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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曾渔要去上清大真人府向张广微求亲,最快活的是妞妞,妞妞很喜欢那个小仙姑,小仙姑既美丽又可亲,就连小心眼、爱哭鼻子的阿彤也说小仙姑人好;曾渔母亲和姐姐虽然也很高兴,却还是有些担忧,毕竟家世太过悬殊,自己这小户人家和龙虎山张天师家结亲,能应付得过来吗?
不过这些都只是快活喜庆中的小烦恼,曾渔母亲和姐姐开始为曾渔去龙虎山相亲做准备了,男方请媒妁去女方家提亲只须略备薄礼就行,女方同意了,才行纳采礼,但现在是大真人府派人来要曾渔去提亲,媒妁之言只是摆个样子,相亲之后想必就就要纳采,纳采所用的酒牲果品,按照广信府习俗,上户人家纳采大约三两银子、中户二两、下户不过一两,曾渔家虽然没有半亩田产,但打肿脸也要充上户啊,张管家也说了就按广信府习俗办,龙虎山张家知道曾渔家的底细,并未提出其他豪奢要求,但曾渔母亲还是想彩礼丰厚一些,不能让儿子露寒酸相——
曾若兰建议让她丈夫祝德栋陪曾渔去上清提亲,这些日子祝德栋除了打理甘蔗田和砂糖作坊之外,很少与以前的那些狐朋狗友往来,对曾若兰母女三人也亲热关心了许多,这让曾若兰很满意,以为浪子回头金不换,当作宝了——
可曾渔对这个姐夫依旧没多少好感,说宅子这边也要人照顾,姐夫就不用陪着去上清了,他到鹰潭请表兄郑轼陪同最好,郑轼是贵溪本地人,也认得周知县,办事交际会方便得多,曾母周氏也觉得郑轼比祝德栋合适。
正月初十,曾筌带着个女儿与大舅子谢满堂一道来上饶向曾渔母亲拜年,曾筌这是把曾渔母亲当作继母来看待了,曾渔诱贼立功之事已经传遍广信府诸县,作为曾渔的兄长,曾筌甚感颜面有光,永丰县衙典吏谢满堂更是要来巴结,如今曾渔是。
得知曾渔即将去龙虎山大真人府提亲,谢满堂是惊得目瞪口呆,心想曾渔祖父葬到了好穴,曾家风水要大发了,竟能与王侯一般的龙虎山张氏联姻,他谢满堂只有仰视的份,暗自庆幸当日没有因为老六子丹而与曾渔闹翻——
谢满堂要到永丰县衙听差点卯,不能在外多耽搁,在上饶只待了一日就回永丰了,曾渔留兄长和两个侄女在这边过元宵,上饶城的元宵灯会不是永丰县城能比的,因为年前那场贼乱的惊吓,乡绅富商们有劫后余生的庆幸,除了自家府第悬挂各类彩灯之外,捐助灯会也是分外踊跃,所以今年上饶城的元宵灯会比往年更要热闹几分——
自正月初六始,春幡簇彩,春灯渐盛,大户人家张挂出从闽地运来的名贵珠灯,还有杭州的皮灯、绢灯、纸灯、纱灯,灯罩绘制各种神仙故事,比如钟馗捉鬼、刘海戏蟾,还有鸟兽虫鱼、花木草叶,制作精美、花样繁多,曾渔也到城里买了十六只白纸灯笼,自己画上葡萄、杨梅、柿子、鹿、鹤、鱼、虾,又题写藏头诗,灯笼前厅八盏、内院八盏,当夜幕降临,四喜点上灯笼里的蜡烛,灯笼上画的那些花果鸟兽旋转晃动栩栩如生,妞妞和阿彤、阿炜姐妹快活得跑进跑出,看个不够——
此时的上饶城内外,灯火相望,胜似满天繁星,不时有烟花绽放在夜空,妞妞她们都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盛况,快活得不得了,曾筌的小女儿年龄比阿彤她们大好几岁,看着这灯火也是喜笑颜开。
转眼就是正月十五元宵节,这日上午曾筌、曾渔、祝德栋带着妞妞和阿彤姐妹入城到城隍庙广场看杂耍,只见卖艺的童子敲太平鼓、跳白索,还有翻筋斗、蹬坛、蹬梯耍子的,广场正中在搭烟火架,高达一丈,准备夜里大放烟火;各家店铺和小摊贩早早准备了各方货物,彻夜不歇,这叫灯市,夜间光顾的会更多——
曾渔到夏楮皮的纸铺门前看了看,门户紧闭,夏楮皮还在永丰没过来,隔壁的赵玉吾绸缎铺也未开门营业。
广场上小吃摊甚多,粽子、粉团、瓜子、荷梗等等,祝德栋买了一些让小女孩们吃,一边看广场上鼓吹杂耍。
巳时以后,广场游人愈发多了,人头挤挤、人声鼎沸,热闹非凡,曾渔忽听得有人在叫“曾相公、曾相公”,扭头寻看,只看到一片人头,摩肩接踵根本辨不出谁是谁,叫“曾相公”的声音也隐没不闻。
曾渔以为自己听岔了,就继续背着妞妞看杂耍,妞妞矮,站在地上看不到耍把戏,过了一会,曾渔又听到有人叫“曾相公”,妞妞也听到了,转着小脑袋东张西望,忽然招手锐声道:“在这边在这边。”低头道:“哥哥哥哥,有人找你,是那个黄公差。”
曾渔朝妞妞指的方向望去,见广场边一株老树下有两个皂隶在企足而望,便对兄长曾筌和姐夫祝德栋道:“我们先回去吧,夜里再来看灯,那边有差人找我。”
曾渔背着妞妞挤出人群到老树边,头役黄劳还没看到曾渔,还在扯着嗓子叫“曾相公曾相公”,曾渔上前一拍他肩头:“黄头役,何事?”
两个皂隶一起转过身,黄头役满头大汗,唱喏道:“曾相公让小人找得好苦,赶紧回去吧,赶紧回去,报喜的鼓乐已经在贵府吹吹打打多时了。”
曾渔纳闷道:“报什么喜?”
黄头役笑道:“曾相公大喜啊,浙江胡部堂派人来为曾相公庆功,赏赐了大量财物,曾相公赶紧回去吧。”
曾渔早就从林知府处知道胡宗宪要为他向朝廷请旌赏之事,只是没想到报喜使者会来得这么快,当即与兄长、姐夫一行匆匆赶回北门外宅子,只见大门前聚了黑压压聚了数百民众,鼓吹声、喧闹声洋洋沸沸。
黄头役抢步向前高声道:“曾相公回来了,曾相公回来了——各位父老乡亲,让一让,让一让。”
围观人群让开一条道,曾渔一行进到宅子里,天井边那一帮子吹鼓手见正主到了,愈发吹打得卖力,厅廊上立着一位典簿、一位武官和六名军士,还有几只披红挂彩的大箱子醒目地摆在厅堂正中——
那名武官是戚继光的亲随,认得曾渔,见曾渔进门,赶紧趋下行礼,那典簿也来见礼,宣读总督衙门对曾渔的嘉奖文书,赏银八百两、宝钞三千贯、锦缎一百匹,另外还要追封曾渔祖父、父亲七品散官官职和曾渔嫡母、生母的孺人诰命,待广信府礼房核实名字后上报,就会有敕命下达——
拥在大门外看热闹的数百民众口口相传,听说杭州胡部堂赏曾渔这么多银子、宝钞、锦缎,都是“咝咝”吸气、“啧啧”连声,八百两银子哪,田舍翁辛苦一辈子也积攒不到这些银子啊;待听说还要追封曾渔祖父、父亲为散官,母亲都要有诰命,这些乡邻更是惊羡不已,很多富翁巨贾为了博一散职光宗耀祖,在朝廷荒年赈灾时纳粟千石也不过只得一七品散官,曾渔这下子功名利禄全得到了。
众乡民惊叹羡慕声未止,鼓乐声又起,广信府的奖赏又到了,知府林光祖亲自登门来贺,以府衙的名义奖赏曾渔白银二百两、白米八十石、泾县宣纸一百刀——
对于围观的乡民来说,杭州的胡部堂虽然官大,但还是不如亲眼可见的府尊大人这么威风逼人啊,连府尊大老爷都亲自登门到贺,并赏赐这许银钱米粮,乡民们这时对曾渔已经不是羡慕了,而是敬畏。
这时已经是午时,曾渔请林知府在宅子里用饭,林知府反而邀曾渔到府衙廨舍赴宴,说已备好酒席,一并宴请胡部堂使者。
曾渔随林知府一行进城入府衙用餐,宴罢曾渔告辞,林知府笑问:“曾生,何日动身去龙虎山提亲?”
曾渔答道:“禀府尊,学生明日一早就动身,先赶到鹰潭坊见我表兄郑生,再一道拜访周知县。”
林知府点头道:“周知县那边本府已去信请他关照,你只管去就是,这个媒人他是欣然愿往的。”又感叹道:“胡部堂的奖赏真如及时雨啊,你曾家如今也是缙绅人家了,朝廷敕命很快就会下的。”
曾渔明白林知府的意思,就是说这样一来他曾家的地位明显提高,虽然面对龙虎山大真人府依旧是门不当户不对,不过也不会过于悬殊卑微了。
林知府又问曾渔明日去贵溪是否需要舟船车马相助,曾渔谢过林知府,表示自己雇船前去就行。
曾渔回到北门外宅子时日头西斜,约莫是申初时分,门前竟还有人在看热闹,厅堂上坐着几位秀才朋友,都是闻讯前来致贺的,曾渔周旋了一番,这才进去见母亲——
曾母周氏喜得泪花闪闪,儿子进学不足一年,竟然就能为母亲挣得孺人诰命,这可是进士知县才有的荣耀,这让年幼被拐、身世可怜的曾母周氏怎不感而泣下,只是高兴的事实在太多,明日儿子就要去向大真人府的小姐提亲,她要张罗着,先不忙着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