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换门庭之后,庄崇先同样有着不小的压力,中统是cc系的天下,作为一个外來者,而且还是一名降将,庄崇先本身并不占什么优势,他甚至听说,之所以将其暂时安排为上海站的站长,主要目的便是中统为了能尽快的占据上海的各项资源,一旦大局一定,他是迟早要被替换下來的。
作为庄崇先,是绝不愿意看到这一幕的,一旦从上海站的位置上下去,失去权力的滋味对于他來说,将是万劫不复,到那时,庄崇先宁可粉身碎骨。
因此,他采取了一系列的行动,來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
中统和军统不同,中统是党务情报组织,抗战中,绝大部分的基层组织被破坏殆尽,沦陷区和国统区的地盘逐渐被军统所吞并,而由于cc系的专权,中统的人事权一直被陈氏兄弟牢牢的把握在手中,这也是中统渐渐失去国府高层扶持的主要原因。
因此,中统和军统一直以來都是明争暗斗,戴笠和陈氏兄弟也是政界死敌。
抗战胜利后,为夺取沦陷区内的地盘,cc系招揽了一大批汉奸和伪军将领,庄崇先就是其中之一。
庄崇先和清楚中统的需要,一是地盘,二就是财富。
林笑棠作为军统在沦陷区内的最高指挥官,自然成为了中统的眼中钉,而他擅自策划在日本驻军,已经引起了国府高层的不满,这个时候,庄崇先第一时间想到了落井下石,将林笑棠拉下马來,夺取他手中的沦陷区地盘,其二就是元剑锋掌握的七十六号,特工总部是伪政府与军统抗衡的情报机关,拥有着雄厚的实力,庄崇先唯恐元剑锋先于自己投靠国民政府,因此先下手为强,一早便将其弄进了监狱,同时将七十六号的部分生怕遭受到国府惩处的大小汉奸招致自己的麾下,一时间声势大增。
庄崇先的雷厉风行和卓有成效,也获得了陈氏兄弟的赞赏,表示将对他的行动予以大力的支持。
这就像是一直强心剂,更激发了庄崇先的斗志,这些天,他完全不像是一个六十岁的老人,精神状态亢奋无比。
尤其是上海市长的任命尘埃落定,更是让他乐不可支,“杜月笙意味这还是英国人和法国人做主的时代吗,真是可笑,一个流氓头子,想洗干净屁股跻身上流社会,这不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叫什么。”
“听说他又想参加下月开始的上海市参议长选举……。”宗飞小心翼翼的在庄崇先耳边说道。
庄崇先收敛了笑容,冷哼一声,“也不撒泡尿照照,他又那么大的本事吗。”
“可恒社在上海的影响力却是不小,如果真要凭借选举,这个位置十有**是属于杜月笙的,再说,他也不缺钱,国府的那些个官员未必能架得住他的金元攻势。”
听了宗飞的担心,庄崇先满不在乎的摆摆手,“老蒋是不会让一个流氓头子來做官的,这一点,绝对沒错。”
继而,庄崇先又问起林笑棠的下落,虽然林笑棠现在已经登上了国府侍从室下达的秘密通缉令名单,但一天沒抓到人,庄崇先的心里还是不踏实,对于这个比自己年轻了三十多岁的年轻人,庄崇先的心里始终保持着浓浓的警惕,甚至可以说是嫉妒,他很清楚,绝不能给林笑棠留下一丝一毫反击的机会,要不然,这个家伙是一定可以弄出一场绝地反击來的。
“林笑棠当年毕竟和我们一起联手对付李士群,知道不少内情,还有他也算是国民政府的高官,这些年潜伏在上海,沒有功劳也有苦劳,政府那边未必会下死手,我想,我们是不是沒有必要把事情做得太绝。”宗飞犹豫的说道。
庄崇先叹口气,“我知道你念及着和他们那些人的一段旧情,可现在形势逼人啊,如果我们不杀人,迟早人便会來杀我们,眼镜和少爷那些人我可以放过,但林笑棠绝对不能,他知道事情太多,和周佛海、唐生明那些人的关系太密切,一旦他们抱成团,我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别忘了,他被日本人抓到本土,可是我们一手安排的。”
宗飞悻悻的闭上了嘴巴。
庄崇先两口喝完了剩余的茶水,站起身,宗飞将外套披在他的肩上,两人这才信步走出了茶社的房间,院子内外的警戒都很严密,庄崇先出行的声势比原先大了不少,不过,这也是沒办法的事情,庄崇先现在是中统的接收大员,每天忙于抄家和查封,仇家遍布上海,不知有多少人咬牙切齿的想找他报仇,不小心一点可是不成。
“大飞,你不用跟着我了,南市那边的监狱又进了一批新人,全是咱们中统抓进來的,你马上就去审问,看看能榨出多少油水來,以后这样随身侍候的事情,就交给他们來做。”庄崇先用文明棍指指茶社门前站着的两个光头的彪形大汉。
这两个人是庄崇先收编的七十六号的精英,以前是跟随吴四宝掌管上海滩租界赌台的打手,因为身手出众,被吴四宝相中调进警卫大队,民国二十八年,吴四宝命令徒弟赵嘉猷、唐万芝暗杀自己原先的老板,也是上海滩有名的流氓头子高鑫宝,就是这两个名叫凌三和凌五的人出手做的。
七十六号倒台后,庄崇先将一批人马纳为己用,其中就包括凌三和凌五他们两个人,现在就跟随在庄崇先身边,负责其日常安全。
庄崇先话一出口,凌三和凌五的眼睛蓦然一亮,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向着宗飞投去挑衅的目光。
宗飞却毫不理会,庄崇先的手下是來越多,而他对自己的信任也不比以往了,很多事情已经不需要自己再去操心,对于别人这或许是件难以接受的事情,但在宗飞看來,他选择留在庄崇先的身边,只是希望完成自己的诺言,别的真的无所谓。
宗飞答应一声,转身朝后门走去。
凌三和凌五两兄弟趾高气扬的带着手下护送着庄崇先登车。
车子还沒启动,街角处便传來了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一辆改装的卡车呼啸而至,车厢的两侧装配了厚厚的钢板,几个人站在后边,手中的捷克式冲锋枪不停的抖动着,冒出一阵阵的火光。
庄崇先今天带了三辆车,十一二个手下,面对着突然的袭击,众手下显然有些措手不及,后面的两辆车一瞬间便被打成了蜂窝,随着两声手榴弹的爆炸,两辆车上的手下非死即伤。
这一幕在电光火石间完成,凌三和凌五见势头不妙,赶忙将庄崇先从车上掩护下來,一边还击,一边向茶社的院子里退去,茶社的掌柜和伙计们吓得抱头鼠窜。
刚踏上台阶,庄崇先便觉得自己的右腿一麻,便不由自主的向前栽倒,凌五赶忙上前扶住,凌三心头一颤,回身便是一梭子子弹扫射出去,当即将冲上來的几个人打倒。
仅剩下的一个身影拔地而起,双脚闪电一般踢出,当即便把凌三和凌五踢得飞了出去,然后一把手将瘫倒在地上的庄崇先抓了起來,反手丢进了敞开的车厢中。
凌三和凌五一个打滚从地上爬起來,顾不得胸腹间的疼痛,挺身便向那个汉子扑过來。
汉子身形未动,打光了子弹的手枪丢在地上,双手一松,两柄寒芒便出现在掌心,拧身向着凌三和凌五飞跃而去。
“噗噗”两声,凌三和凌五顿时僵在了当场,汉子缓缓后退,两柄匕首赫然便插在了凌三和凌五的小腹上。
凌三和凌五紧盯着那个陌生的汉子,眼中露出惧意,但也就在刹那间,两人的眼睛里便失去了光芒,径直倒了下來。
汉子迅速的转回身來,招呼着卡车的司机过來,两人一起上了庄崇先的汽车,司机将汽车发动,而那汉子则钻进了后座,庄崇先瞪大了眼睛,“郑锦,你还沒死。”
郑锦摘掉头上的帽子,露出一张黑瘦的脸庞,“在救出二少爷之前,我是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
“你想怎么样。”庄崇先用手紧紧的按住右腿上的伤口,惊恐的问道。
“麻烦你现在就和我去特工总部的大牢,把二少爷给提出來。”
“不可能,元剑锋是国民政府钦定的要犯,必须要有中统总部的命令才可以提人。”
郑锦不再说话,一掌拍在庄崇先的伤口上,“是吗。”
庄崇先立刻惨叫起來,“别,别,我來想办法。”
郑锦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汽车拐过一道弯,司机却突然喊起來,“锦哥,有状况。”
郑锦一抬头,并不宽阔的街道上,对面行驶來一辆黑色的轿车,而且速度很快,径直向着自己所处的车子冲过來。
“踩油门,撞过去。”郑锦大叫起來。
司机狠狠的踩下油门,汽车猛的向前冲去,庄崇先和郑锦被惯性一下子甩在了后座上。
两辆车之间的距离越來越近,但双方丝毫沒有减慢速度的意思。
“碰”的一声,尘烟四起,两辆车的车头被碰撞的变了形,郑锦的司机直接被从车厢中甩了出來,脑袋径直撞进了对面车子的车厢中,显然是沒命了。
郑锦和庄崇先也被撞得七荤八素,但郑锦的手一直牢牢的扣着庄崇先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