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怀仁堂出来,周总理径直去了菊香书屋,把张振华对他说的话向毛主席又复述了一遍。毛主席听后笑道:“这个小鬼!当初在重庆的时候,他就和我说过这样的话,没想到他还是念念不忘啊。”
周总理道:“他说让我们效仿好莱坞的方式,把中国电影推向世界的想法是好的。可是让我们给他特权,拍一些对我们而言相对另类的片子,恐怕不太容易啊。而且,只让他拍,不让别人拍,下面的同志会很有意见。”
毛主席想了想,“这个小鬼既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我相信他就有这个把握。就说他写的这本书吧,”说着,拍了拍放在手边的《哈利·波特》,“虽然没有多少思想性、教育性。但是很有想象力,让人喜欢看,这就很不容易啊。而且在前线还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成绩,说明我们中国人的东西还是可以吸引西方人的。至于意见问题,这样,你让他先写个本子出来,我们先审查一遍。”
“那好,我明天就派人通知他。”
张振华没想到周总理的回信会这么快。按照他的想法,这种事——特别是像主席要特权的事——怎么也得商量个几天才能定下来。没想到头一天晚上才提出来,第二天就让他写剧本,这倒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可是写什么好呢?张振华陷入了沉思。
“科幻片要求有点大。即使是小成本的诸如《这个男人来自地球》,也未必会让这个时代的人接受。那么只能先从最具中国特色的武打片下手了。可是选哪部呢?”张振华手上转着铅笔,脑子里飞快地回忆着上辈子自己看过的那些片子。“要让这个时代的国内观众接受,自然就不能搞那些神神怪怪、在天上飞来飞去的片子了。”
张振华知道,中国电影史上的“禁武令”起源于三十年代初,那时,一部《火烧红莲寺》轰动全国,并接连拍出多部续集。同时,世面上诸如《蜀山剑侠传》之类的仙剑类也相当流行。从1928年到1931年,中国共上映了二百多部这样的电影,一时间,中国银幕上下的剑仙斗法盛极一时,有些年轻人甚至放弃学业和工作,一门心思地要到深山老林里去寻仙访道。为此,国民政府下属的电影检查委员会下令查禁所有此类电影。从此武侠电影在中国内地开始销声匿迹,直到八十年代初才得以解禁。
“究竟选哪部好呢?”张振华转着手里的笔,要说前世港台和内地拍的武侠片不算少,给人印象深刻的也很多,但符合这个时代要求的还真不多。
正在思考着,午休的铃声响起来了。一名同事走了过来,“小张,走吧,该吃饭了。”
张振华放下笔,“知道了,这就去。”说着拉开抽屉拿出自己的饭盒。
那人又道:“对了小张,后天晚上,长安大戏院演出王金璐的《挑滑车》。我们几个商量好了,一块订票。怎么样?你去不去?”
张振华笑道:“算了。我不怎么看京戏,还是你们去吧。别说我不合群啊,什么时候你们去听相声别忘了叫上我就是了。”
那人笑道:“知道了。”说完,拉着张振华往食堂走去。
走了没多久,张振华脑子里灵光一闪,“《挑滑车》……岳飞……对呀!我怎么把它忘了?”
下了班,张振华急匆匆地离开了单位,来到附近的一家书店买了本《说岳全传》,跟着又急匆匆地回了家。到家之后,草草地吃过了晚饭,就迫不及待地回到屋里打开《说岳》读了起来。
门一开,方冬梅端着一杯热水走了进来,把水放在儿子身边,问道:“儿子,今天怎么了?连饭都不好好吃就跑回来看书。”
张振华道:“妈,没事。这不刚接了个任务吗?”
“什么任务啊?”张翠花把脑袋探进来问道。
张振华神秘地一笑,“保密!”
张翠花冲他扮了个鬼脸,“我才不信呢!保密的事你能拿到家里来?妈,您说呢?”
方冬梅笑道:“我说也是。儿子,到底什么事,说来听听。妈帮你参谋参谋。”
“好吧。”张振华耸了耸肩,“简单地说,就是领导觉得我编故事有一套,想让我编个电影剧本。”
“哥,你要写电影了?”张翠花一下就窜到张振华身边,“想写个什么故事?”
张振华弹了一下手上的书,“就在这里了。大致情节我可以说一下。话说岳飞被困牛头山,金兀术屡次逼降不成这才想出一条毒计,命手下一队兵将奇袭汤阴县岳家庄,要拿岳飞的一家老小作为人质,逼岳元帅归顺。本以为岳家庄只有一群老弱妇孺,此去定会得胜。却不想岳元帅的几位公子人小志气大,将庄中少年组织起来对抗金兵,把来犯的敌人杀得大败而归。就这些。”
“就这些呀?”张翠花听后有些失望,“这也太短了吧?”
张振华道:“都说是大致情节了。具体的我还要再想一想。”
方冬梅笑道:“那好,你就在这儿想吧。注意早点睡觉,明天还得上班呢?”
“知道了,妈。”
一个多星期后,《岳家小将》的剧本送到了毛主席的面前。毛主席一见笑道:“这个小鬼动作蛮快的嘛。恩来,你看过没有啊?”
周总理道:“看过了。剧本还可以,故事说得也不错。只是情节略微简单了些。对此,小张的解释是,‘武打片嘛,看的主要是武打部分。’”
毛主席一笑,把剧本打开。《岳家小将》的故事并不长,毛主席没一会儿就看完了,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嘛!人小志气大,勇于抗击外敌,还有‘统战’的成分在里面。有点意思,比那些剑仙斗法强多喽。”
周总理笑道:“所以蒋委员长才下令把这类电影禁了嘛。在这一点上,他还是有点眼光的。”
毛主席哈哈大笑,“我们的这位老朋友啊,是该抓的不该抓的他都想抓。结果呢,是该抓的往往没有抓到,不该抓的抓了一大把。”
周总理道:“那这个剧本怎么办?”
毛主席想了想,“这样,你辛苦一下,把相关单位的人找来商议一下,具体的我就不管喽。另外,如果那个小鬼不忙的话,让他也参与进来,让我们看看他的本事究竟有多大。”
周总理一笑,“那好,我这就去安排。”
几天后,拍摄《岳家小将》的研讨会在北影厂的一间会议室里举行。和张振华预料中的差不多,很多导演对于拍摄这样的电影兴趣并不是很大,有的人甚至有些微词。于是,场面就这样干了下来。
就在张振华想要站出来表示,“都不愿意干我来。”的时候,角落里传来一个声音,“各位领导,要不让我试试吧?”
众人顺声音望过去,只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站了起来,“各位领导,各位前辈,请把这个剧本交给我吧。我愿意试试。”
一位领导皱眉道:“谢铁骊同志,你有把握?”
“他是谢铁骊?!”张振华惊呆了,“这可是未来的大导演啊!”
谢铁骊谦逊地一笑,说道:“我看过剧本,这种剧本正适合我这种没有经验的新人来完成。这也叫初生牛犊不怕虎吧?而且当了三年教员,我一直想拍个电影,这也算是我的习作吧。”
几位领导商量了一下,其中一人说道:“既然你想拍,我就把这个剧本交给你。另外,你第一次拍电影经验不足,所以我们再给你找一个人。正好,他也姓谢,虽然他不是导演,但拍摄经验丰富,相信能够帮到你。”
“难道是他?”张振华再一次震惊了,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岳家小将》竟能请动未来中国的两大导演助阵。
领导又说道:“另外,张振华同志作为《岳家小将》的编剧自然也要参与进来。你们要好好的合作,不要辜负上级的希望。”
张振华站起身,“那个……以后还请大家多多指点。”
散会后,谢铁骊找到张振华,“小张,我看你这个戏里好像有不少武戏吧。如果是这样,对主要演员的要求可就很高了。”
张振华笑道:“谢导,电影演员不行我们可以找别的演员啊。”
谢铁骊一怔,随即一拍脑门,“对呀!我们可以找京剧团、杂技团的青年演员,还可以找体校武术队的人来嘛。不过小张啊,我怎么感觉你写的这部戏像……”
“像武打片?”张振华毫不避讳的承认道:“没错!我写的就是武打片。这又不是过去的那些胡编乱造的剑仙电影,而是根据大家耳熟能详的《说岳》中的一章改编的,很有思想性和教育意义啊,有什么问题吗?同时,武术是我们中国的国粹之一,难道不应该宣传一下吗?”
谢铁骊笑道:“你倒是坦诚。好!就冲你这坦诚,这部武打片我一定拍好。”
张振华道:“那就拜托谢导了。前期选角、选景我就不参与了,我相信您的眼光。什么时候开拍您叫我一声就行,我一定到。”
“到时候少不了麻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