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很有可能成功,绝不可能失败的计划——马修带着残存的月下美人拖住一部分骑士。她杀掉守卫,引开切斯特。妮可潜入营地,救出麦克戴斯,然后来到她们之前约好的地点,帮她宰了切斯特。
妮可要救麦克,她要杀切斯特,曾经敌对的双方就这样达成了共识。计划看上去天衣无缝,就算妮可救不了麦克戴斯,至少还可以全身而退帮她对付切斯特。所以这个计划虽然可能不成功,却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失败。
她拖住了切斯特一个钟头,这是她们约定时间的两倍。
妮可没有来。
妮可为什么还没来?!她觉得自己之所以还活着,只因为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计划为什么会失败。
切斯特收起佩剑,蹲了下来,轻轻抚摸着安的额头,声音中带着一点怜惜:“你死定了,除非上帝要救你。”
安想说些什么,喉头涌动了几下,只是嗝出了两口鲜血。
“我一直不杀你,只是想看看你的计划到底有多完美。”切斯特的手指划过安的脸庞,为她拂去一些霜花,她的身体正在冷却,已无法将脸颊上的雪融化。
“你让我失望了。”切斯特喃喃的说,心中竟有一些莫名的哀伤。月下美人的最后一个成员就要死去了,他抱着她,总觉得就像抱着那个曾经放浪不羁的自己。
“不知道我有没有让你失望。”
安的眼睛中突然间绽放出了一片光明,她终于来了!
“妮可?”切斯特看着这个金发女人。
“切斯特?”妮可看着这个红发男人。
他们都笑了起来。
“我就是她的计划。”妮可指了指气如游丝的安,笑颜如花:“我一直躲在这里,甚至比你们俩来的还早,谢谢你们让我看了一场好戏。”
安盯着妮可,目光凄厉到让我不忍形容。
“亲爱的,你曾经差点儿害死我,我怎么可能让你活下去?”妮可爱怜的看着安,语气温柔的像认识了多年的姐妹:“计划是这样的,马修负责拖住一部分守卫,然后死。你负责引出切斯特,然后死。而我负责为你们报仇。”
安的瞳孔在一瞬间涣散了。
雪更大了,似乎有心为她举行一场盛大的葬礼。
“我也想过去救人。”妮可抬起头,对切斯特说:“可我不认为那些埋伏在麦克周围的刺客会眼看着我得手,他们有多少?十五个?还是二十个?”
“十六个。”切斯特面无表情的说。
“让我来猜猜你的计划——你故意被安引出来,然后放我进去救人,接着那些刺客会立即把我包围起来,并通知整个营寨。到时候我就会陷入重重包围,插翅难飞,对么?”
“你也让我失望了,妮可,原来你也不过是个喜欢自作聪明的小女人而已。”
“我说错了?”妮可做出一个小女人特有的惊讶神情。
“我的计划很简单,杀了你,在此时此地!”切斯特咧开嘴,露出了阴森的笑容:“他们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刺客,我一直觉得这个观点值得商榷。”
“那你觉得谁是?”
“你这个问题很没技术含量。”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我刚刚做完热身运动。”
当!短剑和细剑碰撞在一起。
我不知道这个情节安排是不是有些无厘头。放弃一切优势,只身面对妮可,只为证明自己才是天下最优秀的刺客,这个理由在我看来简直不可理喻。
可是没办法,切斯特就是这么想的。
他就是这样一个执着到近乎于执拗的人。
我喜欢这个角色。
这个角色死了,他还是没能打过妮可。
他们如风一般缠斗在一起,招式凌厉到足以划破长空,撕裂大地。五十招转瞬即逝,连闪电都望尘莫及,直到一抹嫣红在落雪中悄然绽放,切斯特才缓缓的倒了下去。
他平躺着,仰望苍穹,这一剑点破了咽喉,刺穿了气管,无论从角度上、速度上还是力度上都跟他一样完美。
“我输了,可惜没人看见,我认输了,可惜没人听见。”说着,切斯特哈哈大笑起来,就像个耍赖成功了的孩子。
妮可又在切斯特的额头上补了一剑,结束了这令人烦躁的笑声。她凝立在雪中,看着这两具逐渐被风雪掩埋的尸体,心中莫名的不太舒服。
总结一下当前的局势——她直接或间接的解决了两个人:安和切斯特;马修和萨菲隆、格林之间必有一伤;安德森身边还有阿隆,营地里还有瞎了一只眼的麦克。麦克…好吧,她承认自己的心疼了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向回走去。
任重而道远,她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我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如果给我一面镜子,我一定可以看到自己苍白的脸和乌青的嘴唇。
我刚刚度过了一个不平静的夜晚,迎来了一个平静的早晨。
妮可没有来,安没有回来。
我是不是被遗忘了?被所有的人?我如一个穿着衣服的思想者般坐在这里想着。
风在耳边呼啸,整个世界静悄悄…
“为首的女人不是妮可,是别人假扮的。带头的是月下美人的首领马修,他已经死了。格林胸口中了一刀,好在没伤到心脏。”萨菲隆向安德森汇报着,表情仿佛被冻住了:“刚刚在营地外的树丛中发现了切斯特的尸体,他身边还有一个女人,是月下美人的安,据我分析…”
“你们只剩下半个小时了。”安德森说。
“什么?”萨菲隆愣了一下。
“我给你们留了两个小时离开这里,你们已经浪费了一个半小时了。”
“你觉得现在我们还有可能离开吗?!”
“我并没有改变命令,上校。”
“我从没当过逃兵,将军,不管原因是什么!”
安德森笑着摇了摇头,拍着萨菲隆的肩膀说:“老萨,我们总会面临一些选择,有时候我们选对了,但是也有时候我们选错了。就像是一场战争,不到最后谁都没有把握,虽然你不赞成我现在的选择,可你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是么?”
“那…我该怎么做?”
“带着所有人离开。”
“我是说以后,将军。”
“以后?”安德森笑了:“怎么想就怎么做。”
“还有…”安德森接着说:“如果我没回来,不必找我。”
“为什么?!”
“因为我会去找你的啊!”安德森大笑道。
萨菲隆的嘴角抽动着,好像有一万句话要说,可最终他只是用力拍了拍安德森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开…
“都收拾好了吧?”安德森问道。
克蕾媤一动不动的坐着,什么都没收拾。
“我能不能不走?”她说。
“那我只能把你扔到马车上去了。”
“安迪,如果你输了,不仅你会死,还会害死我们。”克蕾媤咬着牙,强忍着泪水,只要能改变他的决定,用什么方法她都在所不惜:“我们都了解妮可,你伤她一个,她杀你全家,如果咱们失败了,就一个都活不了!”
“我说过她会死在你前面的,这不是承诺,是事实。”
“我不信!”
“爱信不信。”安德森拉起克蕾媤的手就往外走去。
“我想呆在哪儿就呆在哪儿,你算我什么人?凭什么管我?!你有什么资格?!”克蕾媤拼命挣扎着,发现没什么效果后,一口咬在了安德森的手上!
安德森皱了皱眉,拦腰把克蕾媤抱了起来,继续走。
克蕾媤踢着、打着、挠着、抓着,却已经都不足以改变安德森的表情,他就这样抱着她一路走到营地门口,然后他就看到了萨菲隆。萨菲隆效率很高,短短一刻钟的时间,部队已经整装待发。
阿隆迎了上来,看起来有话要说。
“接着!”安德森不等他开口就把克蕾媤扔了过去,阿隆愣了一下,只觉得一道人影向他飞了过来,下意识的伸出双手,克蕾媤就已经掉进了他的怀里。他看了看面如止水的安德森,又看了看气急败坏的克蕾媤,一脸尴尬。
“把她带回帝都,一个星期之内不准让她出门。”说着,安德森头也不回的走了。
“你回来!”风中传来克蕾媤哭泣的声音,安德森的心开始难以抑制的疼痛,脚步却更快了一些。哭喊声接二连三的袭来,如泣如诉,终于它们全都淹没在了风雪之中。
安德森抬起头,泪流满面。
克蕾媤睡着了,眼角还挂着泪痕,从安德森离开的那一刻起她就一直在哭,如果不是太累了,她一定还会继续哭下去。
“我从不相信爱情,更不会爱上任何人!”她一遍遍的告诫自己,泪水却越流越多,她昏昏沉沉的睡去,心灵比身体还要疲惫。然后她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她看到两个坐在摇椅上的老人,他们手牵着手沐浴在夕阳中。
她喜欢他们那种安详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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