了!”
月娘被西门庆调笑得脸儿飞红。笑声中,西门庆换了衣服,出门往宴会厅去了。
巨野城宴会厅就是个大食堂,里面摆的都是西门庆推广开的圆桌,大家聚坐,自由平等,显得倜傥爽利,一派新国气象。这时,宴会厅中已经来了半屋子人,都是城中官员、地方名流。
按规矩,越重要的人应该越晚到。西门庆从来不认为自己有多重要,所以随性而为,来得早了索性就站在门口迎接宾客,反倒是那些拘礼者受宠若惊,一个劲儿地请罪——“老朽(在下、小弟、小人、卑职、学生……不一而足)来得晚了,累元首迎候,罪该万死!”——西门庆反复开解这些家伙,只说得他口干舌燥,心里只道:“那冒牌的天屎鸟人对付起来不费吹灰之力,反倒是人心中的陋习根深蒂固,一时不易根除!”
西门庆迎宾的消息马上传播开来,那些自以为很重要因此拖时间的人都慌了手脚,火急赶来,向西门庆赔罪。有那最讲究的人这时最不讲究,因为没脸见西门庆,就从后面厨房里偷渡进入宴会厅,然后摆出一副猪鼻孔里插葱的样子装象,凡有别人问起,就振振有辞地道:“我很早就来了,只是你眼错没看到我而已嘛!”
说谎时这些人都是心有余悸,看着忙碌迎宾的西门庆身影,咬牙发誓下回一定珍惜时间,提前报到,免得给元首留下不好印象。
经过了这个插曲,最后到来的那个人注定要成为千夫所指的对象——很不幸的,秦桧秦会之先生就在不知不觉中做了众矢之的。
秦桧觉得自己很重要,甚至比西门庆更重要,他有绝大的理由支持这个观点——所以按古往今来的规矩,他必须最后一个到场压轴——这不是他摆谱,而是一种上位者的义务!
白家父女对秦桧不动如山的气度赞不绝口,能当上天使的夫人和丈人,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步登天,从此他们就是上等人了,国色天香,不得与群芳同列。西门庆辛辛苦苦站在门口迎宾,他们安安稳稳坐在这里拿架子,孰贵孰贱,如云泥之别般一目了然。
秦桧和白家父女把自家泡在这种极大的满足感中滋养了半天后,觉得时间也拖得差不多了,这才施施然而来,周围簇拥的都是为我所用的巨野城上流人士——很多人都是报社主编,还有几位鱼目混珠的草莽英雄。不过做为秦桧仓促搭建的草台班,大家也取得了谅解——水至清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清流中有个把俗人还是允许的嘛!
离得老远,秦桧和西门庆的目光就对上了,秦桧大笑:“难得难得,元首大人亲自接客,让我大开眼界啊!哈哈哈哈……”
西门庆笑吟吟地拱手:“劝君更尽一杯酒……”
秦桧已经到了近旁,若有若无地拱手还礼,大声接口道:“那么我就喝掉它!哈哈哈哈……”
西门庆伸手请这些人进厅,同时心中悠然道:“喝掉它后,祝你西出阳关无故人。”
白秀英女人心细,看着西门庆缥缈悠远的笑容,心头不自禁地一寒。西门庆的手段,她背地里打探过,虽然只得着一鳞半爪,也足令她心惊胆寒。自己这一番,算是把西门庆得罪到底啦!万一……
但一想到夫君秦桧给自己父女俩看过的东西,白秀英又胆壮起来——世上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西门庆之所以被公认为义薄云天,皆因为他行事从来没有灭过这个“理”字的次序去——如果他这次敢生什么歪心,他的一世英名就要付于流水,天下人谁还服他?想做下一届中华联邦的元首,再也休提!
想到安心处,白秀英将秦桧的胳膊挎得更加紧了。秦桧感受到胳膊上传来的柔软触觉,昨夜风情泛起,心下又痒了起来,胳膊不动声色地来回蠕动了两寸,惹来白秀英一记娇嗔的白眼。
秦桧嘻嘻娇笑,一边与白秀英目送秋波,一边大模大样地来到自家席前坐定,这时一声锣响,宴会厅大门缓缓阖上,这一场迎接元首归来与天使降临的喜宴,正式开场!有分教:
魔王但得收魔网,天使只配做天尸。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