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儿见唐冠似乎有客要见,没好气望了其一眼后,转身离去。
唐冠见状哂笑过后,便随着侍女走向大门。
不知不觉这一番打闹,竟然已经日落西山。
而此时府外却伫立着一名身着常服之人,此人乍一看生的慈眉善目,再一看明显心思重重。
倘若问这位人称“牛头阿婆”的周兴突然被唐冠宴请有何感想,那他还真答不上来,只见周兴伫立府外,只觉每一刻都有些度日如年之感。
唐去病生死扑朔迷离,此番归京却不入朝,更加令人满头雾水的是武曌既不为其正名,也不将其复职,就那么半死不活的吊着,让人好生心烦。
若说朝中还有这么号人物吧,又见不到他本尊,若说就此将他除名,不再理会其影响吧,唐梁君又好死不死的挂在那。
长安虽大,可对京官而言其实就是巴掌大的地方,倘若连朝中人物局势都搞不清楚,这官真的做不下去。
是以当周兴一接到唐冠过府请帖,起初第一反应便是称病不来,可细想之下,自己又似乎没什么地方对不起这位唐侯爷,再如之前所言,来也就来了,能得知此人消息便算不虚此行了。
就在周兴踌躇之际,大门突然被人打开,迎面而来一句:“哎呀,周相公,久违了!”
听到这声音,周兴慌忙抬起头来,一眼便望到了那有些陌生的高大男子,可细辩之下还是有些不太敢确定的言道:“唐侯爷”
“哈哈!周相公,你我一别载许,这是不认识学生了怎的”
此话一出,周兴心中咯噔一跳,唐冠果然还活着。而且看模样一点都不像是当年那个文弱书生!
随即周兴立即故作惊喜道:“唐侯爷!想煞微臣!”
“哈哈,相公快快有请。”唐冠闻言面现笑容,当即亲热的携周兴入院。一边走一边说道:“周相公,请。”
周兴见唐冠如此热情。心中难免惊疑,此人归京深居简出,难不成是大势已去空留候名,这是想拉拢自己
匆忙间也来不及多想,二人便已进屋落座,左右奉上茶来,周兴笑盈盈的接茶望着唐冠。他来都来了,且看这个冠军侯能说出什么话来。
谁料唐冠开口竟是一些常见的寒暄之话。
“此番唐突,相公勿怪,卿友能来实为学生大幸。”
“侯爷言重了。闻你归京,老朽喜极而泣,怎奈公务缠身,一直未能前来探望。”
“哈哈,此言差矣。当年多亏相公关照,去病这次也是依仗相公洪福,才能侥幸逃脱。”
闻听此言,周兴面现惶恐,这倒不是装出来的。他到底是怎么回来的,至今还是个迷,慌忙说道:“侯爷莫出此言,折煞老朽。”
说罢,周兴心中一动,故作沉重道:“那张远辉假传侯爷死讯,妖言惑众,老朽也是糊涂,竟然轻信了此僚!哎,好在侯爷你得天独厚,逢凶化吉,实乃我朝大辛!”
唐冠闻言附和道:“相公言重,去病这条小命能够保住,全是依托陛下和相公的洪福。”
周兴见状心中顿时纠结,唐冠竟然来了个滴水不漏,他本想旁敲侧击一下张远辉的消息,而唐冠却只与他寒暄墨迹。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当即周兴又故作痛心道:“侯爷,你这次回来,吃了不少苦吧”
“嘿嘿,说来话长,这些伤心事咱们把酒慢慢说来吧。”
周兴闻言也只能干笑附和两句,不多时二人杯中茶尽,唐冠这才出声道:“周相公,学生好友不多,这久未归朝,理会我这半废之人的就更少了,你能赏脸前来,学生感激的紧。”
“恩”周兴闻言心中一动,听唐冠口气似乎确实有些失落,现在朝中还有不少人畏惧此人,周兴自己更是对当年之事心有余悸。
可忌惮归忌惮,他这次回来表现的确实怪异,既不露面,也不还朝,宫里的那一位更是对其只字不提,若不是还有个唐梁君,这所谓的冠军侯浑似在朝中消失了一般。
“难道陛下真的不在恩宠此人了”一时间周兴心中暗暗自语,这种种迹象无一表明唐冠真的失宠了。
要知道隔之久远,其情必淡的道理还是恨常见的,保不齐武曌头脑发热的劲已经过去了,此人消失了那么久,这一次回来,恐怕是被武曌赶了出来吧
一时间周兴心思连连,这黄鼠狼给狐狸拜年,谁没安好心,那真不好说。
唐冠将其表情尽收眼底,虽然他面上没有显露什么,但唐冠已经能预料到只要自己继续深居简出,不复官职,必然会有人猜他肯定是被“打入冷宫”了。
不过这正是他想要收到的效果,这种效果对自己对武曌都好,一是少了那么多闲言闲语,二是好行那瞒天过海之事。
不过这种效果也犯不着刻意制造,棱模两可才是上佳。
“啪啪。”当即唐冠将手一拍,而后笑道:“周相公,你我多日未见,今夜好生痛饮一番,以解此愁可好”
周兴闻言自然不做反对,心中还在暗自猜测着唐冠这是不是真的有求于自己,倘若他真的有事相求,那从此他就不足为患了,甚至唐梁君恐怕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过不多时,下人上得酒宴,二人相对而坐,举杯对饮一笑。
而后唐冠故作低姿态道:“学生初归窘迫,不能设奇珍款待相公,这些粗茶淡饭,见谅。”
听闻这话,周兴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可心中暗喜,唐去病一文价值连城,也有自称窘迫的时候,看来是真的有什么意外发生了。
倘若这个消息传递出去,那这喜于落井下石的人可不再少数,唐冠这汪深水,一旦干涸了,那便要立马堵住泉眼,以免死灰复燃。
周兴起初不动声色,看唐冠夹哪盘,他便随意用上一些,二人交谈不断,所说的不过是些琐事。
可唐冠的姿态却越来越低,周兴心中难免有些畅快,他是一等一的酷吏,往日只有人怕他,哪有他怕人,想起当年此人趾高气扬的神态,再看看如今对自己有些低声下气,只觉此人也不过如此。
到得后来,唐冠竟然起身亲自为周兴斟酒,周兴更觉畅快。
唐冠看在眼中,心中冷笑一声,坐下身子后赔笑道:“周相公,学生听闻御史台补缺花名,不知老师看学生如何”
“哦你想要来御史台任职”
“呵,学生才疏学浅,当年曾见识过老师手段,羡慕的紧,想要历练历练。”
周兴本就有些快感,甚至隐隐忘掉了那深埋的恐惧,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当年唐冠手段丧心病狂,可以吓到那时的他,可周兴也不是吃素的,经过年许大清洗,他的酷虐手段也有了显著成长。
这一增一忘间又被一夸,竟然忘乎所以道:“你若想来,也不是不行,但侯爷得屈尊从监员做起。”
“嘿。”唐冠闻言险些笑出声来,好在忍了下去,周兴的脑袋可真是让驴踢了,让他一个侯爷去做七品官。
进行到这里,唐冠见戏也唱得差不多了,他只是想确认一下朝臣对其看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