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郑并不姓郑,他的本名叫周梓铭,长得又瘦又小,加上其貌不扬,属于那种扔到人群里就认不出来的那种人。
如果有人问起小郑的工作来,他就会跟别人说自己是在机场工作的。当然,他是不会告诉别人自己其实是在机场当清洁工的。
小郑很倒霉,清洁工的工资并不高,又没什么油水可以捞,更倒霉的是他家里还有个嗜赌如命的老爸,他们家最常来的客人就是那些逼债的高利贷。就这样的家庭自然不会有什么女人肯嫁给他。
很多时候小郑都会觉得自己估计就会这样过一辈子,噢,也许等那个赌鬼老爸翘了辫子情况会好一点。但这样的日子到目前为止似乎还属于遥遥无期那一类的。不过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财神爷居然会看上了他这个穷小子。
就在三月初的这天,他刚从机场下班出来,两个陌生的男人找到了他,“你就是小郑?”那个看上去年轻一点的男人问道。
小郑点了点头,这种情况从小到大他见得多了,“我老爸欠你们多少?说个数出来吧。”
那两个人一笑,还是那个年轻男人说道:“放心,我们不是来追债的,而是找你帮个小忙。”
“帮忙?”小郑抬起头,颇感诧异,“两位先生,你们找错人了吧?我有什么能够帮到你们的?”
那两个人又是一笑,“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聊。”
于是三个人来到一间茶楼,包了一处雅间。
饭菜上齐后,那两个人挥手让服务生退下,并把门关好。那个年轻男人说道:“是这样,我们想托小郑你帮我们带一点东西到一架飞机上。事成之后,我们会给你一笔丰厚的酬劳的。”
“带东西?”小郑眼睛转了转,“你们想走私?这件事恐怕我帮不了你们,我只是一个清洁工,大宗的东西我带不进去的。”
那个年轻男子摇了摇头,“不是。我们让你带的是……”说到这儿,他凑到小郑耳朵边轻声说了两个字。
“什么?!”小郑吓得站了起来,“你、你们是……”
那个一直没开口的男人冷笑了一声,“不错,我们是保密局的。”
年轻男子上前拍了拍小郑的肩膀,“不要怕。坐下,坐下。”说着把他按到了椅子上,“小郑啊,最近家里的日子不太好过吧?”见小郑不说话,又继续说道:“只要你们帮我把那个东西放到飞机上,我们就给你这个数。”说着,那人伸出两个手指头。
小郑冷笑一声,“能让你们保密局出手的,肯定不会是个小人物,就值这点钱?而且如果我被抓住,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说出来。”
年长男子的眼角跳动了一下,隐隐觉得这个小郑可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于是问道:“那你说多少?”
“八十万港币,事成之后送我去台湾。”
“八十万?!”年轻男子气道:“你穷疯了!送你去台湾还可以商量。”
年长男子阴着声音说道:“八十万根本不可能。顶多再给你加十万。”
“七十万。”
“三十五万。”
“六十五万。”
“四十万。”
“六十万。”
“四十五。”
“五十万。”
“成交!”年轻男子说道:“事成之后给你五十万,再送你去台湾。这样,你就再也不用被你那个赌鬼老爸拖累了。”
“那好。什么时候动手?”
年长男子冷笑一声,“先别忙。我们还要训练你一段时间。另外,我们也要回去准备一下。这几天你该怎么干还怎么干,别露了马脚。”
当天晚上,这两名男子就坐飞机飞往台北,面见保密局局长毛人凤。
深圳、罗湖口。
一列装着一口口不肥不瘦的鲜活生猪和一笼笼活鸡活鸭的列车缓缓停在了罗湖口边检站旁,对面的几名香港警察例行公事地上车查看运送的货物及列车上内地工作人员的身份证件。一切无误后,挥手放行。
列车一路南行,两个多小时后停在红碪总站。列车上的工作人员配合着当地的人把生猪和鸡鸭赶下火车,之后就启程回转国内。不过谁也没有注意到,回去的时候列车上少了五个人。
当天晚上,位于湾仔皇后大道东的新华社香港分社内,社长黄作梅看着面前这五名年轻人,“五位同志,上级的命令我已经收到了,我们会全力配合你们的工作。港英当局最近也加大了机场的保卫措施。另外,我们在启德机场里的内线也会盯紧一切可疑分子,不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黄社长,能不能把我们安派到机场里去?”为首的一名年轻人问道。
黄作梅皱着眉想了想,“我试试看吧。不过难度可能会很大,香港可是有很多倾向于台湾那边的人。”
“那您多费心了。不过时间不等人,再有两天代表团就来了。”
黄作梅忙道:“我明白,这是我应该做的。这帮狗特务,居然会想出这种主意来。”
午夜刚过,一艘来自台湾的货船停靠在九龙仓码头上,和那列运送生鲜的列车一样,两名船员也借着装卸货物的机会偷偷溜出了码头,消失在夜幕当中。
这天中午,在家休息的小郑被人叫到了一处茶餐厅。在楼上的一间密室里,当初找他的那个年轻人递给他一个箱子,“这是你要的五十万港币,一分不少。另外给你这个。”说着递过一个东西来。
“这是……?”小郑看着手里的东西不解地问道。
“这是美国人最新研究出来的,你想办法把它带进去。然后按我们教你的做,事成之后迅速离开。”
“明白。我都已经想好了,到时候我就躲进陈纳德的客机行李舱去。”
“好!事情办成了,党国绝对不会忘记你的。”
就在两个人商议的时候,启德机场里多了几名临时工。他们有的负责搬运行李,有的打扫卫生。这些都是粗重的活,所以没几个人在意。
第二天上午,小郑像往常一样拿着自己的清洁工具和盥洗用品进了机场。机场的安检在检查过之后,发现没什么危险品之后就放他进去了。
中午,印尼航空公司的“克什米尔公主号”飞机飞抵香港启德机场。在这里它将做短暂停留,并搭乘来自十一名前往印尼参加亚非会议的中国和外籍人员。
飞机停稳之后,机场的地勤人员就围住了飞机,有的检查引擎,有的量机油,其余大部分人在擦引擎外面的废机油。小郑也和那些工人在一些,神色自若地东扫扫、西擦擦的,但是很少有人注意到他那双帽檐下小眼睛正不停地四下打量着。
不一会儿,小郑抓住一个空当,一矮身,就钻到了飞机右下面的行李舱中,跟着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管牙膏——这就是他昨晚把那个年轻男人交给他的东西伪装成的。他把这管“牙膏”放在一个起眼的缝隙中,并按照之前学的那样定好时间。看看没有差错,又谨慎地观察了一下行李舱外没什么人注意他,这才溜了出来。
哪知他的双脚刚一落地,还没走出两步,一个黑影就从头上扑了下来,如同老鹰扑兔一般,把瘦小的小郑死死地按在地上。小郑心里一惊,心知不好。正要反抗,只觉得后颈上一疼,眼前一黑,顿时晕了过去。
骑在他背上的那人并不就此放心,把他的双臂反剪过来,又从腰中取出一截铁丝,把小郑的双手双脚绑在一处,这才站起身,对周围喊道:“行了。这小子抓住了。”
一名清洁工放下手里的拖布道:“不错!够麻利。不愧是朝鲜战场上的特种兵。”
一名搬运工道:“先别说别的,赶紧把炸弹拆下来才是正事。”说着抢先钻进了行李舱。
不多时,机场负责保卫的港英军警接到消息跑步赶来。为首的警务督察约翰问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那名抓住小郑的人说道:“我们抓住了企图炸毁飞机的特工。”
“什么?”约翰愣住了,自从接到有人要炸飞机的消息后,他已经派出了机场的全部人马加强戒备,没想到还是出错了,这让他的脸上多少有些难堪。
“这么说你们是中国派来的?”约翰沉下脸,他可对北京方面没有什么好感,哪怕英国政府已经承认那边的政权。跟着他又看了看被绑住的小郑,“这就是你说的特工?你们有什么证据?”
“就凭这个。”另一个声音响起,那名钻进行李舱的人手里托着一块机身铝片走了过来,那上面有一管看上去像牙膏的东西。
约翰冷笑一声,“这是什么?”
那名年轻人道:“请您仔细看清楚。”
约翰这才发现,那东西上面还连着几根电线。“这是……?”
“没错。这是定时炸弹,最新的科学成果。如果不相信的话,我们可以给您示范一下。不过,这可是呈堂证据,要想示范还要征得您上司的许可。而且这上面应该还有这名特工的指纹,相信你们很快就会查出来的。”
约翰“哼”了一声,“告诉我你的名字,中国人。”
那名年轻人笑道:“我们中国人讲究做好事不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