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婆和女儿的夹击下,齐懿仲只好满口答应先说出史官占卜的结果。“听好了,老夫这就说结果。”他举起右手加重语调比划道:“史官占卜打卦用了整整一上午,老夫是左等右等,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个爻辞……。”他说着说着,又开始罗嗦起来。
“爹,您老怎么又罗嗦起来了呢?”一听父亲罗嗦,齐小姐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
“哦,哦。老夫这就说结果。”被女儿数落,齐懿仲尴尬地冲女儿笑了笑,把左手的茶壶放在几案上,将右手伸入怀中,掏出了一块木椟,兴奋不已地念了起来。
“哈哈,史官占卜得到的爻辞说:‘这讲的是凤凰双飞,发出和谐悦耳的声音。有妫氏的后代,将要在姜姓的国家发育生长。”他抬头看了看发呆的老婆和女儿。“经过五世,大概就要昌盛,地位并列于正卿。八世以后,地位崇高得没人敢跟它相比。’”
“这说的是啥子玩艺儿?听起来让人似懂非懂的。”齐夫人听得一头的雾水,抬起头来看看丈夫,又看看女儿,迷惑不解地询问道:“闺女,你听懂了吗?”
“爹,啥子五世、八世?俺咋就听不懂呢?”齐小姐望着父亲纳闷地问道。
齐懿仲挥舞着手中的木椟,眉飞色舞地说:“哎呀,你们咋就听不懂呢?公子完的祖先是舜帝的后代,自然就是妫氏啦。所谓的凤凰双飞,这还说的不明白吗?”他神龙活现地用手一指女儿。“这就是说婚姻美好。百头到老的意思嘛。”
“爹,前面几句俺似乎还能囫囵吞枣。可后边那几句,俺就不知道说的是啥意思了。听起来好象跟算命差不多。”齐小姐用手帕掩着面孔,羞羞答答地说道。
“哦,后面那几句嘛,老夫也不咋闹得明白。”齐懿仲一下子被女儿问住了,一边挠着头,一边迷茫地说:“不过,老夫听史官解释说这好象是关于后代的事情。”
“对头,老娘明白了,确实说的是后代。”齐夫人忽然恍然大悟地一拍巴掌。尖声叫唤起来。“好象是说五代以后就会成为门第显赫的正卿,八代以后就会成为诸侯。”她猛地扭头看着女儿,突然惊叫起来。“俺的天呀!当诸侯不就是当国君吗?……”
齐夫人话还没有完全说出口,就被丈夫一把捂住了嘴巴,“呜呜”地叫不出来。
“老娘们,你想找死?真是一个乌鸦嘴!”齐懿仲一边捂住老婆的嘴巴,一边厉声训斥道:“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讲?你不想活,老夫和闺女还想活哩!”
“谁不想活了?您才不想活了!”齐夫人双手一使劲,终于掰开了丈夫捂住嘴巴的手。厉声反问道:“您的手咋这么臭?是不是拉屎刮屁股又把屎刮到手上了?”
“谁刮屁股把屎刮到手上了?”齐懿仲半信半疑赶忙缩回手,满脸胀得通红地辩解道:“老夫急了一上午还没有顾得上茅房,哪来的刮屁股把屎刮到手上了?”
一看丈夫中了计,齐夫人趁机长舒了一口气。“哎呀。差点把老娘给捂死了。”接着,她又长叹一口气,遗憾地说:“唉。只可惜老娘熬不到那一天,没法享他们的福了。”
听见老婆发出的感叹。齐懿仲斜眼瞥了老婆一眼,十分不满地问:“你跟着老夫难道还不够享福吗?”接着。又无比遗憾地摇晃着脑袋说:“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
瞧见爹娘越扯越远,齐小姐早已经心急如焚。她再也顾不上害羞,气得连声数落起父母来。“爹,娘,你们这都说些啥子?八字还没有一撇,就做起了黄粱美梦。”
“嗨,还是闺女说得对,现在连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女儿的话让齐懿仲醒悟过来,猛地一拍脑门,连声埋怨起老婆来。“都怨你这个老娘们,就只会异想天开!”
“谁异想天开了?明明是您胡搅蛮缠嘛!”齐夫人不满丈夫的指责,忿然顶起嘴来。
“甭说了!”一看老婆上了劲,齐懿仲气得急忙将手一挥说:“还是赶快拍板!”
“这还用得着再拍板?”齐夫人翻起眼皮瞪了丈夫一眼,十分坚定地说:“这已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早就明摆着的了。你还不赶忙去找个媒人去叫公子完来提亲?”
“对头,老夫这就去找人拉纤说媒。”听见老婆发了话,齐懿仲一边答应,一边抬起腿往门口走。走到了门边,他又回过身来问:“嗨,老婆,找谁拉纤说媒合适呢?”
“您个死老头,连眉目都还没有理清就急急慌慌地往外跑个啥?”齐夫人瞧见丈夫没有主意,一边笑着奚落,一边搓着手问:“您没有打听一下公子完跟谁走得近?”
“要说跟谁走得近?那当然是跟鲍叔牙走得近喽。”齐懿仲一边皱着眉头思索,一边喃喃自语地嘀咕道:“鲍叔牙是他的举荐人,这说明鲍叔牙肯定与他关系错不了。”
“请鲍叔牙拉纤说媒准坏事。”一听丈夫提起鲍叔牙,齐夫人当即一口否决道。
被老婆断然否决了提案,齐懿仲心里很不服气地问:“鲍叔牙为啥就不能当媒人?”
“他之所以不能当媒人,其实道理很简单。”齐夫人不以为然地对丈夫说:“鲍叔牙不仅位高权重,而且做人太较真,万一被他拒绝了,弄不好就会鸡飞蛋打一场空。”
“老娘们说的还真是。”齐懿仲捋着胡须思索着,对于鲍叔牙他太了解了。“那货做事太婞訄,如果真被他拒之门外,老夫这张老脸也没有地方搁呀?”他顿时感到很为难,急得搓着手直打转。“除了鲍叔牙,他还跟谁交情好呢?”齐懿仲确实想不起来。
看着丈夫嘟嘟囔囔地急得团团转,齐夫人赶忙凑上前提醒道:“老爷,朝廷中除了鲍叔牙,难道公子完就没有别的知己了吗?老娘想凡是人都会有几个好朋友。”
“哎呀,要是知道他的底细老夫还会这么抓狂吗?”齐懿仲被老婆问得欲哭无泪。
丈夫的表情令齐夫人感到十分困惑,她将嘴一撇,不服气地发问道:“老娘就不相信,除了鲍叔牙那货,难道朝堂上就没有人替他说过好话吗?”
“哎呀,夫人真是太英明了!老夫咋就没有想到这个呢?如果不是朋友,谁会替他说好话?”老婆的话令齐懿仲茅塞顿开,立即翘起大拇指回答道:“当然有啊!”
“那,是谁呢?”丈夫的回答令齐夫人精神为之一振,赶紧兴奋地询问道。
“是,宁戚那货。”齐懿仲想起了在朝堂上的情景,连忙笑呵呵回答道。
“宁戚?”齐夫人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啪”地一巴掌拍了板。“这货靠谱!”
听见老婆果断的口气,齐懿仲纳闷地摇晃着脑袋问:“夫人,何出此言?”
一听丈夫还有所质疑,齐夫人连忙解释道:“老爷,宁戚乃寒士出身。他若想在齐国政坛上拥有一席之地,决不敢拒人于千里之外。您去请他拉纤说媒,对他可是一举多得的美事,老娘断定他必然满口答应、求之不得。而且,由他出面必定胜券在握。”
“嗨,夫人言之有理!”听完了老婆的分析,齐懿仲笑得简直合不拢嘴,一拍大腿说:“好,老夫这就去请宁戚拉纤说媒。”说完,他一拔脚就往门口走去。
“老爷,且慢!”看着丈夫风疾火燎的样子,齐夫人急忙叫喊道:“还是吃罢饭再去?您这个时候跑去宁府,人家还以为您是去蹭饭的哩,这样反而会适得其反。”
被老婆这么一吓,齐懿仲赶紧收住了脚,拍拍脑袋笑着说:“哎呀,多亏夫人提醒,老夫一高兴竟把饭点都忘了。”接着,又摸了摸肚皮。“跑了大半天,还真有点饿了。”
午后,宁戚喜滋滋地走进了“工正”的府衙,看见田完正坐在几案前,埋头整理着资料。他笑呵呵地走上前,拱手恭贺道:“呵呵,恭喜公子双喜临门!”
听见宁戚的声音,田完赶忙抬头应酬道:“哟,宁大夫。稀客稀客,欢迎欢迎。”
说着,他慌忙站起身来,一边伸手提起茶壶给宁戚倒水,一边迷惑不解地笑着问:“让宁大夫见笑了,俺孤身一人逃难到此,何来的双喜临门?”接着,他又一边躬身双手端着茶碗递给宁戚,一边笑嘻嘻地说:“宁大夫请坐,请喝茶。”
“哈哈,公子真乃世间奇才,齐大夫果然没有看走眼。”宁戚接过茶碗放在几案上,一边坐下一边得意地说:“公子,不瞒你说,敝人是前来给你拉纤说媒的。”说着,他神气十足地一扬手。“俺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有人想招你为婿。这难道不是喜事临门?”
“招俺为婿?俺初来乍到人地两疏哪会有这等美事?”看着笑呵呵的宁戚,田完连忙拱手回礼,迷惑不解地试探道:“宁大夫,不知谁会这么慷慨竟能看上俺?”
“哈哈,公子太谦虚了。”宁戚打着哈哈说:“常言道:‘是金子总会发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