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人沒有食言,在一个星期之后,便向驻守九州的中国军队提供了大批的粮食和物资,但武器装备却少的可怜,更别说什么重武器了,林笑棠对于这点倒沒放在心上,仅是日本人留在九州的军火就足够驻日部队使用了,大不了将全军都换成日式装备,更何况在九州还是有两家专门生产弹药的轻型武器的军工厂的,据说其中一家还是专门从东北整厂迁移过來的,实打实是中国人的企业。
停战后谈判也已进入尾声,日军的高级将领作为战犯也先后分几批被遣送回国,他们将在盟国成立的军事法庭上接受审判,对于盟军的审判,林笑棠是不抱多少希望的,据传,除了极少数战犯会判处死刑,更多的将会是监禁一类的刑罚,不过沒关系,林笑棠早已就此做好了准备,盟国想要网开一面,但林笑棠绝对不会让那些刽子手逍遥下去。
中美俄三国共同在日本驻军的事实已成,不会再有什么大的变化,国民政府虽然沒有对撤军时间提出什么异议,但驻日部队的供给却是全面停滞下來,还好,有美国人的“援助”,最重要的是,林笑棠已经通过潘其中开辟了一条新的秘密海路,可以将來自于抗日根据地以及南洋的补给源源不断的运送进來,驻日部队的后勤供给绝对不成问題。
不过,驻日部队内部也产生了一些争议,一些中层军官因为国府的态度而发生了动摇,这主要出现在萧山令带來的部队中,这一部分人思乡心切,很害怕成为海外的孤军,对于他们,林笑棠也沒有做过多的挽留,而是大手一挥,发给路费,全部赶走,反正南洋华侨子弟将补充进來,兵源是不成问題的。
处理完了这一系列的事情,局势慢慢稳定下來,日本关东的新政府开始运作起來,北海道的临时政府也自成气候,林笑棠和萧山令商议之后,便在九州地区成立了驻日部队与扶植起來的日本当地豪族共同组建的管理机构,对外宣称是九州联合管理委员会,这期间,林笑棠向潘其中发出邀请,请他抽调大批的政工干部进入九州,一方面促进与当地民众的融合,另一方面则大力向本地人灌输自治的理念,逐步培养他们慢慢脱离日本固有统治理念的束缚。
这其中,林笑棠以身作则,在九州公开完成了与羽田空的婚礼,这也成为九州地区少有的盛事,虽然林笑棠知道,回国之后,势必要面对董嘉怡的雷霆之怒,但这件事情是必须要完成的,一方面,可以为九州的融合做出表率,另一方面,的确应该到了给羽田空一个名分的时候了,因为,羽田空已经怀孕三个月了。
摆平了这一切,回国就要提到日程上來了,最近,随着盟国与日本的谈判进入尾声,国内倒是显得愈发不平静起來了。
唐生明率部重返国军序列之后,不到一个月时间,便被任命为南京总统府中将参军,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明升暗降,目的是在于夺取唐生明手中的兵权,为此,唐生明沒少发牢骚,但沒办法,也只能捏着鼻子去南京上任,等候重庆政府全部迁移到南京來。
还有一个有趣的消息,宣铁吾被任命为上海市新任警察厅负责人以及松沪警备区司令,全面负责调查前伪政府官员和商人,抓捕汉奸,要知道,此人可是戴笠的死对头,这个人在第一时间空降上海,还掌握了上海的军事力量,老蒋这是要下一步什么样的棋呢。
再有,郑介民正式出任国防部二厅的厅长,接管国防部的情报机构,唐纵出任内政部政务次长,此举明显是要接任警察总署署长的职务。
这一系列的组合拳,让林笑棠有些看不明白了,但很清楚的知道,蒋介石已经对自己产生了极度的不满,虽然不知道他要用何种方式來对付自己,但这一连串的举动,却让林笑棠有云笼雾罩的感觉,好像蒋介石的目标不单单只有自己。
林笑棠隐隐约约的感觉,这个目标似乎是一个庞然大物,,军统。
上海再次处于政治漩涡的中心,宣铁吾在上海大肆抓捕伪政府官员,前些日子,因为执意枪毙伪政府陆军部长叶蓬,和唐生明闹得很不愉快,而执掌七十六号的元剑锋更是他的主要目标,一早便已经被他抓捕归案,投进了监狱,而王天木等人则销声匿迹,根据情报显示,这些人已经被戴笠秘密控制起來。
最令人意外的是庄崇先,这老家伙竟然攀上了中统陈氏兄弟的关系,不但沒有受到任何牵连,反而摇身一变,成了中统上海站的站长,声势愈发显赫起來,有消息称,元剑锋的被抓,便是他搞的鬼,就连周佛海等人,也吃了他不少的苦头。
尚振声不止一次來电报,重庆方面已经开始对上海和沦陷区下手,随着国军的挺进,中统和军统齐头并进,开始在沦陷区内设置站点,原本的军统北平站等林笑棠控制的站点已经被架空,幸好核心组织已经提前转入地下,与同盟会合二为一,开始秘密活动,但从重庆也传來消息,国民政府准备响应民众和民主党派的建议,裁撤特务机构,首当其冲的便是戴笠掌舵的军统。
这难道便是一个信号吗。
……
十月的上海,庆祝抗战胜利的热潮渐渐散去,弥漫在城市上空的鞭炮味道和醇醉的酒香也消散了许多,城市中投散出來的压抑一扫而空,呈现在林笑棠面前仿佛是一个崭新的城市。
自从抗战结束后,这还是林笑棠第一眼看到记忆中的上海,它和以往有着明显的不同,似乎像是在火焰中重生的凤凰,让人感受到它破体而出的无穷无尽的活力和自由气息。
但很快林笑棠就发现,这是一种错觉,抗战带來的喜悦降低了他的戒备,如今的上海,或许较之从前变得更为凶险了。
因为,还沒有下船,一个身影便摸到了林笑棠的船舱。
“沈俊熙。”林笑棠对于突然出现的沈最很是意外,他万万沒有像想到,初到上海,第一个见到的竟然是他,尤其是,沈最现在还是一身船员打扮。
沈最的神情很谨慎,这让跟在林笑棠身边的火眼和郭追也跟着紧张起來。
“有什么话,下了船再说,中统的人就等在码头上,你们跟我走。”
沈最的话不多,但不容置疑,林笑棠还是第一次看到沈最的脸上有这么凝重的表情。
林笑棠三人跟着沈最,下到客轮最底层的水手舱,通过一个排水的暗门直接跳进了水里,十月的已经有些冰凉的感觉了,林笑棠三人连行李也沒有带,只拿了随身的贵重物品,便跟着沈最入水,三人静悄悄的沿着客轮的边缘游到了码头的一个僻静所在,这里有沈最的人等候。
上了岸,几个人简单的换了身平常的衣服,便上了一辆黑色的汽车,沈最亲自开车,连一个手下都沒有带。
车子七拐八拐,直到半个钟头后,停在一家普通的民居前,门前的阵势林笑棠并不陌生,一些小商小贩在他看來,分明就是训练有素的特工,各自守卫着进出弄堂的要道。
沈最沒有说什么,直接将林笑棠等人带到了民居的正厅,屋里的窗户关的很严,光线不是很好,正中摆着一桌并不丰盛的酒菜,一人坐在桌前垂手等候,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脚步声使得他抬起头來,林笑棠却是吃惊不小,“戴老板。”
戴笠微笑着站起身,和林笑棠一握手,抬手请林笑棠入座,而沈最则礼貌的将火眼和郭追让到隔壁的屋子。
火眼和郭追有些不放心,站在原地沒有挪动脚步,林笑棠冲着他们点点头,“在戴老板的地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去休息下吧。”
戴笠还是老样子,头发梳的格外整齐,一身标志性的灰色中山装,只是一双眼睛中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疲惫,整个人的状态似乎比之重庆时查了那么一点。
戴笠先帮林笑棠满上一杯酒,随即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林笑棠略感意外,他很清楚的知道戴笠是从不饮酒的。
或许是察觉到林笑棠的诧异,戴笠微微一笑,“这是庆贺佑中老弟立下不世之功,雨农不才,陪老弟共饮一杯,“
林笑棠举起酒杯,也不多言,冲着戴笠举杯一饮而尽,而戴笠也是干净利落的饮完了这杯酒,接着便将酒杯放在一旁。
“雨农兄,这是要请我去重庆吗。”林笑棠自斟自饮,口中却满不在意的问道。
戴笠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我就知道你会有此一问,不过,正好相反,我是來劝你离开的。”
林笑棠一愣,手中的酒杯微一颤动,几滴酒液洒落在桌面上。
戴笠轻声叹口气,又将推到一边的酒杯拿过來,满上一杯酒,和林笑棠一碰杯,喝干。
很快,戴笠的脸上便出现了红晕,他索性解开了脖子上的风纪扣,长长的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