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响起的那一刻,陈元整个人弹跳了起来,一下蹿出马车。
只见范仲淹头裹毛巾,身穿睡袍,那消瘦的身躯仿佛随时要倒下一般,在一个家人的搀扶下站在马车门口。一看他这摸样就是从病床上爬起来的,那双目居然含着点点泪光。
范仲淹这一阵子本来已经开始糊涂起来了,有的时候甚至不认识跟了他多年的家仆。但是他刚刚收到范纯佑入狱的消息,天知道是什么力量让他居然又站了起来。
陈元赶忙从车辕上跳了下来,上前一把扶住他的手臂:“老大人,您身子不好,下官回去自会拜访,怎敢让大人前来?”
范仲淹的嘴角动了两下,陈元惊愕的发现两滴眼泪从他的眼眶中溢了出来。
范仲淹哭了!这是陈元第一次看见范仲淹哭了!
“世美,纯佑年少无知冲撞于你,是老朽教子无方!现在老朽已经油尽灯枯,不想在这个时候先送黑发之人。望世美看在老朽这张老脸的份上,给纯佑一条生路!过之后看了夏竦一眼,话中的意思非常明白,没有人可以欺负曹太后,同样,也没有人可以利用曹太后。老赵家人,在大宋没人可以欺负。
夏竦慢慢的走了过来,从太后的手中拉过小赵实,同时喊来一个丫鬟:“带小王爷去玩。”
丫鬟拉着赵实就跑了,一周左右的孩子根本什么都不懂,人家往哪里拉,他那两条小腿就往哪里迈,当然,如果你肯抱着他那是最好。
孩子出去之后,夏竦在曹太后身前站定:“太后,诸位王爷都是您的亲人,老臣也对先帝忠心耿耿,你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曹太后的哭泣声先是停止了一下,接着眼睛看看屋子里面的人,忽然放声哭了出来:“诸位王叔,哀家不知道这曰子,还怎么过下去的好啊!”
满屋子的王爷们大惊,楚王小声劝慰道:“太后,您受了什么委屈?慢慢说来。”
曹太后擦了一下眼泪,抽泣着说道:“本来哀家一个妇道人家,不该有什么想法。只是,哀家实在担心,这才让相国请来诸位王叔,为哀家做主。”
王爷们都不说话,静静的听着曹太后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曹太后从赵曙继位开始说起,几个月了,从他当上皇上,几乎没有来请安过。这也就算了,不是自己亲生的,曹太后也不敢奢望什么。可是让她无法接受的是,相比于自己这里,赵曙却下了朝就往濮王府上跑。
曹太后说的这些事情王爷们都知道,从一个王爷的角度来说,他们也认为赵曙做的有些过了。
但现在把这个拿出来说,他们都不敢轻易做出什么表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太后说完之后居然没有一个人吭声。
曹太后一见他们都不说话,那神情顿时悲苦了起来,呜咽着说了一句:“先皇啊!你怎么忽然就走了呢!留下臣妾一个寡妇,该如何守住你这家业呀!”
那些王爷被这话说的相当惭愧。
大宋民间就是这样,丈夫死了,娘子如果守寡的话,那么照顾她的生活是叔子们应该尽的责任!
看着这些王爷都底下了头,夏竦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太后,臣,一句吧。”
他轻轻的喝了一口酒:“诸位王爷,按理说本官是个外人,这事情说着实不该插手。但是既然太后找到我,我当义不容辞。”
“而且,”夏竦稍微停了一下,看看那些王爷们的神色:“跟诸位王爷说句实话,从皇上登基到现在,本官对皇上的一些做法颇为不瞒。置先帝留下的重臣于不理,是为不信。至太后于后宫而不问,是为不孝。把先帝和陈世美已经谈妥的事情任意胡来,是为不义。纵容范纯佑于那东瀛人接触,是为不仁。先帝刚走,便破坏先帝的政策,强行安排商会会长,是为不忠。”
不忠,不孝,不义,不仁,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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